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午,小樵早早已換上了晚裝,正對著鏡子化妝,還好昨晚哭腫的眼睛此刻已經差不多消腫,只是黑眼圈還是遮也遮不住。她拿粉蓋,越蓋越明顯,她一撒氣把粉撲對著鏡子甩過去,粉扑打在鏡子上一彈,就跳得遠遠的,軟綿綿輕飄飄的粉撲一點破壞力也沒有。如同她昨晚在穆以辰面前的掙扎,毫無力度,毫無意義……
她灰心地想直接不去了。可轉念一想,畢竟是父親的生日宴,自己總歸是主人家。強忍著眼淚拾掇完了,她站起身照著全身鏡,鏡中佳人溫溫婉婉,是不出錯的大家閨秀打扮,她使勁兒對鏡子笑了笑。
不同於一般的生日酒會,安屹東這次雖然沒有大張旗鼓的宣揚認回女兒這件事,但也算是極高調了。請的客人不止是親朋好友,凡是城中有頭面有交情的都下了帖子。而且,因著首富穆氏這門親,這場豪門認親在市井中都被津津樂道。穆以辰父母早兩天也飛過來了。穆太太心細,還開解了小樵好一會兒,道私生女這種事,不管大家族還是小家庭裡都不少見,要小樵看開。
小樵在妝鏡前坐了好一會兒,聽到樓下有車聲邊拿好手袋下樓來。來得是司機,穆以辰當然不會親自來接她。這相敬如賓這麼快就到頭了嗎?她面無表情地坐在車後座上。車子起步時速不快,她搖下車窗,對著沿路的垃圾桶,把一包東西丟出去。啪的一聲,那表面,大概碎了吧。
酒會訂在朗港大酒店的宴會廳,這會兒時辰還早,賓客還都未到。小樵遠遠就看到自己爸媽和池穎兩夫婦在一旁茶座正聊得開心,硬著頭皮也移步過去。
「爸,媽。」
安屹東一見女兒笑得格外和軟:「小樵來了,誒,以辰呢?」
「哦,他公司有事,沒和我一路,不過應該馬上就到了。」小樵不敢看池穎他們一眼。
安太太輕咳一聲,柔聲招呼她:「小樵,來,做媽媽這兒。穎穎也坐過來,你們姐妹今兒也該正正式式見個面兒。」
小樵有點不敢置信地望著母親,委屈認回私生女已是母親身為人妻的最大讓步了,母親怎能還如此熱絡!小樵這麼愣愣的,倒是池穎落落大方:「小樵妹妹,今後,請多多關照。」說完還躬身一鞠。
安太太輕輕扯了扯小樵的袖子,她結結巴巴地開口:「嗯……你好……太客氣了。」
安屹東看著小樵,眼底明顯有著歉意,終還是開口:「嗯……小樵,穎穎比你大一歲,叫姐姐吧。」
「穎姐姐。」小樵面無表情喊了一句,在「姐姐」這親厚地稱呼前,加了她的名字,裡面的意思明擺著,半路人回來的姐姐——親疏有別。
安屹東怎麼聽不出她這點兒小心思,只是她願意喊就不容易了,臉上已真心笑出來。
「小樵妹妹,這是你姐夫,夏敘,你們倆應該還是校友的。」
最凌厲地一記重拳終於打過來,夏敘面色平和,但只有池穎知道,他牽著她的那隻手,掌心已完全汗濕。小樵雖有心理準備,但看著夏敘一身米色西服站在面前,還是如鯁在喉。這時,一支健碩長臂伸過來環住了她的腰,力道略一緊,穆以辰的聲音已響起來:「很高興見到你們,姐姐,姐夫。」說完不等她們回話,就低頭湊在小樵耳邊,看似呢喃,但人人都聽得到,他說:「好啦,別不高興,偏偏今天公司裡有點事絆住了,沒來得及接你一起,嗯?」說著又緊了緊攬她肩膀的手。才抬眼對眾人說:「又鬧小孩子脾氣呢,就今天沒接她。」
小樵全身都在抖,昨夜他才拿刀狠狠地在自己心上砍了幾刀,今天就能這樣演。她知道他是要演恩愛給夏敘看,她知道自己必須配合他演,以寬他的心,也絕了大家的念想,可是偏偏入不了戲,渾身僵硬。
這時,公關部的主管快步走過來,對著安屹東夫婦恭敬地說:「安董,安太太,穆先生和穆太太他們到了。」安式夫婦聞言忙起身去禮迎這大頭面的親家,安屹東拍穆以辰的肩說:「以辰呀,你看你一聲不響就進來了,你爸爸媽媽來了你都不快說一下。」
穆以辰這時也一下子鬆了攬住小樵的手,任她踉蹌了一下。小樵看著他森冷的背影,汪了一背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