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轉進院門的時候，看到身後不遠處有衣角閃過。
進了屋，丫鬟們正對著幾口箱子嘖嘖稱讚。
「不愧是丹陽公主府，一出手就是極其大方的。」
「是啊，是啊。這東西不管哪一件拿出去，都要讓那些人嫉妒了去。」
「嘻嘻，咱們收著到時候給姑娘當嫁妝。」
柳姨娘坐在炭盆邊的綿杌上，一邊做著女紅一邊呵呵看著幾個人說鬧。
「差不多的話，就備冊收了起來。姑娘不是那樣的人，只怕不會在府裡擺出來的。」
零露不在意地說道：「反正這麼幾口箱子抬進來，那些婆子當時看得都眼花了，我想如今府裡的人肯定多知道了。就算姑娘不拿了出去，她們如今只怕眼光綠綠地瞪著我們這院子看呢。」
「零露姐姐，你可別說了，怪滲人的。」幼圓覺得害怕不由自主地抱著自己。
零露還要在說，蔓草輕輕咳了一聲。
零露轉頭掛上諂媚地笑容：「姑娘，你回來了，冷不冷？累不累？」零露的手一碰到清歡的手背呀地一聲叫了起來，原先還帶著玩笑立馬嚴肅著臉扶著清歡坐到火盆旁邊。
幼圓端著熱茶過來。
清歡有些迫不及待地接了過來。
手爐半路的時候熄了，這才使地手腳發冷。
「我原不該留了姑娘的，這冷得。」蔓草懊惱地說道。
清歡笑笑，掃到柳姨娘手頭上的東西。
「這不像是珺兒能穿的？」
柳姨娘笑著說道：「這哪裡是少爺穿的，這顏色也太素淡了。少爺的年紀應該穿得艷一點，這是給吳先生準備的。」
柳姨娘神色坦然，低著頭繼續做著。
「姨娘給少爺做衣衫，我送去的時候。聽夏草姐姐說起吳先生傳來穿去只那麼幾件衣衫，夏草姐姐想著是不是給吳先生做幾件，但是他是少爺的丫鬟，怕被人說了閒話。我回來之後，說了一聲，姨娘並讓我去找了借口拿了一件吳先生的衣衫回來。」幼圓用手指了指一邊椅子上放著的黑色冬袍。
「繡房的人沒有準備？」清歡皺眉。她之前就是擔心這些，雖然表哥說吳先生的束脩他們那邊已經有人付了。清歡後來見他真的教得好，又是孤身一人在這裡，連過年都沒有回去，這才另外又給了一份。除此之外四季的衣衫還委託了府裡的人做.
「吳先生可有家人？」
屋裡的人俱是搖頭。
清歡點點頭，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內外有別，如今連夏草都很少進來，偶爾傳遞東西還是年齡尚小的幼圓和幼巧兩個人。
「吳先生的衣衫可是做好了？」清歡掃了一眼，大致看到已經是完成品了。
柳姨娘笑笑，低下頭咬斷絲線，這才回道：「我看吳先生冬袍只是幾件，這幾天天氣有些潮濕，只怕沒多久並沒有換洗的衣衫。這一件做的簡單一些。」柳姨娘又重新指了指那黑色的衣衫：「若不是不合適，我倒是想讓姑娘看看那袍子，內裡都已經爛了大半。」
「果真？」清歡聽得有幾分興趣。
柳姨娘見自己的話竟然反而讓姑娘起了心思，有些哭笑不得地朝幼圓點了點頭。
幼圓笑著一張臉可愛得說道：「若不是吳先生是個非常愛乾淨的人，我還真不熱意拿著這袍子呢。」說著舉起袍子一抖，果然裡面破破爛爛地，有棉絮已經從洞口裝了出來。繞是如此那棉絮還是趕緊的。有此可見那吳先生是個愛乾淨的人。
吳先生的品行越好，對珺兒越有利。
這樣想著，清歡站起身說道：「把那箱子裡的東西開了撿寄養適合擺在珺兒屋子和書房裡的物件，還有那文房四寶也拿出兩套。」
清歡走了幾步覺得身子已經不那麼冷了，又看了看天色說道。
「今天咱們就去外院用膳吧。」清歡決定道。
這個時候走過去再回來會誤了膳點。
柳姨娘把衣衫包在一個包袱裡面遞給零露。
清歡看見了說：「姨娘，你不是也很久沒有見珺兒了嗎？這一次也一起去看看？」見柳姨娘神色有些鬆動，又補了一句：「珺兒在外頭住得怎麼樣，你總是要去看看才會放心的吧。」
柳姨娘立馬被說服了。
蔓草她們的動作很快，沒多久就收拾了一隻小箱子出來。
「我去門外喊了婆子過來幫忙？」
「也好。」
沒一會兒，就有兩人跟了進來。
其中一個人一見清歡就行禮：「七姑娘。」
「李婆子？你怎麼在這裡？」
李婆子歎了一口氣：「如今我就在姑娘院子裡做事呢。」
清歡詢問柳姨娘，柳姨娘輕輕點點頭。
清歡想了想，打算路上再問，也就點點頭。
路上，柳姨娘低聲說道：「姑娘去公主府的那一天，幾位姑娘從汝陽伯府回來之後，老太太突然發火，把榮壽堂的好些下人趕了出來，李婆子算是好的，還留在府裡，不少人直接被發賣出去了。」
清歡覺得奇怪。
柳姨娘繼續說道：「零露悄悄去問了，我們也找了李婆子說話。都是以前伺候過少爺的人。」柳姨娘想了想又道：「若不是夏草也跟了過去，只怕老太太還會找了她說話。」
「雀兒被找過去了？」
柳姨娘微微頷首，當時外院那邊只有雀兒和幼巧兩個小丫鬟，就算心裡急也沒辦法。她的身份也不能在姑娘不在的時候闖去榮壽堂，何況就算去了又能有什麼作用。
「雀兒出來的時候紅了眼眶，幼巧陪著她說話。後來才知道老太太是問少爺那段日子都在做什麼。雀兒也是機靈，只說她是小丫鬟，平日不能入內，並不清楚。她如今又是少爺的丫鬟，賣身契也在我們這裡。老太太就算心裡生氣想發作，也不能過了。」
那一天竟然發生這麼多事情，到底在汝陽伯府發生什麼事情。
又想起六姑娘的行為，清歡心裡隱隱覺得哪裡不對。
顏珺的院子，清歡只第一次的時候來過一次。
今日算起來是第二次過來了。
因著天氣冷了，在門口沒有婆子守著。
清歡也沒有在意，等走到堂屋不見一個人，心中隱隱明白了一些。
「先去珺兒的屋子看看。」清歡去了珺兒的臥室又去了書房都沒有看到人，不過幸好在臥室看到他從公主府帶回來的包袱。
清歡心裡著急，沉著臉往另一頭走去。
那是吳先生住的地方。
「先生，這幾日學生不曾落下功課」
還未走近，聽到屋子裡傳來顏珺的聲音。
清歡與同樣鬆了一口氣的柳姨娘相思一笑。
等一放鬆才想起李婆子竟然一路跟著著急一個屋子一個屋子地走過來，而抬著的箱子沒有放下來。雖然那箱子不大，但這麼一路下來又是冬日也是吃力的活。
幸好是到了。
清歡想著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子裡的人轉過頭來，顏珺歡喜地喊道：「姐姐，你怎麼來了？」
吳先生忙起身拱手站好。
清歡先是看見珺兒氣色良好，這才轉頭打量起吳先生。
看了一會兒才笑著說道：「先生，你這衣衫倒是都是一樣的。」
吳先生白皙的皮膚立馬染上殷紅色。
顏珺忙護著自己的先生：「姐姐……」
「好了好了。」清歡好笑著搖搖頭。
「姨娘，快把你給吳先生做的衣衫拿出來。」
吳先生一怔，忙看向唯一一個年輕地挽著婦人頭的人看去。
柳姨娘低垂著頭，許是不好意思，只把包袱往前面遞了遞。
顏珺覺得有趣，忙搶過包袱大開看了起來。
「果然是姨娘做的。」
「你竟是認得？」清歡懷疑道。
顏珺搖頭晃腦地說：「莫是姨娘，姐姐你還有屋子裡夏草蔓草她們的手藝我都是認得地。」
清歡想想也對，大家疼寵他。顏珺又是長個子的時候，往往沒多久就要置換新的衣衫荷包。
除了柳姨娘每個月都有在做，其他丫鬟們閒著時間也會幫著忙。總不能有時間做了女紅出去賣幾個錢，而沒時間給自己人做吧。
不過如今清歡屋子裡的人女紅做得少了一些。
初來的時候，為了讓別人不注意自己這些人，故意顯得手頭緊。
如今爺是沒什麼人關心這個了，加上原本也花不了多少。需要的東西程府是每隔一段時間就讓人送了過來。
「倒是沒白疼你。」清歡伸出食指點了點他的額頭。
顏珺一隻手捂著額頭，一隻手把手中的包袱單手遞給吳先生。
「先生，學生為了你可是赴湯蹈火啊。」
吳先生有些羞惱：「這成語是這樣用的嗎？」
「別啊，我錯了。」顏珺苦著臉說道：「我才回了府呢，可不想罰抄。」顏珺眼珠子一轉，諂笑道：「先生，先生，就看在我姨娘給你做衣衫的份上，這次就饒了我吧。」
吳先生聽了話，忙低垂著頭。
顏珺靠近了一點，隨即拍掌笑道：「先生是答應了，我聽見了。」
果然男孩子不能只留在內院，清歡很少見到如此活躍的珺兒不由得感慨當時表哥提議把珺兒送到外院住的時候，自己沒有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