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景深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很想笑，她向來不擅長隱藏自己的情緒，開心難過全都表現在臉上。
但是現在他一點都不覺得尷尬或者生氣，他甚至覺得，她想笑就好。
這樣的自己，是不是有些bt？
然，他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看到她笑起來的樣子了，都不知道她笑起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了，多想看到她笑啊。
可因為還在開車，這個吻只能淺嘗即止。
但即便是如此，葉無雙也還是兩頰紅透，耳根子都在發熱，甚至覺得自己的脖子都紅了。
賀景深心滿意足，忍不住調戲她：「又不是第一次，害羞幹什麼？」
葉無雙原本想他不提麼過一會自己臉上的熱度就會退去了，可這人居然偏偏要提，還故意這麼問！
她咬著唇，憤憤地瞪了他一眼。
賀家大少爺可惡地挑眉，「這麼看我，是剛剛沒親夠嗎？那要不要我先把車子停下來，我們親個夠再繼續前行？」
葉無雙腦袋裡『轟——』地一聲，臉上瞬間燒了起來。
賀景深哈哈大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眸中漾著滿足。
——
後來實在是累了，葉無雙就在車上昏昏沉沉地睡著了，也不知道車子是什麼時候停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酒店的床上的。17902224
醒來的時候是凌晨，賀景深不在床上，她屏住呼吸聽了聽，外頭有聲響，聽上去是在接電話。
都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和誰打電話。
但葉無雙心裡很踏實，不會像最初的那樣，認為他外面還有別人。
兩個人走到了如今這一步，如果還彼此互相不信任，那麼還何必堅持？
也不知道賀景深是不是感覺到她醒了，掛了電話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一看她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自己，就立刻笑了起來，邊走邊說：「怎麼醒了？是不是睡得不習慣？」景笑睛很臉。
葉無雙搖搖頭，等到他躺下來，她就主動依偎進他的懷裡，聲音軟綿綿的，聽上去十分的無力：「你不在，突然就醒了。」
她越是這樣依賴她，需要他，賀景深心裡就越是難受。
他真怕有一天，她會被迫離開自己，而那個時候，自己去無能為力。
「不要多想，我不會離開你的。」
葉無雙看看他，點頭。
兩人接下去都沒再說什麼，靜靜地抱著對方，然後她便又開始昏昏沉沉地想要睡了。
賀景深一直在輕拍哄她入睡，等她徹底睡熟了之後才將她放平在床上，而他的眼裡，也才敢露出她醒著時不敢露出的複雜和痛苦。
剛剛他是在和錢雲起打電話，因為錢雲起忽然發現了一件事，這件事很重要，很急，所以儘管之前賀景深出發的時候告訴他，不要打擾，但是他還是打電話過來了。
——葉媽媽有癲癇症。
——這種病在中年的時候才會爆發。
——最重要的是，這種癲癇症會遺傳。
也就是說，葉媽媽現在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癲癇症爆發了，而葉無雙在多年之後，也會變成這樣。
賀景深問有沒有治療的辦法，錢雲起給出的答案是沉默。
在很多時候，沉默是最好，也是最正確，最有力的答案。
所以剛剛他匆匆走進來，不是因為感覺到葉無雙醒了，而是他突然覺得害怕。
他要看著她，看著她好好的，才能安心。
這個女人自從來到自己身邊之後，幾乎就沒過過好日子。
先是被自己冷落嘲諷，甚至故意刁難，然後是姑蘇靜書的設計陷害，到後來他們相愛了，她父親的事又被調查出來了。
一切都彷彿有人設計好了，一件事連著一件事，連環爆炸一般。
賀景深凝著懷裡的人，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落下一個羽毛般的吻，低聲喃喃：「寶貝，我要怎麼做，你才能不受苦……」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問睡著的人還是在問自己，生平第一次，茫然到不知所措。
——
翌日晨光大亮，葉無雙從沉睡之中幽幽轉醒，身旁的人還在睡夢之中，眉宇舒展，面容平靜。
就像賀景深不知道自己多久沒有看到她笑一樣，葉無雙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沒有和他一起這樣擁抱著醒來，不知道多久沒有看到他平靜的樣子。
她忍不住伸手摸他的臉，手心很溫熱，他的眉他的眼都是真實的。
在被媽媽關在房間裡的那幾天，她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腦海中一直都是他的臉，可那都是假的，是觸碰不到的。
現在自己面前的，才是真的。
「如果我沒有突然闖入你的生活，我們會不會過得幸福快樂？」
你和姑蘇靜書走入了婚姻的殿堂，成為眾人認為的理所當然一對。
我等到了裴弈城，重新在一起，然後結婚生子。
就算他是二爺的私生子，就算他日後回到了賀家，我們偶爾會碰到，彼時也是相見不相識。
越想，心裡就越是沉重，葉無雙怕他醒來會看到自己這個樣子，正想要起床去洗臉的時候，放在她腰上的手忽然一緊，然後耳邊就是他的聲音，清醒得沒有半點睡意：「你要去哪？」
葉無雙緩緩地回頭看他，他的眼神很清明，不帶一絲一毫初醒時該有的茫然，而且，他看上去似乎很緊張。
「你……怎麼了？」
賀景深抿著唇，眸光沉沉，雙手摟著她，越收越緊。
葉無雙不怕他會對自己怎麼樣，可是他這樣，她很擔心。
「景深，你怎麼了？」
「沒事。」他忽然又鬆懈了下來，親了親她的臉，將頭埋入她的頸窩，再不說一個字。
什麼時候自己變得這麼患得患失了？竟然因為她的一句話，整個人都緊繃到渾身發疼！
她那樣說，是想離開自己的生活嗎？
可是，明明昨晚她還答應自己，不會放棄，要和自己一起堅持到底。
賀景深的腦海中亂成了一鍋粥，他覺得是自己想多了，可又害怕轉眼之間葉無雙會消失，這兩種情緒互相較勁，令他整個人都焦躁不安。
兩人沉默了許久，葉無雙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大抵是因為自己剛剛問的那句話吧。
她還以為他沒聽到，原來他聽到了。
「我不是要離開你，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這麼辛苦。」
賀景深慢慢地抬頭，很堅定地說：「我不辛苦。」
「我知道你很辛苦，你也只是個人啊，又不是鐵打的，更不是沒心沒肺，怎麼可能不辛苦呢？」
也許看上去我是最難的那一個，可其實不是。
我沒有勇氣去選擇，所以在媽媽逼我的時候，我順勢就選擇了媽媽。
而你，是沒有人逼你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最真實的表現。
我知道，在爺爺和我之間，你選擇了我。
「我答應你不放棄，我記得。可是景深——」葉無雙雙手抱著他，小臉貼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媽媽看不到我，會找來的，她不會放過我們的。」
「她不會。」1d7by。
頭頂落下的聲音那麼堅定，堅定得令葉無雙有些震驚。
「為什麼？」
賀景深原本不想告訴她，自己要姑蘇靜書去代替她，可是現在看來，不說是不行了，否則她這麼一直鬱鬱寡歡下去，難保不得抑鬱症。
「你忘了，姑蘇靜書整容成和你一樣了？」
葉無雙怔了怔，接著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你叫她在我媽身邊扮演我？」
賀景深點頭。
「不可以！我媽會察覺出來的！」
她們是生活在一起這麼多年的母女，彼此的生活習慣都瞭如指掌，姑蘇靜書又是大小姐脾氣的人，不出幾個小時，媽媽就會知道，她不是自己。
「不讓她去，難道要我看著你一直被你媽折磨嗎？無雙，我做不到！」
「可她不是我啊！」葉無雙急了，「我媽要是知道你找了別人去代替我，她會更瘋狂的，而且姑蘇靜書也不該為我去受那些罪。」
就算她再壞，可她和這件事情一點關係都沒有，她憑什麼——等等！
葉無雙腦海中靈光一閃，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問：「她為什麼會答應你去我媽身邊扮演我？」
以姑蘇靜書的為人，絕對不可能沒有好處就替別人去做事。
賀景深抿唇不語，眼神微微地一閃。
葉無雙心中大驚，雙手緊緊地抓著他，十分用力，「景深，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答應了她什麼？她又借此威脅你什麼了？」
「她沒條件威脅我。」賀景深避重就輕。
但是葉無雙不問出來也是不會罷休的，「好，她威脅不了你，那你告訴我，你主動答應了她什麼？是不是答應給她多少錢？」
賀景深忍不住冷笑，姑蘇靜書那樣的人會要錢？這麼好的機會，她只會選擇要曾經拼盡一切也得不到的東西！
但是，要成為賀家的女主人，除了嫁給自己，不是還有一個賀弈城麼？
「我什麼都沒有答應她。」
「不可能！」葉無雙很肯定，雖然和姑蘇靜書每次交手都是自己吃虧，但正因為吃虧過，所以才瞭解她是什麼樣的人。
「景深，你是不是答應事後和我離婚，然後……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