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被多愁善感的蘭婷觸動了,娉婷回到皎月閣,坐在銅鏡前仔細端詳著鏡中的自己。
這是她被毀容之後,第一次認真面對鏡中的自己。
她到現在還記得那天在祠堂,二夫人楊氏把銅鏡扔到她面前讓她好好看看自己時的情景。她還記得當時那種氣血上湧的感覺,好像現在她一張口,也能噴出一口鮮血來。
伸手碰了碰那道已經暗紅結痂的傷口,娉婷記得無名這麼評價自己:白璧微瑕。
彎起唇角笑了笑,無名其實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人啊,面對自己這樣的一張臉,他居然用了「白璧微瑕」四個字。
「大小姐您回來了。」
娉婷回頭一看是拂曉,這才想起還有正事未做,她居然感懷起自己的遭遇來了。
「拂曉,治療天花的藥方我已尋到了,待會兒我寫下來你去採買藥材,熬製之後給那兩位婢女服下,軒兒由我來親自照顧就好了。」
拂曉一聽十分高興,連連點頭:「好的,我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家,讓大家放下心來。不過,大小姐怎麼去了一趟小佛堂就尋到這妙方了?」
娉婷想起這藥方的出處,故作神秘的告訴拂曉:「仙人告訴我的。」
拂曉不知道她笑什麼,將信將疑地去做事了。
下午拂曉回來的時候,娉婷正歪在軟榻上淺眠,拂曉見她疲憊,也就沒打攪她,自己一人將藥材按方子煎好,分給需要的人喝了,自己又照顧著鍾離軒喝下。
娉婷一睡就是一下午,待醒來已是夜幕微沉。她暈暈沉沉地醒來,還是覺得神智不大清明,不知道是不是在花徑暈倒的緣故。
說起來這蘭婷也是怪,今年從開春病到了入秋,一病就是大半年。大夫人給請了大夫來瞧,說是體虛,必須臥床休息。可是娉婷記得去年冬天見她的時候,蘭婷面色紅潤,身體還豐滿了不少。
「可我明明記得自己走進去還拍了蘭婷的肩啊?」娉婷自言自語道,如果蘭婷所說為實,那自己看到的那個背影又是誰?
拂曉一進臥房就看到娉婷緊鎖著眉喃喃自語,趕緊將手裡的飯菜擱下:「大小姐你醒了,這是廚房今天送來的飯菜。」
娉婷起身走到桌前一瞧,一碟素心丸子,一碗桂圓紅棗湯,另外還添了一碟時令蔬菜。雖然清淡了些,但畢竟還算爽口。
「拂曉你用過晚膳了嗎?」娉婷招招手叫拂曉坐下,「一起來吃吧。」
拂曉急忙擺擺手,說什麼也不肯坐下來一起吃。娉婷見她實在是不肯,也就不硬要拉著她一起吃了。
「大小姐,我已經按著您的方子給她們用過兩次藥了,現在雖然還不明顯,但是確實好像有些效果。我聽她們說已沒有那麼口舌乾熱了。另外,小公子的湯藥我也服侍他喝了。」拂曉回稟大家服用湯藥的情況。
娉婷這才想起自己只顧著睡覺,把軒兒的事情遺忘了:「哎呀,我真該死,竟然把正事兒忘記了。」
拂曉見她自責急忙寬慰她:「大小姐千萬別這麼說,您為了我們奔波勞累的。而且,您剛剛才受了罰,每天還要抄送佛經到小佛堂去,睏倦一些也是理所當然的。」言辭之中感激之情溢於言表,「奴婢也會寫字,不如以後您的佛經就由奴婢來代寫,奴婢擅長模仿人的筆跡,以前替五夫人寫了那麼多都沒有被老爺認出來……」
拂曉的一番話好像在哪裡點醒了娉婷,一道靈光在娉婷腦中一閃而過。她急忙抬手制止拂曉:「拂曉,你剛剛說你擅長什麼?」
「奴婢擅長模仿人的筆跡。」拂曉不明所以地看著神色忽然嚴肅起來的娉婷。
對啊,就是模仿!
娉婷終於知道今天花徑的事情為何怪異了。在花徑裡叫醒她的人,不是四小姐蘭婷,而是她的孿生姐姐三小姐玉婷。
鍾離玉婷和鍾離蘭婷均為三夫人莫氏所生,出生前後不過相差了不到半刻鐘的時間。平日裡姐妹倆都是結伴而行,只是今年蘭婷病了,所以常常只能見到其中之一。
難怪今天「蘭婷」氣色很好,可是據她所知前些日子蘭婷還病情惡化了一次,差點兒就救不回來了。按理說來,一個大病初癒的人,是不應當如此臉色紅潤,步伐輕盈的。
可是,玉婷為何要自稱蘭婷,還刻意模仿蘭婷的舉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