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硝煙瀰漫,刺鼻難聞的火藥味霎時間瀰漫在小亭中,跟隨著風波樓主的守衛們一驚,正要撲上來搶救,卻發現躺在地上的人並不是白裳烏髮的風波樓主。光玒兒曉
景容止一手攬著鍾離娉婷站在小亭的中央,一手握著方才拿在鍾離澤手中的那柄火槍,槍口瀰漫著白煙,景容止清俊的臉在硝煙後顯得十分駭人。
鍾離澤的左腿被打中,捂著腿倒在地上嗷嗷地哀嚎著,而景容止根本沒有去看他,只是死死瞪著被自己攬著的鍾離娉婷。她臉上的白虎面具掉了下來,正用驚魂甫定的眼神回望著忽然從天而降的景容止。
「你?你不是在宮中參加筵席嗎?」鍾離娉婷驚異的是景容止怎麼會忽然出現在這裡,而且看起來似乎輕輕鬆鬆就破了她精心佈置的「仙人指路」。
景容止一看她眼波流轉,就將她的心思猜了個七八分,不屑地一瞟那片鮮艷奪目的梅花林,冷哼道「區區小陣能奈我何。別忘了,本王可是你的授業恩師。難道本王失憶了,你也失憶了?」
娉婷自然知道景容止所指的是他被幽禁靜園時期曾教授過娉婷不少,這也是昨日她自己同景容止提起的。
舉手就要推開景容止的懷抱,娉婷正準備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不料景容止卻沒這個打算,他依舊死死抱著娉婷,一絲不苟地打量著她的穿著打扮。
不同於初見時的鵝黃衣裳,雲髻微垂,今日娉婷的打扮如同一個仙子,更與一個人十分相似。她就是這樣常常將自己扮作無名的模樣的嗎?景容止注視著娉婷,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勾起娉婷鬢邊的一縷長髮纏繞在指上,景容止把玩著她的一縷秀髮。
娉婷皺了皺眉:景容止在這一點上與無名實在是相似,喜歡對她做出些曖昧不明的舉動。但是無名給她的感覺是不食人間煙火,故而不避諱男女之間的忌諱;而景容止,娉婷總覺得他是故意的。
「鬆手!」
娉婷剛低低道了一聲,就覺得頭上傳來一陣劇痛,竟然是景容止在拽扯她的那一縷秀髮,力道還不小,直拽得她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疼嗎?」頭頂傳來景容止清寒的聲音。
娉婷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嘟囔道:「廢話!」
「既然知道疼,就該知道小心!」景容止聲音極冷,只要一想起方才凶險萬分的情景,他就恨不得自己親手掐死這個不怕死的女人,免得她將來死在別人的手裡。
娉婷張張嘴想辯解兩句,最終還是不甘心地閉嘴了。方才千鈞一髮,是她輕敵大意造成的,她沒有料到窮途末路之下的鍾離澤竟然還留了一手。如果不是景容止的及時出現,那躺在地上的人估計就是她了。
「下次不會了。」自知理虧,娉婷還是乖乖認錯了。
景容止冷哼了一聲道:「還想有下次?」
娉婷有些被激怒,她既然已認錯,他又何必不依不饒,就算喪命也喪的是她的命,跟他有何關係?下了狠勁兒在景容止的胸口一推,娉婷將他的懷抱掙開。
景容止竟然被她推得倒退了數步才停下來,娉婷覷了他一眼,就看他單膝點地,垂著臉看不見表情,但看樣子,似乎是很難受。
裝模作樣!
娉婷不理他,示意趕過來的守衛將鍾離澤從地上提起來。
被景容止忽然奪了火槍不說,還被他在左腿上留下一個猙獰的血口子,鍾離澤生來就是嬌生慣養,哪裡受得了這個苦楚,嗷嗷哀嚎起來,讓娉婷越聽越煩。
「給我堵上他的嘴!」
嘴裡被強行塞進一團不知什麼東西,鍾離澤奮力掙扎了一會兒,終於認命般萎頓在那兒,如同一隻被拔了毛的雞,被風波樓的守衛拎在手裡。
「鍾離澤,好久不見。」娉婷看著眼前狼狽不堪的男人,冷冷地拋下一句話。鍾離澤則是瞪著她,顯然此時才發現她的真面目。
讀懂了他眼中的震驚,娉婷微微笑了笑:「沒錯,我就是風波樓樓主,也是來替我娘和無名討命債的。怎麼,敢問你準備好向他們償命了嗎?」
她語氣森寒,鍾離澤聽在耳中只覺得臘月寒冬北風呼嘯而過,身上的寒毛都一根根豎起來了。她,竟然是風波樓主,那他在靜園裡看到的那個男人是誰?
「本王還沒死,討命債可不要算上本王!」景容止依舊單膝點地,但此刻正微怒著朝娉婷說。
娉婷瞥了他一眼:「我是替無名報仇,可不是替你幽王景容止報仇!」
景容止冷哼了一聲,想開口還擊,但不知為何,倒抽了一口冷氣,又垂下臉不吭聲了。
不過,娉婷和他二人的一言一語都落在了鍾離澤的耳中,他驚駭地瞪著一旁的景容止:難道說……難道說宮中那個被人下毒,從鬼門關逃回來的幽王,是真正的十三皇子景容止!15c8j。
雙腿抖如篩糠,如果這件事被二皇子知道了,他豈不是必死無疑。怎麼辦,怎麼辦?鍾離澤不大的眼睛裡,眼珠子亂轉,他得逃出去!
不過娉婷暫時沒有注意到鍾離澤的心思,她只是微微回身看向還跪在地上尚未起身的景容止,他單膝點地,一手捂著胸口,似乎……真的身體不適。
景容止撫著胸口暗暗忍著疼痛,鍾離娉婷那一下子可真是不輕,而且不偏不倚就按在他的傷口處。這傷處,原本就是他為了糊弄二皇子而自傷的,不然單憑咬破的唇,可不能弄出那麼一大口觸目驚心的血來。原本太醫就警告過他,毒傷未癒,不得妄動,這下倒好傷上添傷。
嘗試著從地上站起來,景容止微微吸一口氣,胸膛裡就傳來刺入骨髓的疼。
恰在此時,一隻素手伸了過來,景容止抬眼一看,正是娉婷。她站在他身邊,還是慣常地面色平靜地看著他:「起來吧。」
景容止勾起唇角一笑,朝娉婷伸出手去,在她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娉婷感覺到景容止站起的身子仍在微微搖晃,看了他一眼,面色不大好,似乎是受了傷的樣子。冷冷地朝他一伸手:「手腕兒伸過來。」
景容止聽娉婷這老實不客氣的語氣,挑了挑長眉,還是乖乖將自己的手腕兒伸了過去。
娉婷纖長白希的手指搭在景容止的手腕上,略微一沉吟,鬆開了手:「誰打傷的你?」16014645
景容止眨眨眼,伸手指了指自己。
娉婷非常直白地白了他一眼,更加不客氣地道:「如果嫌自己命太長,下次就傷地重一點。」
景容止撇撇嘴:這算是她對自己剛剛訓誡她的回擊嗎?還真是……記仇啊。
硝刺味聞並。雖然娉婷嘴上頗為冷厲,但是還是攙扶著景容止一步一步走到了鍾離澤跟前:「鍾離澤,可還記得本王?」
鍾離澤這下將面前的幽王景容止瞧了個一清二楚,心底裡也更加絕望了。他真的沒死,他不僅沒死,還偷梁換柱恢復了自己的身份,可笑的是他和二皇子還蒙在鼓裡。鍾離澤又看了一眼攙扶著景容止的娉婷,她也沒死,而且還成了商界呼風喚雨的豪商巨富,幾乎將鍾離家的產業都逼到了牆角。
景容止瞄了鍾離澤兩眼,要說起揣測人心,天下間應當沒有幾個人及得上他。冷笑了一聲,景容止決定欣賞一下鍾離澤窮途末路的崩潰樣子:「鍾離澤,恐怕你還不知道吧,你進貢給宮中的那一千壇宜酒……其實也是一壇一壇的污水,欺君之罪,依律當斬!」
鍾離澤顫抖了一下,沒有吭聲。
「哦對了,還有一樁事。二皇兄他似乎對本王的身份有所懷疑,不知道他這次奉父皇之命來查辦鍾離府的時候,會不會問起此事?」
這下鍾離澤無法再強裝鎮定,伸著手胡亂抓著,一副末日臨頭的模樣。
「而且,你也沒有機會逃了,你的夫人莊氏已經你的行蹤打算告訴了她的主子,也就是你的主子景容仁。沒想到,夫妻之間竟然可以同床異夢這麼多年。」景容止涼涼地說著,殘忍地看著鍾離澤的表情從驚惶害怕到面無死灰,最終癱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娉婷看鍾離澤已如一灘爛泥,不屑地令風波樓守衛將人送到二皇子的王府,鍾離澤死在自己的主子手裡,恐怕比死在他們手裡,要淒慘一萬倍。
看著鍾離澤被拖走,娉婷忽然想起了什麼,叫住了守衛,衝著鍾離澤道:「對了,忘記告訴你,你的新夫人烏雅爾讓我轉告你,她已經與大夫人達成協議,各分得你的一半家財。你死後,她定當牽來野狗食盡你的血肉,以報你當年殺父淫母,將她賣入青樓之仇。」
鍾離澤瑟縮的背影繼續縮了縮,被守衛們拖著走遠了。
料理完鍾離澤,也算是了結了娉婷心頭一樁心事,這下她真的無事可做了。也許,告別這些紛爭,尋一處山高水長的清幽之地,真的是她此生的歸宿了。
「娉婷……」靠著自己的景容止忽然出聲喚了她一聲,娉婷不明所以地側頭看了他一眼,驚覺他此刻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你怎麼了?」急切地詢問了一聲,娉婷心頭突突跳著,似乎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景容止苦笑了一聲:「大約……被你料對了,那一掌當真能要了……本王的命。」話尾還未落地,景容止就難受地皺緊了長眉,靠在娉婷身上的身子晃了晃,突然失卻了力氣,整個人朝著娉婷倒了過去。
「景容止!景容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