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也很想彈一曲，可惜，我以後再也不能彈鋼琴了，倒像是我這雙手為他生，為他……死！
我真的是個傻子，我那段時間只顧著自己傷心，竟然沒有注意到他的變化，我只恨他每天喝的爛醉如泥的回來，卻從來沒有問過原因。
我該問問他的，就是連他那樣絕情的趕我走，我都沒有懷疑，甚至覺得他真的變了心，雖然不恨他，可是心裡還是有怨氣的，我自顧自的傷心，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長情的人，卻忽略了自己的傻。
我怎麼這麼蠢，我該看出來，那天我回去，他連上樓梯都是要人扶著的，而我竟然覺得那是親密，完全沒有想到，他是虛弱。
我的眼淚一滴滴的滴在被子上。
「素素……」極沙啞，極輕的聲音。
我知道，是他在叫我，我抬起頭看他，眼睛還有睜開，顯然是在做夢，或者是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
顯然，我猜對了，過了約莫半分鐘的時間，他的眼睛才很費力的睜開。
他看我在這，像是並不意外的樣子，他唇瓣微微勾起一個弧度，顯然是想對我笑的，可是，那個笑很用力，卻不明顯。
「我就知道是你這個愛哭鬼！」周文軒聲音很輕很輕，帶著幾分飄渺，不真實極了。
「是我，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讓我陪著你，為什麼？」
「你為我流的眼淚太多了，我……不想再讓你為我哭了，素素，以後，都要笑，我喜歡……看你笑！」
我很想笑，卻笑不出來。
「周文軒，我從來都沒有後悔愛過你，從不！我求你，不要走，陪著我！你走了，讓我一個人在這個沒有你的世界怎麼辦，你就不怕我難過，不怕我孤獨嗎？」我哭著，第一次感到了生離死別的殘忍。
我這一生第一次生離是和他，第一次死別還是和他，我們真的彷彿提前走過我們的一生一世了。
「我後悔了，素素……要是可以選擇，我不要在你十七歲那年遇到你，害你流了這麼多的眼淚，是我害了你，素素，我知道你不恨我，可是我還是要說對不起，我恨我自己，明明什麼都給不了你，卻還把你困在我的身邊，如果有來生，我們倆再也不要遇到了，就做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就好！」周文軒面孔蒼白，眼睛裡蓄滿了淚水，氣息有些不穩。
我哭著搖頭，周文軒伸手，應該是想要摸摸我的頭髮，我把頭靠了過去，把他手放在上面：「這麼多年過去，不管你怎麼打扮，你在我眼中都始終還是那個十七歲，穿著白裙子的小女孩，黑色的頭髮，長長的披散著，就像是個墮入凡塵的小仙女，來人間找回她的魔法棒，很美，很美……我這一生都忘不掉你那個樣子！」周文軒像是陷入了回憶，而我的思緒也回到了那一年，我們初見的那一年，在爸爸的書房裡，我的毛筆壞掉了，我去爸爸房間拿他的毛筆，沒想到碰到了和爸爸正談的開心的他。
丰神俊朗，溫潤儒雅！
我第一眼愛上的男子，直到如今，仍深深的愛著，我微微的笑著，那青蔥年少的歲月，多美，我每天一個人躲在房間裡，享受著喜歡著一個人的甜蜜，苦澀。
「素素……答應我，好好生活，和李晨好好生活，他是個好男人，不像我，什麼都給不了你，我希望你的後半生是可以幸福的，答應我，素素，除非你想讓我罪孽深重，到了那邊也投不了胎，不然，就好好的活著，要……幸福！」
周文軒像是很難受，劇烈的咳了一陣，吐了一口血出來，星星點點濺在我的臉上，我顧不得去擦，很怕，和怕，很怕他就這樣離開了。
我趕緊扶著他：「你別說了，求你別說了，我答應你，答應你……」我拿著桌邊的紙巾給他擦著嘴角，不斷的點頭，淚水一滴滴的流下。
「好，這次，我們都要說話算話！」周文軒重新躺好，眼睛微閉著。
「周文軒，若是讓我回到十七歲，我還是會一眼就愛上你，死纏爛打的留在你的身邊，不後悔！或許愛上你，在所有人看來都是一件錯的事，可是，對我而言，是我這一生所做的唯一選擇，也是正確的選擇，我不後悔愛上你，如果有來生，我還是會在人群中一眼的認出你，愛上你，纏著你不放，不要以為，你比我先走，就能擺脫我，你休想，周文軒，我愛你，雖然我說了千萬遍，但是我還想再說一遍，我怕你忘了我，我要多說兩遍才行，我愛你，我愛你，周文軒……」
他的手軟軟的垂下，我淚如雨下：「周文軒，我知道，你還聽得到，人是有靈魂的，我能感覺到，你還在我身邊，你也捨不得離開我，對不對，你到了下面，一定不要喝那碗孟婆湯，不要忘了我，對了，還有，我不希望你早投胎，那樣，你就可以等我一起了，下輩子，我們一起投胎，我要最早認識你，最早陪著你……我知道，那條奈何橋你非過不可，你要是喝了孟婆湯，忘了我，也沒有關係，我會找到你，一定會的，周文軒，你看，我今天帶了什麼來，是你送我的那枚戒指，我今天我把帶來了，送給你，這是我們的信物，到時候，你一定要帶著這個戒指來接我，周文軒，雖然你言而無信，但是我素素，願來生相隨，原諒我現在不能隨你而去，我不能讓我爸爸媽媽老無所依，就讓這個戒指，好好的代我陪著你……」
他的手還沒有僵硬，還有溫度，我把那枚戒指放進他的手心，握好，對著他的手輕輕的說了句：「我知道你聽得到，感覺得到，擺脫，握好它，不要丟掉，我會找到你的，下輩子，我還是要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