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出蒲黃糾結不已的情緒,洪浩安將手中炮製好的藥材放到研缽裡,微微笑著問道:「娘子,怎了?乾娘剛說了什?」她們與他不在一間屋子內,不知道她們的交談內容。
「沒什麼,你把這些藥材都做好了?」蒲黃伸手抓了放在一個簸箕上的藥材,說起來,洪浩安的動手能力還是很強的,這寫小籃子小簸箕都是他學著編的,當然,這是王氏抽空來教的,她有一手漂亮的編織手藝。
「做好了,陳秀才解釋得非常的詳細。」洪浩安點點頭,「娘子,我打算先做魚乾的那個調料,到時又要辛苦你了。」將所有的磨成粉末的藥材均勻攪拌成看不出原狀的液體,可是一件很耗體力的事。
「那成。」蒲黃點點頭,「昨日來的那小大夫又再來嗎?」昨日林一明的一個小學徒來找蒲黃要上次她賣的蜈蚣,要求是活的,甚至詳細到了長度重量色澤。
那麼多的要求,蒲黃是不可能馬上準備好的,就說好了今日過來拿,上午她進山,正是捉蜈蚣去了,放在一個小陶甕裡。
洪浩安停下手中的動作,抓住蒲黃的手,有些擔憂地望著她:「娘子,你不要去抓蜈蚣了,你沒細說,但我知那定是個危險的地方,這次這兩個房子定能研究成的,很快就有新的收入了,你不要去冒險,我會擔心的。」
看著洪浩安真誠的雙眼,眼底沒有掩飾的擔憂,蒲黃有些發愣,不由移開視線,不與他直接對視,「不會有事的,我心裡有數。你繼續磨,我去做飯。」
看著蒲黃轉身進入廚房的背影,洪浩安不由抿了抿唇,他這娘子還沒全心全意信賴他,依賴他呀,看來得繼續努力了。
下午,上次那個小學徒又趕著騾車來了,在檢查了甕裡的蜈蚣後,當場就結算了銀子,價格就按當初說的來,十幾條蜈蚣,就賺了一兩多銀子,還是無本的。不過蒲黃也知道,在接下去的一段時間內,蜈蚣暫時是不能捉了,那個小峽谷有平衡在,大肆捕獵容易破壞平衡,容易引起別的問題。
連續兩日,小學徒都趕著騾車過來,那麼顯眼,村人都很好奇,尤其在發現他是跟蒲黃接觸後,各種猜測四起,其中不乏說蒲黃安按耐不住寂寞的,當然,這些都是私下底說說,沒有傳得到處都是。
夏氏微微皺著眉頭,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以往碰到這樣的事,她都會很興奮地出去跟人八卦,但是之前蒲黃威脅她的印象太深刻了,深刻到她現在一回想都會渾身發冷。憑什麼,那樣不詳邪氣的女人在嚇了自己後能好好地過日子呢,她偏要毀了她!
「誒,嫂子,寶哥又不在呀?」王二吊兒郎當地推開門走進來,隔著一個天井,衝著大廳裡的夏氏打著招呼,一點規矩都沒有,完後,他還衝著在廚房裡忙活的小丫鬟送了個媚眼。
「王哥,我家寶哥現在縣裡做了生意,怎有時間在家,你要是有事就跟我說唄!」夏氏微微昂著頭,非常自豪地說道。
王二眼底閃過一絲諷笑,真是個愚蠢的女人,「也沒什事,我是想,寶哥跟浩安大哥比較熟,我想托他幫我問問,今日那趕騾車的小伙子來做什?」
「怎的,你認識他?」夏氏兩眼一亮,脊背一下子挺直了,腦子中的豆渣思維無限發散。
「那可是縣城裡某家店掌櫃的二把手,浩安大哥不會偷偷做什大生意吧?」那小學徒的身份完全是王二胡亂瞎編的,夏氏又怎會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呢?
夏氏不由想到每次蒲黃和洪浩安去縣裡,都會帶著滿滿的大麻袋,裡頭裝的是什麼東西,已經不只一個人猜測過了,不過沒人敢去問,就是從王氏焦氏口中都沒問出什麼來。
「王哥,你確定?」夏氏想著,若是真的,定要將這筆生意給搶了,像上次的蕎頭一樣。
「自然,嫂子若是有時間,不如探聽下,若是不錯,我也好和寶哥一起合作啊!」王二瞇了瞇眼,眼底閃過一絲得色,轉身就離開了,村裡的流言他已參考過,而夏氏說話沒個把門,可以從她這邊間接得到消息。
有人來找蒲黃,似乎還交易了什麼東西,因而第二天,蒲黃在去山上的路上,就遇到不少主動打招呼的人。當時的蕎頭事件大家都記得,不過被吳氏給取得了先機,更過分的是,吳氏還透露給她娘家知道,整個吃裡扒外的。
蒲黃看著這些平時都不與她打招呼的人,此時都佯裝一副熱情樣,偏偏眼底的神色都沒掩飾住,這讓她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她還是明白的,禮貌地回了個招呼。
很快的,她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原來都在探聽昨日那小學徒的來意,拐彎抹角地問蒲黃是不是找到了新的生財法子,要不就是跟蒲黃哭窮,讓她做生意的話稍帶一把等等。
對此,蒲黃的嘴角抽得有些厲害,暗想這些婦人的眼睛真是厲害,且聯想的能力也不差,偏偏還猜了個**不離十,但是,蒲黃又不是傻子,怎會將這些事說出去,她可不是聖母,秉著有錢大家一起賺,當然,未來不排除會這樣,就目前來說,那是不可能的。
與蒲黃相比,洪浩安更是一個頭兩個大,同樣有些婦人來找他,話裡話外的也不詳細說,對於這些長輩,他又不能說什麼,只能燒水招待著,自己的事都沒辦法做。他也不是笨蛋,從她們隱晦的問話中就聽得出一二,只能裝傻要不就是一笑而過,推說自己不知道。
因著蒲黃彪悍的形象已經給村人留下了不小的印象,除了少數人,沒多少人願意與她多來往。
就這樣,浪費了一個多時辰,洪浩安好不容易送走其他人,王氏就來了,見狀,他有些頭疼,若是王氏詢問,他可不知怎回答才好,畢竟她幫了他們不少。
不過顯然王氏想錯了,她趕著過來跟其他人可不一樣,「我說浩安,你可別一時心軟,將你媳婦掙錢的法子給說了出去,那些都是見風使舵的,你落難時也不見她們有個表示。」
王氏一進門,辟里啪啦就是一段話,沒什好語氣。
洪浩安鬆了口氣,「嬸子,這我省得,我可是一個字都沒透露。」
「那成,我就怕你被人說動了,你媳婦可不容易,雖說不知她賣的是什麼,但想想就知道不安全,你也要跟她提提,多注意點。」王氏還是沒忍住,她家男人曾跟她說過,蒲黃走的那條路的情況,要很遠,且過了牛尾巴,一直到臥牛山去,膽子很是大。別人家的事,不可能插手,只能善意地提醒下。
洪浩安想到那些蜈蚣,身子不由僵了下,神色僵硬地跟王氏點頭:「嬸子,我會的。」
現在有了自己的房子,蒲黃每次從山裡回來,都會挑上一大擔的蕨草,或者是一些長歪了的柴禾,在屋子後面搭了個矮草棚子,主要是防水,雖說秋冬少雨,但多做準備沒壞處。
手裡提著兩隻野兔,還有幾隻灰戶戶的小兔子,蒲黃有些頭疼,她可不會養兔子,難道這樣殺了,又沒幾兩肉吃,早知道這兩隻有一窩兔子,她就不全捉了。
還沒進門,蒲黃就見到丘寡婦的女兒秦之蓮抱著幾床的被單,從門口的小路走過來,「誒,蓮兒,都說不用趕了,你怎還趕著來,這對眼睛可不好。」
蒲黃將兩隻死兔子和那窩小兔子隨手往地上一放,伸手就去接秦之蓮手中的被套,「辛苦你了,你且等等,我拿點干菊花給你,回去泡了喝對眼睛有好處。」知道秦之蓮的膽子比較小,不大敢見陌生男子,這丫頭定是一直盯著這邊看,見自己回來了才將被單送過來。
秦之蓮擺擺手,「嫂子,不用了。」聲如蚊吶,兩手在衣服下擺扭著,不時偷瞄地上的那窩小兔子。
蒲黃笑笑,進屋將被單放進衣櫃裡,然後又去櫥櫃裡拿了點菊花和枸杞,包在油紙裡,出去的時候,就見到秦之蓮蹲在那幾隻小兔子前,伸出小指頭小心摸著那些小兔子。
見到蒲黃處理,秦之蓮有些驚慌失措地起身,低著頭看著地上,對此,蒲黃有些無奈,丘寡婦對女兒太嚴厲,導致性子懦弱,「來拿著,回去各拿一點放碗裡泡著喝,喜歡小兔子嗎?」
秦之蓮猶豫了下,伸手接過油紙包,針線活做多了眼睛酸澀疼痛,她沒捨得拒絕,「嗯,它們小小的,軟軟的。」
「呵呵,這幾隻小兔子給你養好不好,要不也是死掉。」蒲黃笑著說道,她還是比較喜歡秦之蓮這個小姑娘的,性子雖說懦弱,但是心地好,人也單純。
「不行的,娘會說我的。」秦之蓮繼續擰衣角。
蒲黃知道丘寡婦為人好強,不喜歡別人的同情,「沒事,你不養過兩日它們就死了,你捨得?」
「謝謝嫂子!」秦之蓮朝蒲黃行了個禮,就抱起那幾隻小兔子,小心翼翼地回去了。
蒲黃也不知道這些小兔子能不能養活,但總歸是養殖業的開端,等洪浩安的方子配好,屆時滷味都需要有穩定的供貨來源,他們可沒時間十里八鄉地收雞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