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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五十九章 一杯濁酒祭風流(一) 文 / 容意

    「我只要姑娘給我一次機會便足矣。」楚夜暉看著拂曉的眼睛,拂曉心中宛如巨浪翻天,半晌終於點了點頭。

    她想給自己這樣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但不知老天待她是否仁慈。不過,便是她果真命途坎坷又如何,她已經狼狽至此,還能更為不堪嗎?

    楚夜暉看到拂曉點頭欣喜不已,但是她的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仍舊帶有揮之不去的陰霾。一切都需要時日,楚夜暉暗自抿了抿唇。

    再次向拂曉伸出手,楚夜暉靜靜地等著拂曉將自己的手慢慢地放在他的手心,然後不等她有再次反悔的機會,楚夜暉緊緊將拂曉的手握住:「我不敢輕言許諾,但是請你相信我,明天只會比今天更好,噩夢終究會醒的。」17fnx。

    拂曉點了點頭,再也沒有掙脫楚夜暉的手,便任由他牽著自己去熬湯藥了。楚夜暉拿著藥方,他不是很清楚藥量的拿捏,拂曉抿了抿唇,還是走上前來接過他手裡的藥方。陸清塵自詡名醫,他的山莊裡的藥材種類繁多,拂曉熟悉藥性,便默默地拿著藥方找齊了藥材,一股腦兒地給楚夜暉準備齊全了,自己又退到了後面。

    「這活計你比我熟悉,要不你教我,我在你後邊兒看著學?」楚夜暉看拂曉似乎避嫌一般地躲到了他身後,碰也不碰那湯藥,他便知曉她心中有個結。想要幫她將這個心結打開,楚夜暉提出讓拂曉煎藥。

    拂曉看了楚夜暉一眼,默默搖了搖頭:「我如今身份不同,自然是要避諱一些。」她與娉婷撕破臉爭吵,雖然有些話是氣急了才衝口而出,但是畢竟她是真心這樣想過的。她不否認自己對娉婷有嫉妒,那樣衝撞了娉婷之後,她的這一層虛假的面具被揭穿,他們還會相信自己嗎?即使他們相信她,她也不會再相信自己了。

    「來。」楚夜暉卻不由分說地將東西交到她的手裡,認真地看著她,「拂曉,傷痛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我們都要學著走出傷痛,走出傷痛的第一步就是相信自己的決定。拂曉,娉婷小姐讓你來熬藥,表示她還是信任著你,你又何苦與自己為難?」

    拂曉怔了一下,想起娉婷方才在屋中令她來煎藥的話,她……真的是想告訴她,她還將她視為姊妹嗎?

    「可我明明做了對不住她的事情,我……差點兒……」拂曉神情黯然,如果不是娉婷他們及時發現,她也許真的會將景容止引入絕境。娉婷將景容止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她真的會原諒自己嗎?

    楚夜暉拍拍拂曉的頭:「傻瓜,你若覺得對不住娉婷小姐,當然更要努力回報她。至於景容仁那個混蛋,你放心,我們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拂曉看著楚夜暉勾人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殺氣,不覺得害怕,反而覺得心裡很踏實。點了點頭,主動接過東西,走到了爐火前。

    湯藥熬好之後,拂曉為陸清塵餵下,再加上娉婷和景容止的一番救治,陸清塵總算是清醒了,他看了一眼滿屋子的人,終於知道自己無法向昆王交差了。

    「我要刺殺皇十三子,論罪當誅。你們還是殺了我吧。」陸清塵起身,腳步虛浮地走到停放著許盡歡屍身的棺材跟前,往棺木上輕輕一靠,閉著眼睛就是一副等死的模樣。他殺不了景容止,自然也無法得到景容仁的食腐草。讓他眼睜睜地看著許盡歡在自己面前腐爛成骷髏,陸清塵寧願自己死去。

    反正,他孤孤單單留在世上很多年,早就應當去下面向許盡歡賠罪了。

    景容止看了一眼心灰意冷的陸清塵,朝楚夜暉使了個眼色,讓他取一套乾淨的衣裳來,往陸清塵面前一遞:「將乾淨的衣裳換上,跟我們走吧。」

    陸清塵倏地睜開眼睛看向景容止:他剛剛那話是什麼意思?他不準備殺了他嗎?16605333

    景容止掃了一眼許盡歡的棺木,那裡面的食腐草估計還可以堅持一段時間:「你投靠景容仁不就是為了得到食腐草嗎?昆王可以拿到的東西,本王同樣可以拿到。而且,本王不需要你去殺人,本王只希望你能忠心追隨於本王。」

    一聽到食腐草有著落,陸清塵死氣沉沉的眼睛裡立即有了神采,霍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看著景容止道:「幽王此話當真?」

    景容止點了點頭,俯身將手中的衣裳放在陸清塵腳邊兒,示意他換上。陸清塵猶豫了一下,自從許盡歡死後,他已經習慣了用她的面貌來生活。忽然要變回以前的自己,他竟然從內心裡覺得抗拒。

    「陸莊主,尊夫人已經過世了,你再扮作她的模樣也於事無補了。」娉婷頗為痛惜地看著陸清塵,有緣可以結為夫妻連理又彼此相愛,原本該是一對神仙眷侶,卻陰差陽錯終究陰陽相隔,可憐可歎。

    陸清塵彎腰將衣裳拾起,心中依舊十分猶豫。

    「尊夫人應當更愛慕莊主英姿勃發的模樣,就算是為了尊夫人,陸莊主也該珍重。」娉婷口中雖勸說著陸清塵,但她也打心底裡明白,有些事情,明白歸明白,實難做到。想想自己當初,也固執地要替無名活著,若不是遇到了景容止,她現在也許還是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陸清塵聽娉婷這麼說,全身一震,顫抖著回身去看棺木裡的許盡歡,輕聲問她:「盡歡,你更愛慕著英姿勃發的模樣嗎?」

    若她說是,便好了。

    陸清塵慢慢合起自己的雙眸,自從許盡歡走後,他便常常這樣同她輕聲細語地說話,他問她卻永遠不會再回答。他便一直等,等到天黑復天明。

    盡歡,你不說,我便當你是默認了。陸清塵慢慢重新睜開眼,背對著娉婷等人道:「我們一會兒便要離開這裡了吧?我想將盡歡先安頓好。我估計有好一段時日不在,我擔心她……」

    景容止點了點頭,牽起娉婷率先出了屋子,百里長空等人也跟著出去,由得陸清塵安頓許盡歡的屍體。陸清塵說的不錯,他要有好些時日才能再回到這裡,在此之前,他必須得妥善安置許盡歡才行。

    陸清塵見眾人離開,他準備合上棺蓋將棺材挪到一處去,在此之前,他看著許盡歡的容顏有些難捨,傾身將許盡歡抱住,過了好久才慢慢鬆開。

    留戀在她的臉頰上不肯合上棺蓋,陸清塵狠狠心就要鬆手,眼角的餘光卻無意間掃到了什麼。盡歡她……

    隔了半晌,屋子的門終於「吱呀」一聲開了,已然換上男裝的陸清塵看起來雖然憔悴,卻意外地斯文。娉婷看著他的模樣,心想也許當年許盡歡便是看中了陸清塵這一派文人斯文的氣韻,加之皇族後裔的一股傲氣,確實叫女子怦然心動。

    「好了,我們可以走了。」陸清塵此番出現卻似乎變了個人似得,那種憂鬱不解的神色一掃而空,卻有種說不上來的鎮定和安穩。

    娉婷驚奇地看著陸清塵,好像他在方纔那半晌工夫裡參悟了什麼一般。景容止也覺察到了,回頭和身後的百里長空嘀咕了幾句什麼,百里長空點了點頭。

    「既然你都安頓好了,我們便走吧。」

    一行人走出天上天下莊,陸清塵走在最後,神色之間似乎對這裡有幾分留戀,舉手想扶一扶那傾倒的匾額,卻奈何有傷在身力不從心。百里長空飛身躍起幫他扶正了,陸清塵看著他點了點頭。

    伸手拉起山莊的大門,將這裡慢慢地關起來。陸清塵摩挲了幾下門扉,默默回身跟上了娉婷他們的腳步。娉婷看他氣色不佳,與百里長空和楚夜暉一般騎馬多有不便,便邀請他一道到馬車中去了。

    陸清塵也沒有推辭,掀開簾子鑽了進去。娉婷和景容止坐在一處,陸清塵坐在一個角落裡,拂曉終究還是心結不能完全解開,和楚夜暉同乘一騎在馬車身旁跟著。

    「這是記載幻蠱之術的古籍。」忽然,陸清塵開口對娉婷道,手中是一本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古書,陸清塵將它遞到娉婷面前,「我對姑娘多有冒犯,理應賠罪。我看姑娘對醫術有些造詣,這書交予姑娘也不算是辱沒了它。」

    娉婷抿抿唇,不知當不當接受。景容止懶懶地抬了抬眼,伸手就要將書接過,卻被陸清塵格開了:「這是我族一寶,豈能贈予滅國之人?」

    景容止挑了挑眉,那意思分明就是:你已經投奔於我,還自重身份?

    陸清塵傲然地看了一眼景容止,然後固執地將書遞給娉婷,然後便自顧自閉起眼睛來。娉婷看陸清塵似乎在閉目養神,也不便打攪,只能暫時將書收了起來。

    只次己但真。折騰了一日,景容止與娉婷也困乏了,很快娉婷便在景容止的懷裡安然入眠。直到——

    「幽王!娉婷!」馬車不知何時停下來了,百里長空掀開簾子有幾分焦急地朝著還在熟睡的兩人喊道,娉婷和景容止擰了擰眉悠悠醒轉,一睜眼就看到對面的陸清塵嘴角滴血,歪著身子倒向一旁。

    「陸清塵!」娉婷急忙起身到他的身旁,伸手一探他的鼻息,竟然已經氣絕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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