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姜傲芙與姜家徹底決裂之後,碧桐苑也驟然變得冷清了起來。殢殩獍曉
沒有了姜家財力的支持,碧桐苑的丫鬟小廝們也沒了月銀,自然都不願意再在這裡浪費時間,紛紛托了關係,到了別的院裡伺候。
姜傲芙靜靜站在門口,看著丫鬟小廝們提著包袱匆匆離開,眸光平靜,似根本不為所動。
水綠氣不過,忍不住高聲喊道:「你們這些勢利眼,都去找別的主子吧,總有一天你們會後悔的。」
聽得水綠的喊聲,水藍不由得蹙眉,拉了拉她的衣袖,衝著姜傲芙怒了努嘴,低聲道:「別說了,省得小姐不開心。」
水綠弱弱的哦了一聲,而後笑著道:「小姐別怕,就算所有人都走了,水綠也不會走的。」
姜傲芙看著她輕輕一笑,搖頭道:「無妨,他們要走便走吧。我們如今也的確養不起這些人了。」
說完,她轉身走進了屋內。
水藍水綠也跟了進去,水綠點了香爐,水藍沏了香茶,那寧神的檀香和清甜的茶香混合在一起,教人的心也跟著沉湎了下來。
透過香茶氤氳的水汽,姜傲芙眸光微斂,低聲道:「如今咱們還有多少銀子?」
水藍仔細思量了一番,低聲道:「從前小姐的月銀被剋扣了不少,除去日常開銷,便所剩不多。滿打滿算,也不過十兩銀子。」
十兩?
姜傲芙眉頭微微蹙著,心中盤算著,十兩銀子的確是太少了些,恐怕撐不了幾日的花銷。
「在咱們找到辦法賺錢之前,得先維持生計才是。這些日子,便節儉些吧,我那妝奩裡有許多不用的首飾,雖然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應該也能賣幾個錢。」
姜傲芙漫不經心的說著,可是卻讓水藍水綠二女都不由得黯然神傷。她們要靠典當首飾度日了嗎?
要知道小姐幾乎沒什麼貴重的首飾,唯有幾樣也是太子送的,按她們心中所想,是萬萬不願意將太子送的東西典當出去的。
見她們露出了猶豫的神色,姜傲芙微微呼出一口氣:「這只是權宜之計,我會盡快想辦法解決。」
她說的很篤定,就好似已經胸有成竹了一般。
其實也並非她自負,而是因為她好歹是二十一世紀的人,在這資源豐富卻市場貧瘠的古代,難道還找不到一條活路。
她心中已經暗暗下了決心,這兩日便要尋一個好的方法,先賺上一筆銀子再說。
同一時刻,風暖閣內,丫鬟落雲正在給柳姨娘上藥。她脖頸間的傷口並不深,可是為了避免留下疤痕,她用的是價值千金的白玉軟膏。
冰涼的觸感緩解了疼痛,她靠著椅背,雙手緊握成拳,胸中怒火翻騰。
姜初柔坐在一旁,神情落寞。
「柔兒。」柳姨娘忽然開口,驚醒了失神的姜初柔。
她慌忙轉過頭,看著柳姨娘道:「娘,可是傷口疼?」
柳姨娘緩緩呼出一口氣,推開了落雲的手,淡淡道:「你先下去,我與三小姐有些話要說。」
落雲將白玉軟膏收好,便退了出去,順帶闔上了房門。
姜初柔見柳姨娘這般鄭重,隱隱猜到了什麼,眸光不由得低垂,顯得越加神傷。
「你可知道,你犯了何等致命的錯誤。」柳姨娘話語中帶著強烈的不甘,和一股怒其不爭的怨氣。
姜初柔沉默不語,眼角已然有淚。
「你為何要大鬧太子府,你可是忘了娘是如何教誨你的?難道你不知道太子究竟喜歡你哪一點嗎?他喜歡的,無非是你的溫柔賢良,可你倒好,硬生生破壞了自己的形象,值得嗎?值得嗎?」
說到最後,柳姨娘已然怒吼了起來。
姜初柔雙肩一顫,含淚道:「女兒知錯了。女兒實在是被姜傲芙逼急了,她先是借口讓女兒侍疾留在碧桐苑,實則對女兒是百般羞辱。這些女兒都忍了,可是她卻還要去狐媚太子,女兒忍不了啊。」
「忍不了也得忍,現在太子對你的印象一定大打折扣,你嫁給太子的計劃,說不得就會落空,孰輕孰重,你難道分不清嗎?」柳姨娘滿容扭曲,顯然是氣到了極點。今晚,她可是把面子裡子都給丟了個乾乾淨淨。
姜初柔眸光一顫,咬著牙點點頭,低語道:「女兒錯了,娘,你要幫幫女兒啊,女兒非太子不嫁啊。」
柳姨娘因為激動牽動了傷口,刺痛讓她越發煩悶,她一把重重敲在了扶手上,怒聲道:「你放心,嫁給太子的人,一定是你。」
聽聞這話,姜初柔眸光一亮,希冀的看著她。
「若是我記得不錯的話,還有半月,便是皇后娘娘的壽辰,屆時宴請文武百官,你自然也可以進宮。到時候,你好好表現一番,一舉贏得皇上皇后的心,那麼你嫁給太子,便不是難事了。」15366774
皇后壽辰?
姜初柔思量片刻,而後用力點點頭道:「娘放心,女兒一定替您爭一口氣。()」
將碧桐苑的殘局收拾了之後,姜傲芙總算是得了空,可以去瞧瞧姜素心。之前她一直沒有找她,只是想給她一個安靜的環境,好好思量思量以後。
可是,當她站在姜素心門外時,聽見裡面傳出的悲慼哭聲,她眉頭卻不由自主的緊蹙。
她,還是放不下?
推門而入,她見到了呆坐在床上,哭的如同淚人一般的姜素心。
「你…是不是在怪我?」走到床畔,姜傲芙靜靜的看著她,輕聲道。
姜素心渙散的視線緩緩聚攏,看著姜傲芙,忽然哭得更厲害了,她哽咽道:「不,我不怪長姐,是我自己太蠢,竟然相信他會回心轉意。其實,我不過是他的一個玩偶,無聊之事聊作打發而已…是我太傻…」
姜傲芙搖搖頭,沉聲道:「你既知道不值得,何苦在為他落淚。」
姜素心垂了眸子,不敢喝姜傲芙對視,沉默許久後才低聲道:「我對他…是真心的…」
真心?
這…便是愛情嗎?
姜傲芙愣神許久,心頭忽然湧起了雲逸蒼白虛弱的樣子,心跳,沒來由漏了一拍,那股無法形容的感覺教她久久無法平靜。
到底,愛情什麼樣?是心動,是甜蜜,是分離,還是無盡的眼淚!
就在她搖擺不定時,姜素心忽然收了淚,抬眸看著姜傲芙,定定道:「長姐,幫幫我吧,我想改變,我恨透了現在的自己。我想像你一樣灑脫,一樣堅強,我不想再受欺辱,不想再被人傷害,長姐,你幫幫我吧!」
說著,她伸出一隻冰涼的手,緊緊的握住了姜傲芙的小手。
變得和我一樣嗎?
姜傲芙楞了許久,深深凝視了她半晌,點頭道:「好。」
這一夜,過的極為漫長,姜傲芙幾乎一夜未睡,睜著眼思考到了天明。她的心好像發生了什麼變化,不再受她的控制,不再似從前那般波瀾不驚。
當第一道曙光透窗而入落在她的面上時,她才悠悠醒轉,放棄了思考。
就在這時,房門開了,一臉憔悴的姜素心出現在視線,看著姜傲芙的眼光帶著幾許希冀。
銅鏡前,姜素心靜靜坐著,用一種讓姜傲芙心疼的語氣道:「他曾經說過,最喜愛我的長髮,就像是最上等的絲綢,柔軟光滑。長姐,我真的可以忘了嗎?」
姜傲芙輕輕替她梳理著長髮,聞言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只有你想忘,便能忘。」
姜素心重重點點頭,低聲道:「我能忘。」
姜傲芙滿意的笑了笑,從一旁拿起了剪刀,輕聲道:「外在的改變,只是假象,只有內心的變化,才能真正左右你的思想。」
「今日,我剪你一縷發,只是想告訴你,你的煩惱,已經隨著這斷髮,永遠的離去了。」說完,她指尖靈巧的夾住了姜素心額前一縷柔軟的長髮,輕輕一剪,烏黑的髮絲從她眼前落下,輕輕柔柔,落地無聲。
姜素心眼眶驀地一紅,而後緩緩閉上了眼,不再去看。
姜傲芙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後放下了剪刀,將她一頭長髮盡皆盤起,不留一絲一毫拖沓在肩上。12b。
尤其是那曾經柔媚可人的劉海,更是被她全數攏起,露出了她光潔的額頭。
用色彩濃重的青黛替她描了眉,乾淨利落的眉形優雅微彎,褪去了溫柔,多了幾分幹練。
她那一雙紛嫩的唇瓣,亦是用了莊重的朱紅,掩蓋了她曾經的蒼白無助。
待得她再次睜開眼,看著鏡中宛若新生的自己,她忽然紅了眼眶,還未來得及說什麼,便聽得姜傲芙道:「不許哭,既然已經準備改變,就不能再隨便落淚。」
姜素心微怔,抹了抹眼角,笑著點點頭。
這時候,水綠忽然推門進來了,剛欲說什麼,卻在見到姜素心之後,驚訝的半晌,而後詫異道:「二…二小姐?」
「怎麼?」姜傲芙抿唇淺笑,戲謔的看著水綠。
水綠一拍額頭,驚異道:「奴婢還以為認錯了人。二小姐,你好美,不…不止是美,而是…別緻。」
「別緻?」姜素心禁不住摸了摸自己柔滑的面龐。
「對啊,別緻。每一個細節都很精緻,從前奴婢只覺得您是個溫柔可人的美人,可是今日的您,渾身上下卻透著一股利落勁,奴婢嘴笨,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總是就是覺得您不一樣了,好像沒那麼柔弱了。」
說著,她看著姜傲芙道:「小姐一雙巧手,當真是巧奪天工。」
「是呢,長姐心思細膩,花樣也多,若是街上那些女子見到了長姐給我做的打扮,不知道要羨煞多少人呢。」姜素心也笑著附和。
姜傲芙不置可否的笑笑,正欲說什麼,卻突然想到了什麼!
她給姜素心做的打扮,當真很別緻?會讓很多女子羨慕?
腦海中劃過一道光芒,她隱隱抓住了什麼,忽然笑著道:「太好了,我總算想到辦法了。」
「長姐…」姜素心疑惑的看著突然興奮起來的姜傲芙,滿面不解。
姜傲芙只神秘笑笑,並不解釋。
水綠狐疑的看了她們一眼,忽然又是一拍額頭,驚呼道:「糟糕,奴婢怎麼忘了最重要的事。小姐,宮裡來信了,半個月後是皇后娘娘的壽辰,皇后親自吩咐,讓您必須去呢。」
「皇后壽辰?」
水綠點點頭道:「小姐,您別忘了,您可是未來的太*子*妃,皇后乃是太子生母,她的壽辰您可不能缺席。」
說完,她幾步上前,走到姜傲芙面前,上下將她打量了一番,而後皺眉道:「怎麼辦,咱們沒銀子給小姐置辦衣裝,到時候三小姐也會同去,若是被她搶了風頭,那」
「三小姐也去?」姜傲芙不解的看著她。
水綠氣憤的點點頭:「哼,三小姐一心想嫁給太子,這種好機會,怎麼會放過?」
姜素心忽然起身,不安道:「長姐,這可不太妙,按照柳姨娘的性子,定會把姜初柔打扮得分外隆重,您是嫡長女,若是輸給了她,那…會引來多少非議啊。」
水綠也附和道:「對啊,小姐的穿戴一定不能弱了三小姐才行。」
姜傲芙倒並不是很在意,她只搖著頭道:「無妨,她愛打扮,便讓她打扮去!我受的非議還少嗎,也不差這一點。」
水綠一聽急了,連忙擺手道:「小姐,您是不知道,皇后壽辰滿朝文武百官都會到場,三小姐一定會藉故給您難堪。」
一天財廝之。姜傲芙微微蹙眉:「她沒那個膽子吧。」
「小姐,您可萬萬不能小看了三小姐,她曾經為了討好太子的喜歡,整整聯繫了三年的琵琶,她對太子,可是勢在必得啊。到時候,她若是討了皇后喜歡,那…那您可怎麼辦哪。」
姜傲芙眉頭蹙得更緊了,還沒來得說話,便聽的姜素心忽然道:「長姐不是學了幾年的箏嗎?到時候若是彈唱一曲,皇后定會喜歡。」
「對對對,奴婢怎麼忘了這茬,小姐的箏彈得極好,從前的師傅總是誇獎小姐呢。」水綠像是發現了珍寶一般雙眼發光,笑著拍手道。
而姜傲芙卻忽然愣住了,箏?
她會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