「我還以為剛剛婆婆說要岳承宗休了我呢!」玲瓏也不是好欺負的,看了姚氏一眼,見她羞憤異常了,怕她快要惱羞成怒,也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刺了她一句之後,這才冷冷看了那個被姚氏牽著的剛剛更名的岳繼祖一眼,見那孩子眼中不停的閃著光芒,一看就像是在打著主意不安份的模樣,直到讓姚氏快有些等不及了,這才道:「既然婆婆都開口了,那房子,我就收下了!」
如今的玲瓏不缺錢,她這半年來收入的銀子雖然大部份都已經花用了出去,可要拿出百十兩的現銀也不是沒有,十兩銀子不是什麼難事兒,只是姚氏這樣一搬,又能住到哪兒?還不是將事事都攤自己頭上了。
末了她來冰清玉潔,她來高高在上的清貴,名聲風骨她都掙錢了,為了朝廷好,為了朝廷妙,合著壞人沒骨氣沒節操的人全是她!玲瓏想到這裡,鬱悶得要死,恨恨的瞪了岳承宗一眼,率先回去了。
她這會兒心情不好,懶得去理姚氏要怎麼折騰,背後還聽到姚氏不肯回玲瓏那邊住的話,玲瓏心裡更是煩燥,當我愛請你到我家裡來住,愛看你那張臭臉!
不知岳承宗最後怎麼安頓的,姚氏沒有回來,她那岳家也沒有回去,聽龍玲說她是出了莊子,至於住到哪兒,則是沒人去打聽了。
岳承宗是到天色漆黑時才回來的,這會兒玲瓏都已經洗漱完後躺床了,岳承宗回來時見她冷著一張臉的樣子,心下不由歎息了一聲。剛將老娘好不容易送走,沒料到回來媳婦兒這邊仍是一張冷臉,不知今兒走了什麼霉運。鬧了這麼一檔子事情來,這都叫什麼!
「玲瓏……」岳承宗小心翼翼的靠了過去,一向堅毅的臉上露出忐忑的神色來:「今兒的事,是我娘不對。」
「那你讓她來跟我道歉!」玲瓏一看岳承宗就知道他這表情是想要兩面討好的意思,頓時將他後路堵了,看他臉上露出窘迫的神色來,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這一笑岳承宗頓時鬆了口氣,連忙坐上床將她一把摟進了懷裡,玲瓏推了他兩把:「洗澡沒有,就上床。髒死了!」
「我立即去洗。」這會兒只要玲瓏不生氣,讓岳承宗坐地上學狗叫他都樂意,更別提只是讓他洗澡了,立即便起身下了床,忙出去洗漱了。
等他一走。玲瓏臉色都陰了下來,哪裡有這麼容易原諒他的。只是對丈夫。可不能一味的只知道發脾氣而已,若是發脾氣的次數多了,往後便不那麼顯得珍貴了,很容易讓他生出一股無所謂的心思來,她不是傻女人,會主動將一個有可能調教好的丈夫人選傻呼呼的往外推。
在這樣以孝為美的時代。岳承宗都能在今日替她說話,並承受著姚氏的怒火為她開脫,這樣的一個男人,不管他有一個多麼讓人討厭的老娘。也是有優點在的。姚氏不懂得兒子不能一味只發作強壓的原理,她越是這樣做,一開始可能有效果,可時間長了,岳承宗疲於應付,自然便心裡會對她生出牴觸來。
心裡正胡亂想著,那廂岳承宗已經很快洗漱完披著一頭濕髮只著了單衣便進了屋裡來。玲瓏看他這模樣,連忙起身找了毛巾給他,她看到岳承宗臉上剛剛小心翼翼的神色時,其實是心軟了,那樣一個剛強的男人,面對什麼事情都好像能一力扛住壓力的男人,頭一回在她面前露出那樣的神態來,其實說得好聽,事實上就是她不忍心了。
在這場婚事裡,其實動了心的,不再只是岳承宗一個人,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對岳承宗,早已經不像當初年幼時想的,能避而遠之了。
「岳大哥,你娘不喜歡我,為什麼不早些跟我說,當初我父母過世,我也不想的,她怎麼能拿這話來說我?」等到岳承宗收拾妥當了,玲瓏開始哭訴了起來。岳承宗聽著她細聲細氣的話,頓時覺得心裡揪痛無比,只趕緊將她摟得緊緊的了,一邊拍著她背,一邊道歉。
「若早知道她這樣看不起我,我就是孤單一人也不嫁了。」玲瓏這話半真半假的,卻是讓岳承宗心裡越發的難受了起來,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只是卻將玲瓏摟得更緊了些,那動作神態將自己的立場表現得鮮明。
玲瓏掙扎了兩下,沒能掙得脫,心裡不由暗暗咬牙,只得放棄了想要掙出他懷抱的念頭,深呼了一口氣,這才擠出一絲笑臉道:「難道你是想看往後你娘讓你休了我?」
「不會!」岳承宗這才沉默著開了嘴,不知他這話的意思是他不會休了自己,還是不會聽姚氏的話來休了自己,可不管是哪一種,玲瓏聽完都沒有覺得心裡好受一些,岳承宗將她死死抱在懷裡了,這才輕聲道:「我娘性格為人好惡分明。」
這確實是姚氏的特點,也正因為如此,她看不慣玲瓏,前幾年玲瓏就是天天給她送吃的送喝的,只要沒討到她歡心,玲瓏就是做一百件也沒用,不能改變她的想法。而姚氏這樣的人若是喜歡一個人了,便不會再輕易的相信這個人是壞的,反倒會對這個人掏心挖肺,不會對她信任的人輕易生出懷疑之心來,就像昨兒她認下來的乾兒子岳繼祖一般。
「她當初在危難時得過你大恩,不管如何,我娘是肯定會記在心裡的。」岳承宗說到這兒,語氣是有些篤定,不管姚氏如何鬧騰,可她絕對不會真幹出讓自己休妻的事情來,她若是用此嚇唬嚇唬玲瓏還有可能,真讓她幹出那等忘恩負義的事兒,岳承宗肯同意,她也不會答應。
聽到這話,玲瓏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好。
再老實的人被逼得沒法子了,總也會有奸詐的一刻,不知怎麼的,玲瓏這會兒心裡湧出這個念頭來,若是姚氏聽到岳承宗這樣說,不知該做何感想了。
雖說岳承宗肯定不會休妻,但他也沒有問過自己願意不願意跟他一起生活。想到這兒,玲瓏也不假裝了,掙扎著非要起身:「你們岳家休不休我是你們母子的事兒,可若是我過得不痛快了,我是不會自找麻煩的。」
她說這話時,一雙眼睛裡蘊含了認真與堅持,岳承宗不自覺的放開了手,看到玲瓏坐起了身來,昏暗的燈光下,她的臉頰光滑而又白皙,呈現出一種象牙般淡淡的光暈來,那雙杏仁似的眼睛,讓岳承宗不知怎麼的,不敢再直視,在她目光下,心裡空落落的,原本抬起想碰觸到她的胳膊,在她認真的神色下,漸漸又垂了下來。
「我這一生,是撿來的。我不想自己委屈自己,讓自己過得不痛快,你娘如果總將她自己當成高高在上需要讓人敬畏與順從的存在,我是不會做到那樣的。」她有她自己的堅持,而不是為了嫁個男人便失去自己,只知愚孝的婦人,她想要的人生,不該是這樣的。
玲瓏口中所說的撿來的人生,顯然岳承宗是誤會了,因為他已經沉默了下來,他恐怕想的是玲瓏當初險些被劉有才打死的事兒而已,而不是真像玲瓏所說的,真正憑白得來的一生。話已經說到這份兒上,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這個姑娘,知道她的堅持與性格,也明白她與許多姑娘都不一樣,本來當初照理來說以他當時的處境,是沒有強求的資格的,畢竟玲瓏要的,跟他以及姚氏整個岳家都不一樣。
可當初既然強求了,如今又抱在懷裡,又哪裡有再放手的道理?
岳承宗的神色漸漸的堅定了起來,他手掌開始漸漸握成拳頭,似是要抓緊什麼東西一般:「你放心,我娶了你,不是讓你跟我一起受委屈的。」這樣的話岳承宗也不是頭一回說,沒本事的男人才會處處讓自己的媳婦兒難受,他娶了玲瓏,並不代表玲瓏該跟他一塊兒吃苦受累,尤其是在玲瓏自己有本事能過得好的情況下,姚氏的要求便顯得太刻意了。
玲瓏不是姚氏生的,她不像自己,有服侍姚氏一生的任務,不可能因為她嫁給了自己,便該受到那樣的生活。這樣話本來想起來是覺得不舒服的,畢竟有違此時出嫁從夫的道義,可是岳承宗不是普通的人,他是從小跟玲瓏一塊兒青梅竹馬長大,早已經接受她這樣想法的人,因此玲瓏這樣一說,他自然就理解了。
「你可要記得你說的才好,我不求你每回都站在我這邊,但至少在你娘無理取鬧時,不要總一心向著她。」玲瓏見他答應了,也見好就收,不再總提這個事兒,雖說姚氏的行為讓她心裡如同梗著一塊石頭般,可飯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步的走,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道理,玲瓏比誰都明白,自然不想要一天便將岳承宗整個想法與扭得與自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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