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早起,娉婷不敢多在床上倦懶,擔心送早膳的發現自己不在佛堂生出許多事端,趕緊從臥房裡出來,準備回去。
走到書房一瞧,無名手中握著半掩的書,倚著一隻手臂正熟睡著。
感謝無名將自己的臥房騰出來供她歇息,自己倒是在書房裡將就了一晚。娉婷回到臥房抱出一床錦被,躡手躡腳地給無名搭在身上,又將他的胳臂放下來,在他的頭下墊了個枕頭,自己才悄悄地退出靜園,回到小佛堂去。
她剛剛將那暗道遮掩妥帖,送飯的老僕就來了,娉婷昨夜在靜園裡吃得飽,還擔心飯菜不乾淨,仍舊是命老僕將飯菜擱下。
「是,大小姐。那老奴告退了。」
「等等。」娉婷從門裡走了出來,叫住那正要離開的老僕,「回去告訴老爺大夫人,就說我要搬回自己的皎月閣去思過。」
娉婷是犯了家規才被大夫人安置在這裡的,現在她自己要求回去,老僕生怕惹惱了老爺和大夫人,支支吾吾不敢代為傳話。
「你別擔心,這事兒老爺是一定會答應的。」娉婷料定鍾離澤擔心靜園之事敗露,是絕對不會讓她在這小佛堂裡多待的。現在她自請回到原來的住處,無疑是給了他一個台階下。
不多時,大夫人莊氏遣人來接娉婷回皎月閣。
只是,放娉婷回到皎月閣是有條件的。大夫人吩咐下來,娉婷是受罰,因此每月十兩的月銀停放,原本的三個服侍丫鬟也遣到別處當差。簡而言之,就是給娉婷一個下馬威,不要以為老爺放她回皎月閣,之前她觸犯家規的事情就算完了。
二夫人楊氏專程到皎月閣來傳達了大夫人的意思,警告娉婷不要得意忘形。
「你最好識趣兒些,就在這皎月閣裡吃齋念佛,不要想著什麼不該想的事情。」楊氏話裡有話,分明是警告娉婷不要再提她和莊鐮廝混的事情,「否則鍾離家家法森嚴,到時候你連另一半兒臉也保不住!」
娉婷摸了摸自己被毀的左側臉頰,朝著二夫人楊氏福了福:「娉婷多謝二夫人教誨,以後自當謹言慎行,再也不敢做出逾矩的事。」
二夫人楊氏趾高氣揚地點了點頭:「最好是這樣,你規矩點兒,大家都安生。」
說完就要離開,卻被娉婷給叫住了。
「剛剛二夫人教訓地很對,娉婷都記下了。但是娉婷幼年熟記鍾離家家訓,家訓中前三條老爺教導娉婷務必爛熟於心,行事當奉為準則。」
鍾離家家訓,一曰慎獨而心安,勿以人不知而為之;二曰求仁而人悅,勿以一私慾而害人;三曰正身而少亂,勿以邪淫者而禍家。
「二夫人說娉婷是聽祖宗家訓的還是聽二夫人的?若是聽祖宗家訓,則是忤逆了二夫人,少不得二夫人又以什麼法子來害我;若是聽二夫人的,則是有違祖宗教誨,萬一哪天被老爺大夫人發現了,我豈不是知情不報,罪同當誅。」
「你!」二夫人楊氏氣得臉色發紅,一根纖纖玉指差點兒戳到了娉婷的鼻樑骨,「我看你是連那半張臉也不想要了!不對,不對,我看你是連這條賤命也不想要了!信不信我現在就回稟大夫人你死性不改,把你拖出去亂棍打死!」
娉婷也肅起了臉,衝著色厲內荏的二夫人大喝一聲:「誰敢!」
「誰敢?呵呵,鍾離娉婷我看你是死了一回,腦子糊塗了,我要是不敢,你現在那半張臉是怎麼花的,你還真以為老爺把你放回來就是看重你了?你仗誰的勢同我這麼大呼小叫!」
「我仗誰的勢?楊玉蝶你好好聽清楚,我鍾離娉婷是鍾離家的長女大小姐,是武侯百里長空未過門的妻子,只要老爺大夫人一天不逐我出家門,武侯府的悔婚文書一天不送到這裡,我看以後誰敢動我!」
也許真的是死過一次,娉婷覺得自己現在宛如重生了一般。彷彿要出盡十七年來受的委屈和憤懣,她第一次這麼高聲呵斥別人,看著楊氏氣得直打哆嗦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樣子,她暗暗握緊了拳頭。
其實她是故意這麼做的,一來是為自己出口惡氣,二來是在楊氏已經不理智的頭上再澆上一桶油。狗急了就會跳牆,兔子急了還會咬人,楊氏這種蛇蠍女人一定會有下一步的行動,她就來一個甕中捉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