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雙被警察帶走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大街小巷,因為其他人都不知道內情,所有都認為她是罪有應得。
裴弈城也因為這件事受到了牽連,在賀氏想要立足幾乎已經沒有可能。
二爺得知這個消息後被氣得大病一場,也沒了聲息。
好像一切都到此為止了,所有的愛恨情仇都就此落幕了。
可是那天,賀景深在商場碰到了夏夜和一個中年婦女,看上去像是她的母親。
兩人正在母嬰專櫃前,神情專注地在挑選東西。
賀景深腳步頓了頓,仔細盯著她倆看了一眼,夏夜的肚子很平,身材也還是一如既往地苗條,不像是懷孕了。
至於那個中年婦女,雖然身材比起夏夜略顯臃腫,可到了那個年紀,一般來說不可能再懷孕了。
再說了,也沒聽唐侖提起說夏夜懷孕了啊。
那麼她們是在為她準備東西嗎?
賀景深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他一直都覺得,葉無雙沒有把孩子打掉,只是他不想去問,不想去調查而已。
他害怕,怕結果讓自己大失所望,痛徹心扉。
夏夜和她媽媽一直都沒有注意到賀景深在盯著她們看,兩人頭湊在一起,討論得十分熱切。
夏媽媽是過來人,對很多東西都很有主意,夏夜則是在一旁各種皺眉頭嫌棄。
「你還小孩子,你懂什麼!」夏媽媽無奈之下只好拿出母親的威嚴,喝斥她。
夏夜哼了一聲,輕聲嘀咕:「誰是小孩子了,我才不是。」
夏媽媽睨她一眼,但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轉頭和店員說了幾句,然後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
誰知道一轉頭,正好對上賀景深盯著她們的視線,她一驚,驟然變了臉色。
夏夜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也看到了賀景深。
「小夜」
夏媽媽見夏夜腳步朝著賀景深走去,不由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對她搖搖頭,叫她不要衝動的意思。
夏夜卻是對著自己的母親微笑,「媽,我不會衝動的,我只是過去和他說幾句話,我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別擔心。」
夏媽媽還是目含擔憂,但女兒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也就讓她過去了。
夏夜腳步很堅定,一步一步走到了賀景深的面前,看著他,笑著問:「賀總,不知道你最近過得還好嗎?」
賀景深知道,她作為葉無雙的閨蜜之一,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絕對是不會原諒的。
所以,他沉默,無話可說。
但是夏夜卻沒有他想像中的那樣暴脾氣,而是低低地歎了口氣,像是在惋惜什麼。
「看你的樣子,最近似乎過得不錯,聽說你重新掌握了賀氏大權,日子過得順風順水,應該很得意吧?」
夏夜的表情很平靜,話語裡雖然帶著一些諷刺,可她的眼神卻只是悲傷。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這個世上還有一個女人,叫葉無雙?」
最後三個字就像是一把利劍,狠狠地戳進賀景深的心裡,痛得他瞬間就忍不住了
「她還好嗎?」
「你問無雙還好嗎?」夏夜一笑,「你放心吧,她很好,她讓我帶一句話給你。」
賀景深緊了緊自己的雙手,過了很長時間才敢問:「什麼話。」
「她、愛、你。」
夏夜一字一頓,故意說得慢,說得重。
然後,她說完就轉身回去,夏媽媽也剛好從店員的手中接過袋子,母女倆迅速走向電梯,下樓去了。
賀景深站在原地,耳邊儘是回聲
她愛你。
她愛你。
他一直都知道那個傻女人深深地愛著自己,每次想起也都會難過,可是沒有哪一次,如同這一次這般,痛得全身骨骼都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
樓下唐侖等在那裡,之前夏夜和賀景深還沒面對面的時候他給她們母女倆打了個電話,然後說要來接她們。
夏夜也不客氣,她現在心裡已經很清楚,自己對唐侖,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感情。
其實某些個深夜裡,一想起這個男人,她就很想打電話,甚至是飛奔到他的面前,告訴他,自己想要和他在一起!
但是,心裡總有根刺。
在剛剛得知葉無雙被警察帶走的時候,夏夜曾問過唐侖,這些事情和他有沒有關係,他參與了沒有。
唐侖從來都不會說謊,尤其是對她,自然是承認了。
夏夜就此對他就一直不冷不熱,兩人之間不要說感情升溫了,簡直就是在倒退。
今天難得她答應讓唐侖來接,唐侖自然是樂意之至。
只是沒想到的是,夏夜出來的時候,滿臉都是火氣。
對著賀景深說一點都不生氣那是假的,怎麼可能不生氣?他都把自己的閨蜜送進了監獄!並且那個人是他老婆啊!是深愛著他的啊!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啊!
夏夜不知道賀景深到底是怎麼想的,每次和唐侖說到這個事,唐侖也都只是沉默。
「你怎麼了?」看她那樣生氣,唐侖自然關心。
夏夜轉頭瞪著他,咬牙切齒地:「車鑰匙給我!」
唐侖愣了愣,有點犯二地將手裡的車鑰匙遞了過去,但還記得問一句:「你要車鑰匙幹嘛?」
「我自己開車回去,你走路!」
「啊?」
這一聲是夏媽媽發出來的,震驚不已:「小夜啊,你對那個人生氣不關小唐的事啊,你怎麼又牽連到他了啊?」
唐侖一臉的莫名其妙,那個人是誰啊?
夏夜卻不管,拿過車鑰匙發動車子,等了一會兒不見夏媽媽上車,頭伸出來吼了一聲:「媽,上車!」
夏媽媽見自己女兒火氣這麼大,對著唐侖是一臉的為難,搖搖頭,最後只好上車。
一路上夏夜都繃著個臉,好像別人欠了她幾百萬似的。
夏媽媽起先是憋著,到後來實在是忍不住了,就笑了起來:「我說小夜啊,你對小唐發什麼脾氣?他惹你了?」
「不是他惹我還是誰惹我?」
夏夜只要一想起葉無雙入獄的事和唐侖也有關,心裡的火就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夏媽媽歎了口氣,「小夜,不是媽媽多嘴,但是你看看你的兩個好朋友,落落和無雙,她們現在都很不好,你為什麼不珍惜一點呢?」
到了夏媽媽這個年紀,看人自然是很準,她能看得出來,唐侖是真心喜歡自己的女兒,否則也不會容忍到如此地步。
夏夜聞言沉默著,一個字不說。
夏媽媽伸手過去摸了摸她的頭,語氣更添憐惜:「小夜啊,媽媽不想看到你和她們一樣愛得那麼辛苦,所以不要再自己折磨自己了好嗎?別人的事,自然有他們自己會去煩惱,上天也會有安排,你能幫就幫,不能幫就不要勉強,知道嗎?」
夏夜握著方向盤的手越來越緊,心裡也不知道是那根弦被媽媽的話戳中了,竟然莫名地很想哭。
夏媽媽看著她,又歎了口氣,卻沒有再說下去了。
女兒長大了,有些話說得差不多就行了,說過了她反而會反感。
再說了,感情的事啊,半點都不由人,他們都還年輕,就讓他們折騰去吧。
唐侖在被夏夜拋棄路邊之後,有些挫敗,可一轉頭,竟然看到自家老闆從商場裡走出來,那神情就跟丟了魂似的。
「賀總。」他上前,語調帶著驚訝。
賀景深聞聲看了他一眼,表情還是怔怔的,過了好幾秒才點頭。
唐侖皺著眉頭十分不解:「賀總,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哪裡不舒服嗎?好像有。
賀景深的手慢慢地抬了起來,放在自己的心口處,對著唐侖,淡淡地問:「心痛,有藥治嗎?」
他從不曾如此直白地和別人說過他的心事和情緒,他難過與否,高興還是悲傷,都是自己默默承受。
這是第一次,唐侖聽到他如是說。
一瞬間,竟然覺得心上壓了塊石頭,沉甸甸的,就連呼吸都受到了阻滯。
賀景深自己卻笑了起來,眉心微微地攏起,很輕很輕地說:「我沒事,你怎麼在這裡?」
「我來接她們。」
「夏夜?」
「嗯。」
「那怎麼現在就只剩下你一個人了?」
唐侖前一秒還覺得他十分需要安慰,這一秒又覺得他十分可惡。
他肯定是看出來自己被拋棄了,居然還故意問了這個問題,分明是在自己的傷口上撒鹽!
賀總,有你這麼當老闆的嗎?你難過難道也要你的員工跟著你一起鬧心嗎?
賀景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問:「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唐侖仰頭看看天空,這青天白日的,居然要跑去喝酒,真是性情大變了啊!
「去不去?」等了一會兒聽不到回答,某人居然一臉怒氣。
唐侖卻沒有和平時一樣覺得驚恐,反而眸中帶笑,「賀總叫我去,我怎麼敢不去?」
「那就好!走吧!」
唐侖一邊走一邊側頭看了賀景深一眼,他在笑,可是怎麼看都覺得這個男人臉上的笑透著一股濃濃的悲傷。
許多事,早已經在心上糾結成了一道疤,你不去碰,它也會隱隱地痛。
明天,好像要開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