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在廊上聽得黑了臉,外頭的人說她下的手?正想張嘴辯駁,不想站在天井裡的壯男子一個冷艷過去,渾身一個激靈,猛地想起陳氏貌似有個當兵的哥哥,難道就是這位,竟沒死在外頭?
陳氏娘的嗓門可不小,這一囔,整棟屋子裡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哪裡還睡得著。洪小妹氣呼呼地推開門,破口大罵道:「哪裡來的瘋婆子在我家大喊大叫的,真是沒規矩,去哪不好專挑我家來!」
話音剛落,還未看清眼前的情景,一條鞭子就甩了過來,將她剛挽上的髮髻給打落下來,嚇得她尖叫出聲,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高大冷峻的男子。
陳氏娘聽得洪小妹的聲音,一把推開門,不屑地看著那癱坐在地的人,嘲笑道:「真是沒教養的丫頭,一張嘴不乾不淨的,也不知哪家沒眼睛會要了去,這般無禮的話都說得出口。想比誰嗓門高,也不要在這屋裡頭,外頭空地多了去,這是故意吵醒我那外孫子是不,果真是個不安好心的。」
「你……你這……」洪小妹從地上爬起來,面紅耳赤的,剛想開口罵人,但看天井裡陌生的男子,不知怎的,心跳有點快,話也說不出口,竟不似其他女兒家那般躲進屋中,反而光明正大地盯起人家來。
吳氏直皺眉,「小妹,進屋去。」洪小妹看了對面廂房中陳氏嘲諷的眼,不由跺了跺腳,轉身進屋關門。
「老二,過來給你妹子把著門,免得讓那些鬼魅魍魎啥的進屋,沖了你小外甥就不好了。」陳氏娘沖自家兒子招手,直接拿來當門神用,誰叫他身上煞氣重呢。
看了女兒正吃著自己特別煮的湯,陳氏娘這才關上門,朝廊上的洪家二爺吳氏走去,氣勢強硬,「親家,關於今日的事,你們總得給我個交代,我好好的女兒嫁到你們家,自認沒有錯處,侍公婆友妯娌善小姑,是哪裡讓你們不滿了,拿她的孩子出氣?」
「難道說,我女兒的兒子,我的外孫兒,就不是你們洪家的長孫,若是這般,那我無話可說,今日就寫了和離書,各自婚嫁去。」陳氏娘很是爽利,一串話辟里啪啦地說出來,大氣都不喘個。
洪家二爺狠狠地瞪了吳氏一眼,陪著笑臉說道:「親家母,怎這般說,那自然是我洪家的長孫,今日這事,也是老婆子手下沒注意,不小心傷了孩子,好在只在腳部,用了藥,以後問題不大,您看……」
陳氏娘斜睨了洪家二爺一眼,「是嗎,我怎聽說是我家外孫兒要水喝,被他親奶奶用熱水潑的,這要是再往前半步,那小臉可是毀了,這也叫不小心,可不知親家母的手是怎麼長的,連個水瓢都拿不好,難不成眼睛都長腳底去了?」
「沒有這事,那都是不小心的不小心的。」洪家二爺陪著笑。
「呵,我沒親眼見著,不管她是故意還是不小心,這都說明親家母對這長孫不滿意,我可是聽說了,親家母信誓旦旦地說只要有媳婦,要幾個長孫沒有的話來?這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空穴來風也不是沒有緣由,對此,我大膽猜測,親家是對我女兒很不滿意,可現又不同意和離,那是要如何?依我看,分家最好,眼不見為淨,以後不小心潑熱水這事也不會再不由發生不是?」
說這段話的時候,陳氏娘一直盯著吳氏看,那眼睛似乎在她的臉上看出兩個洞來。
「分家?」洪家二爺喃喃道,怎又提分家,一大家難道不好嗎?
「哎,我說嬸子,您可別氣了,這分家的事,可不是這般簡單的。」夏氏見陳氏娘提了分家,不由有些急,忙開口說道。
陳氏娘睨了夏氏一眼,「你算是什麼東西,這邊長輩說話,你插什麼嘴?」說著像是恍然,「難不成你肚子裡裝的,就是親家母說的所謂幾個長孫?」
陳氏娘這話說得可嚴重了,吳氏要將長孫給害死,讓夏氏生的孩子成長孫,這大罪名一扣實,那是幾十張嘴也說不清。夏氏嚇得後退好幾步,「不,不,不,嬸子,您,您誤會了!」緊張得說話都不利索了。
見夏氏一點戰鬥力都沒有,陳氏娘不屑地笑了笑,轉而看向洪家二爺,「我的意思是分家,反正你幾個兒子都娶媳婦了,就是那殘了的大兒,也在日前買了媳婦,還分食出去單過,那我女兒和女婿分出去又有什不對,感情親家的心到底有多偏,未免也偏得太厲害了罷。」
這誰都知道洪浩安和蒲黃分出去是基於那異象,但同時日子也不好過,不過要在上頭作文章,對陳氏娘來說輕而易舉。
洪家二爺吶吶不知如何回話,片刻後才說:「親家,我的意思是等我們兩個老頭百年後再分家,我可以向你保證,像今日的事,絕對不會再發生?」
「保證?」陳氏娘不由大笑道,「親家,難道你不知道這空口白話是最不可靠的嗎?我的女兒外孫我自己心疼,不分家,那成,和離。」她可是篤定了女婿對自家女兒死心塌地才會拿和離來說話,並不怕真的如何。
「和離就和離,我還能怕了你不成,就你那女兒,我能找到比她好一千倍一萬倍的。」吳氏哪裡禁得住陳氏娘這般踩壓,當即就跳出來說道。
「你還真會做夢,也不瞧瞧你的名聲,現在誰不知你吳氏虐待繼子虐待媳婦,現在連親孫子也不放過,你還以為會有哪戶人家願意把閨女嫁進來受苦。」這些事本來都是私底下說說而已,但陳氏娘為了對付吳氏,也不管,添了些油醋就散播到附近的幾個村落去了,這都是互相有聯姻的,消息走得快。
「你,你胡說,我聽你在鬼扯!」吳氏的眼睛瞪得老大,覺得胸口一口氣喘不上來,她的名聲要是真傳承這樣,那女兒咋辦,還沒說人家呢?「是哪個賤人傳出去污蔑我的,讓我知道了,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人在做,天在看,你自己都承認了不是?」陳氏娘冷笑道,「在這之前你們怎麼對我女兒的我一清二楚,要不是我女兒死心眼,我早就打上門了,別將我們的忍讓當做好欺負。」
「你給我住口!」洪家二爺用力地拍了下桌子,氣得滿臉通紅,讓吳氏住了口,滿臉尷尬地看著陳氏娘:「親家,你看,這分家的事情再商量商量如何?」
「那也成,最好拿個章程出來,這幾日我都待在你們村,照顧我那可憐的外孫子,他爺爺奶奶不疼,還有姥爺姥姥呢。」陳氏娘說著,睨了在廳上所有人一眼,就進了陳氏屋裡。
大廳裡,氣氛壓抑得很,洪家二爺恨不得抽吳氏幾棍子,但現在這情況,不是打架能解決的,還得想辦法如何解決這事,反正,他是不同意分家。
屋裡,蒲黃與洪浩安面面相覷,忽而笑了起來,「還真是看不出來,二弟妹的娘親這般彪悍,你說,這次分家會成不?」
如果陳氏娘一直這樣彪悍下去,蒲黃敢肯定,分家是一定的,只是這過程,一定是充滿曲折的。
「爹一直不想分家,我估計不容易,除非是族裡聲望高的人出面。」洪浩安搖搖頭,並不覺得陳氏娘這般做好,畢竟陳氏一直生活在這邊,吳氏想做點什麼折騰她實在是太容易了,陳氏娘也管不到那麼多。
今日陳氏娘也太衝動了點,跟洪家二爺與吳氏的臉皮扯光,這麻煩可就大了,原本兩人對陳氏說不上很滿意,但也說不上厭惡,這次過後,離間洪浩平與陳氏的關係是肯定的,就看洪浩平如何做了。
蒲黃微微皺了下眉,疑惑地看向洪浩安,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洪家二爺非要堅持著不分家,都被陳氏娘打臉了,還硬咬著不鬆口。
見蒲黃有些不解,洪浩安解釋道:「除了爹要面子外,你今日跟著去做事,應當也發現了,爹和四弟做事速度都慢,娘事做著就能跑去跟人閒話,這些年,都是二弟一人在張羅,也就是這般,一家的日子仍過得緊巴巴。若是二弟兩口子分出去了,你說這會如何?」
蒲黃聽了,一臉的囧然,她真是不知該說什麼好,她覺得洪浩安的解釋有些牽強,難道還有別的原因不成?
「分家是一定要分的,只不過三弟不在,就這般分出去不好,我估計,仲秋節那會差不多,三弟三弟妹都會回來。」到現在,蒲黃都沒看到老三兩口子,她有些懷疑,洪家二爺一直不鬆口分家是不是跟他們有關係?
「若是非得要分家,我覺得可能會拖到年後,指不定我們倆是最先分出去的。」如果他不分地也不分其他東西的話,只要洪家二爺一點頭,相信吳氏夏氏幾人一定會歡天喜地地把他給送走。
「越早分出去越好,要不然很多事情都放不開手腳。」蒲黃低聲嘀咕著,住別人的房子就是沒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