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顯得有些凝重。
觀心面色微微一沉,卻是只淡淡道:「這件事,我才是受害者,太子*妃這般說,卻是在責備我嗎?」
姜傲芙深吸一口氣,眼中滿是怒意,她沉聲道:「你精通醫理,她如何能害得了你。既然你沒事,又何苦這般咄咄相逼,而且,你讓三皇子親自動手,無非是想撇開自己的責任,你可知,這樣卻將三皇子害到了如何的地步?」
「且不說清婉三皇妃的身份,不是你能褻瀆的。更何況,她還是褚雲國的公主,我不相信你會不知道中間的利害關係。我警告你,玩火,也要注意分寸。」
聽著姜傲芙的話,觀心眸光微斂,卻是沒有再說話。
姜傲芙說的這些話,她何嘗不知道,可是,她卻是不在乎。
雲景看著姜傲芙這般責備觀心,當即心疼到:「夠了,姜傲芙,你別對觀心姐姐大呼小叫,這件事是我做的,要什麼責罰儘管衝著我來就好。」
姜傲芙淡淡瞥了一眼雲景,冷笑道:「這罪責,你擔得起嗎?父皇母后的怒火你興許能承受,可若是兩國交惡,引發的戰亂,百姓之苦,你能承受嗎?」
說完,她便讓流雲扶起了清婉,口中道:「將三皇妃帶去朝陽宮。」
流雲應了一聲,攙扶著面如死灰的清婉,一步步朝外走。
姜傲芙臨走時,走到了雲景面前,低斥道:「別仗著自己皇子的身份便為所欲為,你不是小孩了,應該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麼!你所做的一切,引發的後果,你必須獨自承受。」
雲景微微一怔,看了姜傲芙一眼,冷哼了一聲不語。
看著姜傲芙從身邊離去,觀心微微攥緊了拳頭,眼底滿是怒意和不甘。只要再晚一會,她再晚來一會
地上那被砸爛的玉壺周圍被藥汁浸濕了,還瀰漫著一股濃烈的藥味。
雲景還沉浸在姜傲芙的話語中,他也一直看著地上,回想起清婉極度懼怕的眼神還有那痛苦的求饒,他忽然想到什麼,難道,他真的做錯?
可就在他眼底出現一抹愧疚的時候,觀心便突然捂著小腹痛苦的低吟起來:「痛,我的肚子好痛」
雲景慌了神,看著觀心瞬間發白的臉色,慌忙將她抱起,急急忙忙去了望月閣,又差人去請了太醫。
朝陽宮偏殿內,清婉躺在床上,滿面淚痕,眼神緊張的望著給她把脈的太醫。
太醫神情鄭重的起身,然後行禮道:「請太子*妃,三皇妃放心,索性這喝下的紅花藥汁不多,喝下的也都吐了出來,日後好好調理,應無大礙。」
聽聞這話,清婉當即鬆了一口氣,可是旋即卻是眼眶一紅,咬著唇嚶嚶哭泣起來。
流雲在一旁也是哭的厲害。
姜傲芙讓太醫給她開了調理的方子,便讓水藍去取藥。
屋內只剩下將姜傲芙和清婉主僕三人。
她輕輕在一旁坐下,看著她們委屈的痛苦,一時間也動了惻隱之心。
「好了,太醫不是說了沒事嗎?別哭了。」她輕聲寬慰,眼中有一分動容。清婉卻是忽然瞪大了眼,咬牙切齒道:「這份屈辱,我忍不了,我要回褚雲,我要告訴父皇母后,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流雲也是憤恨的不住的點頭,表示贊同。
這日,她們主僕都是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屈辱和委屈,她們此刻只想到了恨,想到了怨。
姜傲芙看了她一眼,微微呼出一口氣道:「讓誰付出代價?三皇子嗎?他是你的夫君。」
「夫君?」清婉含淚笑著,那笑顯得分外淒楚:「我清婉堂堂一國公主,到底哪裡配不上他,他要如此待我?在他眼中,我何嘗是他的妻?我又哪裡來的夫君?」
聽聞這話,姜傲芙不覺又歎了口氣,說心裡話,看著這樣的清婉,她心中的愧疚更濃。()微微思量了一陣,她柔聲道:「清婉公主,請聽我一言。今r你受辱,我知道你心中的怨恨,可是有些事,不是一時之氣可以解決的。你已經嫁給了雲景,也是燕脂的人,萬事,應當從大局考慮。」
清婉搖頭,冷聲道:「今日若不是太子*妃來的及時,說不定,我將永遠失去做母親的資格。你知道我當時有多怕嗎?我那樣求他,可是他卻看也不看我一眼這麼冷漠的一個人,我如何托付終身?」
話到最後,清婉已經泣不成聲。
姜傲芙心中也頗不好受,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後起身將絲帕遞到了她的手中,勸慰道:「你有想過自己的以後嗎?即便你回了褚雲,將這件事鬧大,干戈過後,你又如何?」
氛有吸她滿。「一個遠嫁他國的公主,還能回去嗎?回去之後,又要承受些什麼?我相信,那不比在燕脂國的輕鬆才對。」
姜傲芙說的都是心裡話,她是真的替清婉考慮一番。1590273
清婉也是微微一愣,眼淚木然的落,陷入了沉默。
流雲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朝著姜傲芙磕頭道:「太子*妃,您幫幫公主吧,奴婢知道,公主是個要強的人,她也從未受過這樣的委屈,奴婢好心疼,可是奴婢也知道,公主不能回國,若是回去,一定會招來更多的白眼和非議,求求您了,太子*妃,您幫幫公主吧。」
姜傲芙將流雲扶起,又看向清婉,眼神中帶了一分憐憫。
清婉咬咬唇,沉默之後,聲音平靜了一些,可也是充滿了冷意:「那我今日所受的委屈怎麼辦?我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姜傲芙思忖片刻,而後低聲道:「今日,是你指使了雪兒在觀心的安胎藥裡下藥,雪兒如今在他們手中,她便是他們最重要的籌碼!你可知,為何那觀心一點也不害怕我撞破了他們的事,因為,她知道,這件事,不能鬧大。」
「你的意思是?」清婉怔住,之前竟一直沒有想到這一點。
「你很聰明,知道我在說什麼。這件事,只能壓下,不能鬧大。」姜傲芙點點頭,認真道。
「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啊。」清婉緊緊的攥著被角,咬著牙怒聲低吼。
流雲抹了把淚,勸慰道:「公主,事已至此」
清婉絕望的閉上了眼,眼淚順著眼角不住的滑落,事到如今,她也是明白了個中厲害。只是她始終嚥不下去心中那口氣。
姜傲芙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心裡也像是壓了塊石頭似的。
這時候,水藍端著熬好的藥走了進來,流雲連忙接了過去,伺候清婉服藥。
清婉似乎有了陰影,看著那藥,眼中閃過一抹懼意。
姜傲芙知道她心中的擔憂,請聲道:「放心吧,在朝陽宮,我會保你周全。」
說完,她便領著水藍離開了。看這姜傲芙的背影,清婉微微定了定神,便將那晚還有些燙人的藥一口喝下。流雲心疼的看著她,眼中也有一抹深深的不耐。
在回房的路上,水藍替姜傲芙穿上了披風,又撐了一柄玉骨傘,軟糯的嗓音在傘下傳開:「小姐,這件事,真的要壓下嗎?奴婢覺得,那觀心實在太可惡了,清婉公主好可憐。」
姜傲芙卻是撣了撣披風上的風雪,低聲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只是不明白,清婉為何這般急躁,突然會對觀心的孩子下手。」
水藍搖搖頭,輕輕道:「只是,這清婉公主日後該怎麼辦?難道一直在朝陽宮嗎?奴婢說句不該說的話,她從前對太子可是百般糾纏,若是」
姜傲芙卻是淡淡一笑,搖頭道:「這個,我倒不擔心。」
「我只擔心,她沒那麼容易安分。我能救她一次,卻未必能救她第二次。」
水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二人走到了房門前,推開門,走了進去。
雲逸正坐在青玉案前看書,聽見姜傲芙回來,眉頭微微一凝,放下書迎上前,親手替她將發上的積雪撣去,責備道:「下這麼大的雪,你這是去哪了?」
姜傲芙微笑道:「賞鯉閣出了些事,我便去瞧了瞧。」
雲逸一凝眸,疑惑道:「是那清婉公主出事了?莫非是觀心」
姜傲芙拉著他的手在一旁坐下,將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又附帶了自己的分析。聽完之後,雲逸已經完全擰緊了眉,他冷聲道:「你做的對,這件事看,的確不能宣揚,尤其不能讓父皇母后知道。」
姜傲芙點點頭道:「我想讓清婉在朝陽宮暫住一段日子,調理好身子。」
說著,她看了看雲逸,但見他毫無異動只隨意點點頭,心中一甜,嘴角也浮了笑意,口中道:「只是,這日後他該如何做,我卻是不知道了。這賞鯉閣,只怕她也一時半會回不去,至於雲景那邊」
雲逸知道她的意思,低眸看了看她眼底劃過的狡黠,笑著道:「罷了,我會去找景弟好好談談。不過,如今的他,卻不一定會聽我的。」
姜傲芙不在乎一笑,握著他溫熱的手放在了冰涼的面上,笑著道:「盡力就好。」
看著她這般嬌俏摸樣,雲逸心頭一動,將她攬入懷中,揉了揉她的發,小聲道:「以後這些事,交給我處理,你的任務,便是好好養著自己,養著咱們的孩子。」
聞著他身上的龍涎香,姜傲芙心頭升起一股濃濃的依戀和幸福,忍不住深深吸了吸,將那香味刻在了記憶深處。
同一時刻,望月閣內,觀心靜靜躺著,太醫給她把了脈,說她無大礙之後,雲景才放下了心。
他的手腕也被續上了,只隱隱的疼。
看著發青的手腕,雲景不由得蹙眉道:「這個姜傲芙,實在太囂張了。」
觀心看了他一眼,然後低聲道:「景弟,你也覺得我今日做的過分了嗎?」
雲景細心的替她掖好被角,認真道:「只要是為觀心姐姐做事,不管是什麼事,我都願意,而且,我絕對不會後悔!」
觀心柔柔一笑,握住了他的手,笑著道:「你真好。」
雲景面色一紅,感動道:「觀心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你好一輩子。我知道,你心底其實是生氣的,氣我沒本事,不能討好父皇,比不過大哥,也氣我不能給你名分,但是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觀心沉沉一笑,那曾經璀璨的明眸已經變的深邃,但是雲景仍然身處於其中不能自拔。
第二日一大早,姜傲芙便去看望了清婉。
只見她一夜未眠,整個人憔悴的不成樣子。
姜傲芙便讓水藍幫著流雲給她梳妝打扮一番,而後帶著她去了重華宮。
路上,清婉一臉疑惑,低聲道:「太子*妃,咱們去皇后宮裡做什麼?」
姜傲芙微微笑著道:「我想了一晚上,這個宮裡,最能幫助你的人,不是我,而是母后。」
「皇后娘娘會幫我?」清婉心中有些芥蒂,也有些猶疑。
姜傲芙看著她笑了笑道:「她也是你的母后啊,放心吧,皇后娘娘很好相處的。」
清婉點點頭,便跟著姜傲芙進了重華宮。
這是時辰,皇后剛用了早膳,正在小憩,聽的宮人通報太子*妃和三皇妃到了,便讓燕姑姑親自迎了她們進來。
賜坐後,燕姑姑給她們上了香茶。
姜傲芙品了一口那茶,笑著道:「還是母后宮裡的茶最香。」
皇后笑笑,輕聲道:「你若喜歡,本宮便讓人給你送些去。上一回燕姑姑取來紅梅,本宮已經吩咐人制了茶,過幾日便可嘗嘗了,到時候,你們也試試,看看味道如何。」14f。
姜傲芙和清婉都點了點頭。
清婉一直一言不發,垂著頭,顯得分外安靜,皇后多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道:「三皇妃,你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清婉一怔,而後連忙道:「母后,兒臣兒臣只是」說著,她看了看姜傲芙。
姜傲芙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後向皇后說道:「母后,清婉她只是還不太適應咱們宮中的生活,難免有些鬱鬱寡歡。」
皇后頗含深意的看了清婉一眼,而後點頭道:「燕脂比褚雲卻是寒冷了許多,清婉今日穿的單薄,下次記得多穿些。」
清婉點點頭道:「多謝母后關懷。」
皇后微微一笑,又道:「對了,你和景兒如今相處的如何?他待你可好?」
一聽雲景,清婉明顯面色微變,有些不自然的看著地面,沒有回答。
姜傲芙斟酌了一番,便道:「母后,其實,今日兒臣帶著清婉前來,便是有一事相求母后。」
「哦?」皇后看著她道:「什麼事?」
姜傲芙吸了口氣,認真道:「三皇子是母后看著長大的,自然是知道他的心性。他原本不願娶清婉,兩人的結合也是無奈之下的舉措。所以,他還是一門心思撲在了觀心的身上,這些日子對清婉十分冷淡,甚至,從未在賞鯉閣留宿過,一直在望月閣。」
「清婉乃是褚雲國公主,身份尊貴,自然是受不得這個委屈的。所以,兒臣便斗膽,便請母后為清婉做主。」
聽完這話,皇后微微沉默了片刻,而後點點頭道:「其實,本宮也對此有所耳聞,知道景兒任性,不肯親近清婉,罷了,本宮便應下此事,會好好勸說景兒的。」
清婉咬咬唇,忽然起身跪下,對著皇后道:「母后,兒臣自知美貌比不過那觀心,可是兒臣不管如何說也是公主出生,還請母后念在兩國邦交的情意上,多多憐惜清婉。」
皇后忙讓燕姑姑將她扶起,口中歎息道:「好孩子,你放心,本宮一定替你做主。你瞧瞧你,才多少日子,便瘦成這樣了,可得好好顧著自己的身子,本宮還指望你早日給本宮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孫兒呢。」
清婉點著頭,坐回了位置。
姜傲芙看了她一眼,又道:「多謝母后,有了母后這句話,清婉便能放心了。」
皇后微微頷首,便吩咐了燕姑姑道:「去望月閣,把雲景給我叫過來,你親自去。」
燕姑姑知道事情嚴重性,當即點了頭,急匆匆便去了。
姜傲芙見狀,便領著清婉告退了。
出了重華宮,清婉還有些忐忑道:「太子*妃,有用嗎?皇后勸說真的管用嗎?」
姜傲芙笑著點點頭,低聲道:「千萬不可小看了皇后,但凡一個能成為皇后的女子,都不會簡單。你放心吧,我敢保證,今日之內,雲景便會親自到朝陽宮請你回去。」
清婉瞪大了眼,咬著唇,不知在想什麼。
姜傲芙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也不多做解釋,只朝著朝陽宮走去。清婉深吸一口氣,腳步匆匆跟了上去。
不多時,皇后便等到了雲景。
這幾日,他照顧觀心也瘦了不少,憔悴了不少,皇后一見便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兒臣給母后請安。」雲景俯身跪地,行了大禮。
皇后看了他一眼,不滿道:「瞧瞧你的樣子,這才多少日子,就狼狽成了這樣,你哪裡還有個皇子的模樣,若是讓你父皇瞧見了,你又得挨罵了。」
說完,她便讓雲景起來,到一旁坐下。
雲景坐定之後,便看著皇后道:「母后說的是,兒臣會注意的。」
「注意?你怎麼注意?你日日就知道守在那觀心身邊,怕是連我這個母后都忘了吧?」皇后不滿的哼了一聲。
雲景連忙擺手道:「不敢,兒臣不敢忘記母后的養育之恩,兒臣只是只是」
皇后搖搖頭,無奈道:「罷了,本宮今日來,是有一事想要問你。」
雲景心頭咯登一下,暗道,難道是那清婉到了母后面前告狀?
他硬著頭皮點了點頭道:「母后請問。」
皇后看著他,緩緩道:「你和那清婉公主,相處的如何?可有相敬如賓,待人家可好?」
雲景愣了愣,表情顯得有些不自然:「母后,兒臣和清婉,相處的挺好的」說著,他還很配合的露出了一個天真的笑容。
可是話音剛落下,便聽的皇后使勁一拍扶手,怒喝道:「還想騙本宮。你日日在那望月閣,未曾在賞鯉閣住過一日,就連洞房花燭也是和觀心在一起,冷落了清婉公主,你當本宮眼瞎耳聾了不成?」
雲景一愣,面色微變,有些怯懦的低下了頭。
見他如此,皇后忍不住道:「你可知道,她是一國公主,身份何等尊貴,你這般待她,便是在破壞燕脂和褚雲的和*平關係。」
雲景抬起頭,看著皇后,有些不服氣道:「那個清婉不是個好東西,她對觀心姐姐不好,我不喜歡她。」
皇后又是一拍扶手,斥道:「那觀心是個什麼東西,清婉是公主,犯得著去巴結她嗎?你身為皇子,做出的事,卻沒一件像個皇子樣,本宮告訴你,你今日便將清婉公主接回去,並且,好好陪著她,不許再冷落了她。」
雲景一聽,連連搖頭,不滿道:「不,兒臣不喜歡她,兒臣只要觀心姐姐」
「觀心觀心,你滿腦子只有觀心,你若再如此,本宮便將觀心趕出皇宮,發配到你找不到的地方去。」皇后預調提高了許多,那語氣,分明不是在開玩笑。
雲景慌了,連忙跪下,懇求道:「母后,不要,觀心姐姐是無辜的,您要懲處就懲處兒臣吧。」
見他如此,皇后也是不忍,呼出一口氣道:「罷了,你既然如此喜愛觀心,本宮便成全你。你擇日納她為側妃吧。」
「側妃,母后」雲景還有些不願。
皇后冷冷掃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要和本宮談條件,你要留下觀心,便只能如此。而且,這還是有前提的,要想留住觀心在你身邊做你的側妃,你便要好好對待清婉公主,不得有半分差池。」
雲景咬咬牙,還想爭辯幾句,卻見皇后已經疲累的閉上了眼,衝著他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