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穎若有所思的表情沒逃過安屹東的眼睛。這個流落在外二十多年的孩子,總是格外敏感。
他似無意地接著穆以辰的話頭:「以辰,你爺爺有眼光啊,現在沉香木在收藏市場上很緊俏,早年他入手的那批水沉香,現漲了幾十倍了,我說的沒錯吧,穎穎?這些你最瞭解了。」
池穎沒想到他話峰一轉就問到自己,愣一下溫順地應道:「可不是嘛,現在不少愛家拋出高價想買好成色的水沉香,都沒處兒買去呢。嗉」
安屹東笑道:「呵呵呵,當年我完全不懂,聽說穆家老爺子花那麼大價錢買回來幾塊木頭,只覺得他當真是風雅得緊啊哪想到老爺子就是玩兒,都能賺錢。
池穎也附和:是啊,收藏行業可不就是拼眼光的嘛。
安屹東話音剛落,一直沒有說話的夏敘一下子抬起頭接口:「但是,爸爸,現在藝術品市場的泡沫太多,大部分都是有價無市的,風險很大,還是不要輕易投入太多。」說完他想悄悄用眼神給小樵遞過去一個暗示,無奈小樵正專心挑著一隻花螺,絲毫沒在意安屹東剛剛話裡的意思。
池穎拈了片清炒百合放進夏敘碗裡:「你近來上火不好睡嘛,這個最褪火了。」言罷用眼刀重重在他身上釘了個窟窿,才回頭對安屹東說:「夏敘說的沒錯,現在藝術品市場價格虛高,真的要很謹慎才行。就像上次我一個朋友,要押重寶收一幅譚天一的畫,那時候他的畫哪一幅不是上千萬的市價,都超過多少古董畫的價格了。當時我就覺得這價格到頂了,再推下去也沒多少空間,勸他別收,他非要堅持,果然到現在那畫兒還窩手裡出不去。」
安屹東住點頭:「嗯,風險自然是有的,要是有風險就不做,那我現在估計只能每個月就從社保局領點買米錢了哈哈哈。「笑完還轉向穆以辰:「以辰你說是不是啊,就像你爸爸,當年做邊貿多容易惹事端,有的在邊境上連命都丟了。但你爸爸還不是激流勇進,現在才有這番成就嘛!暗」
穆以辰連連點頭,安屹東又接著說:「而且從你剛才的事情看來,說明你眼光獨到啊,不一股腦熱去隨大流是對的。我看這樣吧,等我們空了,大家坐下來好好合計合計,拿出個方案來,看怎麼讓畫廊的規模擴大。」說完又轉頭向著正一臉吃相的小樵說:「小樵啊!你也是學這一行的,到時也一起出出主意。」
「我?」她眨巴著兩隻溜圓的眼,望望穆以辰,望望媽媽,甕聲甕氣地:「我哪裡懂投資,光安妍新品發佈我都夠嗆了。」其實,今天算她面對眾人最放鬆的一次了,也許是有了和穆以辰真正在一起的安穩,讓她幾乎忘卻了對池穎的畏懼和對夏敘的尷尬。
安太太看著一桌子菜,不依了:「哎呀,你別每次在飯桌上說工作。你看,這蒸出來的蟹都要涼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買到這頭手的成色。來,夏敘,以辰,吃蟹,自己開。」
蟹八件早早擺上來了,凳、簽、剪、錘什麼的一溜兒排開,件件閃著精鋼的銀光一人一套,一桌子倒像個微型兵器展。
池穎看一眼,雖煩躁但也不算太為難。出來那麼些年,也少不了要應付這般附庸風雅的習慣,於是熟練地把蟹擱在剔凳上,拿起圓頭剪就對著大螯剪下去,誰知道澄黃的油就一下子洩了出來。她趕緊手忙腳亂地把蟹撈起來放進碗裡,但手上已染滿油膏,桌巾也被滴上了不小的一塊油漬。
她這才發現這蟹和朗港人慣吃的青蟹不太一樣,蟹殼要薄軟些,看上去竟有點透明,整只蟹裡面好似灌滿了油,連蟹腿都鼓漲漲的。她轉頭去看其他人,只見一旁穆以辰並沒有把蟹放上蟹凳,而是先放進了蟹鼎裡。
原來穆老太爺也是愛吃蟹的人,家裡使的還是銀八件。穆以辰自小吃得多,自然一眼就知道這是白石洲那邊過來的頭等黃油蟹,如今市場上叫頭手,都是按兩售賣的。這種蟹肉質甘香細嫩,而且蟹膏不止在肚子上,還會分解成金黃色的油質灌滿全身,隨便咬開一處都會油香滿嘴。穆以辰把長柄勺擱進蟹鼎裡,只用圓頭剪剪開一邊蟹腳,黃澄澄還冒著熱氣的蟹油便流在勺中,他拿起勺餵進小樵嘴裡。
著幾日,小樵幾日來和穆以辰廝混得已經習慣了此樣的親密,坦然地享受著他費那麼大工夫從小小硬殼裡剔出來的蟹膏,滿心被寵的小得意。看著自己滿手油湯,而著他們似天生的貴族,食蟹都這般優雅自得,池穎的心又像被繩子捆住了,氣悶得緊。
一頓「其樂融融的晚飯也吃得夠久,吃完了大伙便在廳堂裡看電視。
「對了以辰,我的電腦好像有點小問題,這個你在行,進來幫我看看吧。」安屹東起身對穆以辰說,接著翁婿倆就進了書房。
「坐,以辰。」
穆以辰一看安屹東這架勢就知道他的電腦沒問題,便在他對面沙發上恭順地坐下。
「以辰啊,其實沒什麼大事,只是爸爸想跟你單獨聊聊。有些事交換一下意見。」安屹東邊說邊取出雪茄盒。
穆以辰從一旁拿過點煙槍,湊過去幫他打火:「嗯,爸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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