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雙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賀景深的辦公室的,整個人像是孤魂遊鬼一般,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雲端上,那樣地飄飄然。
辦公室裡只剩下賀景深一個人了,他似乎是在等她,整個人都是焦躁不安的,一直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
直到,聽到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他轉回去,看到葉無雙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裡的那一剎那,整個眼眸地亮了起來。
葉無雙呆呆地看著他,忽然之間那麼地想要抱抱他,想要靠在他的懷裡,讓自己心安。
她向來不是個任性的人,做事之前也都會考慮後果,甚至一度有些唯唯諾諾。
可是這一次,她什麼都不想管,心裡在想什麼,她就想怎麼去做。
「賀景深……」她低低地叫他的名字,聲音裡帶著一股堅定。
賀景深莫名地心臟狂跳,緩步走近她,聲音也很低,沉沉地問道:「怎麼了?」
他心想,或許她是決定了要看那些照片,又或者,她是想直接問自己什麼,但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會從葉無雙的嘴裡聽到那樣一句話——
「我可以抱你嗎?」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盯著她的眼睛,額頭上竟然青筋暴起。
葉無雙的眼睫毛顫動得很厲害,雙手不安地交握在一起,「賀景深,我可以抱你嗎?」
回答她的不是話語,而是賀景深一個緊緊的擁抱。
他那樣用力,像是要將她嵌入他的骨血裡去,隨後又在她耳邊說道:「我是你的,你什麼時候想抱就可以抱,不用問我。」
因為我希望你也是我的,我可以什麼時候想抱你就可以抱。
葉無雙心中安寧了下來,雙手緊緊地摟著他的腰,小臉貼著他的胸口,不斷地喃喃:「你是我的嗎?你是我的嗎?」
「是,我是。」
耳旁的聲音堅定有力,每一字都那樣地清晰。
葉無雙在那陣欣喜激動裡忍不住胡亂地想,若這是時間最美好的感情,那麼擁有過後,為此心痛到死去,也不可惜。
男人的大掌在她的後背輕輕地拍著,感覺到她慢慢地安靜下來,慢慢地變得乖巧柔順。
賀景深低頭看她,她也正仰起頭來看他,兩人四目相對,空氣中頓時冒出了很多很多隱形的愛心泡泡。
在後來很長很長的時間裡,賀景深都會回想起這一刻——
因為這是他們這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刻。
以後再在一起,再四目相對,都沒有此時此刻的這種心情。
經歷了那麼多的人和事,心中早已經千瘡百孔,哪怕牽著雙手,也不再純粹。
——
唐侖回到辦公室之後還心有餘悸,只不過剛坐下沒多久,裴弈城竟然來找他了。
在這個公司裡,唐侖算得上是一個特別的存在,他是公司的人,但是他對於公司其他的領導無需聽命,只要聽賀景深一個人的命令辦事就可以了。
所以裴弈城哪怕現在已經是這個公司的股東,甚至背後有二爺撐腰,唐侖也不會對他有什麼特別。
「裴經理,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他站起來,禮貌地問。
裴弈城笑著上下看了看他,「我聽說今天賀總來上班,把老婆也帶來了,真的麼?」
唐侖心裡冷笑了一聲,知道他是明知故問,但面上也不好表現出什麼來,只是淡淡地回到道:「這一點我也不是很清楚,裴經理想知道的話可以自己去賀總的辦公室看一下。」
裴弈城一直都知道賀景深的這個手下從不曾將自己放在眼裡,但是這麼明目張膽地將了自己一軍,還是讓他很不爽!
「唐侖,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識時務者為俊傑?」
「裴經理有什麼想說的,不妨明說。」
「我要說什麼其實你很清楚,你可以考慮一下。」
唐侖微微一笑,「裴經理,恕我愚昧,你想說什麼我一點也不清楚,另外,如果你沒什麼事的話,我要忙了。」
在裴弈城還沒來到這個公司的時候,二爺也曾想拉唐侖過去,但是被唐侖拒絕了。
現在他兒子又來重複做這樣的事,他是想證明自己比老子強嗎?
裴弈城盯了唐侖一會,臨走的時候語氣極其詭異:「唐侖,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既然你不識相,那麼後果只能你自己來承擔了!」
唐侖一驚,心裡有不好的預感劃過,可又想不出來自己有什麼把柄落在他手上。
反正待會兒要開會,自己可以把這件事在開完會之後和賀總提一下。
——
會議一直持續到中午十一點三十五分才結束,賀景深一般都是先走的那個,因為他不起身,其他人都不敢起身。
唐侖跟著他身後出去,壓低聲音道:「賀總,剛剛裴經理來找過我。」
賀景深的腳步一頓,接著又大步往前走,只不過是轉去了唐侖的辦公室。2768601
裴弈城就跟在他們後面,見此不禁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隨即他的腳步朝著賀景深的辦公室而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葉無雙現在還在那裡。
一推開門,裡面的人大概以為是賀景深回來了,滿臉欣喜地抬起頭來,卻在看到他的臉時轉變為震驚:「怎麼是你?」
「為什麼不可以是我?」裴弈城緩緩走近她,「無雙,昨晚你還躺在我身邊,現在看到我怎麼就這種表情了?」
葉無雙覺得他來者不善,現在賀景深又不在,本能地往後退,「景深已經告訴我了,昨天不是我要跟你走的,是你強行把我帶走的。」
「哦?他是這麼和你說的?」
裴弈城故意皺眉,繼續逼近,「那他有沒有告訴你,你爸的事和他爺爺有關?還是他沒有勇氣承認?」
回那景焦。好不容易才把這件事壓過去,葉無雙不想讓自己又陷進去,別過臉,冷聲:「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不知道?!」裴弈城忽然動了怒,一把扯過她,「葉無雙,你到底還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無雙?你現在怎麼會變成這樣?為了愛情難道你就善惡不分了嗎?!」
「你放開我!」
這裡是賀景深的辦公室裡,他這樣抓著她萬一被人看到了,那可怎麼解釋得清楚。
而且葉無雙也感覺到,這一次回來的裴弈城其實已經變了,只是最開始的幾次見面裡他隱藏得太好,自己沒有發現而已。bcer。
他問她還是不是他認識的那個葉無雙,而她也想知道,他還是她認識的那個裴弈城嗎?
歲月過去,彼此終將變成對方眼裡的陌生人,愛還是否是愛,恨又從哪裡來?
掙扎了幾下不見他鬆手,葉無雙急了,「你再也放開,我叫人了!」
「叫人?」裴弈城表情一凶,繼而冷笑,「你叫啊!有本事你就叫吧!大家進來要是看到我和你抱在一起,你說他們會怎麼看你這個總裁夫人?又會怎麼看賀景深?」
「裴弈城……」面對他的句句緊逼,葉無雙反而漸漸地冷靜了下來,「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哪樣?」
「從前的你,不是這樣的。」
裴弈城一愣,被她臉上的表情所迷惑,手上鬆了些力道。
葉無雙趁此機會一把推開了他,正要往門口跑去的時候,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進來的人,正是賀景深。
他站在門口,看到裡面除了她還有裴弈城也在,眼裡頓時精光一閃,隱約有些殺氣。
葉無雙沒注意,只顧著跑到他身邊,像個孩子似的一下子抓住他的手,低而急地叫他的名字:「景深……」
裴弈城聞言雙手一緊,眸光轉暗。
他記得她叫賀景深從來都是連名帶姓的,什麼時候竟然捨去了姓氏,只叫後面兩個字了?
葉無雙也是在叫出去之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賀景深,低下了頭。
其實這是賀景深要求的,剛剛兩人在緊緊相擁之後,他抵著她的額頭,故作不滿地問她:你見過別人老婆叫老公連名帶姓的嗎?
葉無雙當時臉紅得跟個熟透了的番茄似的,支支吾吾地:什麼啊,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他笑得狡黠而明朗,道:我是問,為什麼你叫自己老公,總是連名帶姓?
她不覺得那樣很疏遠嗎?反正他是極不喜歡的。
後來他就要求她叫老公,葉無雙當然一下子改不了口,也難為情不肯叫。
最後賀景深讓了一步,說是不叫老公也行,但是要她以後叫他名字的時候不要帶姓。
葉無雙只想先忽悠過去,就答應了,結果被他要求立刻叫一遍。
當時她差點把自己舌頭咬下來,叫第一遍的時候不知道試了幾次才發出聲音,如同初學說話的嬰兒。
後面被逼著又叫了好幾次,竟然也不覺得那麼不好意思了,以至於此時此刻,不知不覺就叫了出來。
賀景深低頭看了看她,滿身的殺氣不著痕跡地收了起來,伸手將她往身後拉了拉,旋即抬眸看向對面的裴弈城,聲音不疾不徐,話裡有話地問:「裴經理的眼神最近變得這麼不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