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媽媽緩步走進屋子。()
姑娘們都挺直了身子，絲毫不敢露出過錯讓夏媽媽挑了去。
夏媽媽淡淡地掃了一眼，隨即說道：「每張桌子上都放了一本書，現在你們打開來，先默寫上一個時辰吧。」
清歡看去，發現是一本《女論語》。
「這男子有四書，咱們女子也是女四里面又分《女戒》、《內訓》、《女論語》和《女范捷錄》。這四本書冊都是先人所作，囊括了女子修養，行為言談等方面的內容。」
五位姑娘都翻了翻書本。
夏媽媽見了沒有說話，又道：「今天讓你們寫的是《女論語》裡面總共十二章內容，包含了立身章、學作章、學禮章、早起章、事父母章、事舅姑章、事夫章、訓男女章、管家章、待客章、和柔章、守節章。」
「接下來，這一個時辰就好好抄寫吧。時辰到了，我再回來查看。」
彷彿真的不在意姑娘們有沒有認真的樣子，只是讓他們抄寫，夏媽媽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屋子裡先是靜了一會兒，約莫一盞茶後。
三姑娘探頭探腦地往外頭看去。
「還真走了。」
三姑娘站了起來，伸了伸懶腰，回頭見其他姐妹們都沒有注意自己，就連那二姐也是坐在桌前研墨。
「又沒規定我們一定要全部抄寫完，你們裝什麼認真啊。」三姑娘不屑地搖搖頭，隨即坐回位置，打開《女論語》翻閱了起來。
二姑娘餘光瞄到，嘴角帶著不屑地揚了揚，低頭又做著手裡的動作。
這還是二姑娘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以前需要自己動手。身邊多的是丫鬟婆子，一個不小心，墨汁就傾灑了出去。
二姑娘一陣懊惱，又聽到旁邊的輕笑聲，臉色微慍，不用想她也知道準是三妹妹。
「姑娘，我來吧。」冬蓮小跑著進來，拿著帕子先是擦去濺出來的墨汁，又看了看二姑娘的衣衫，見沒有染到。這才專心墨起墨汁。
「不是說要自己動手嗎？冬蓮你這是犯規？」三姑娘嚷道。
冬蓮一個手抖，幸而沒有失手。
「三姑娘，等一下我也幫你研磨吧。這些事情哪能讓三姑娘做呢，原本就是丫鬟的活計。」
三姑娘看了看手邊的硯台，點點頭。
看來是同意了冬蓮的話。
「她是大太太身邊的丫鬟。」四姑娘偷偷轉身說道，聲音壓得低低的。若不是清歡一直注意週遭也怕是要聽不清楚。
更別說前面兩個正專注煩著書冊的人。
清歡側頭，看到五姑娘的眼光，抿嘴笑了笑。
五姑娘一愣，很快就回笑。
冬蓮先後幫著二姑娘和三姑娘研好墨，正打算幫其他幾位姑娘的時候，才發現她們已經開始抄寫了。
冬蓮心裡鬆口氣，也不是她不願意。
只是自己出來的時間長了，怕夏媽媽懷疑了。
冬蓮想了想道：「夏媽媽那邊還要我去伺候，我就先走了。」
只聽三姑娘一聲低低的嗯。
冬蓮飛快地離開了屋子。
一個時辰之後，清歡放下了手中的羊毫筆，輕輕動了動因長時間一個姿勢有些僵硬酸疼的手腕。
夏媽媽踏著時間點進來的，不早不晚。
一進來，就一路收起了習字帖，也沒有看就放在一邊的桌子上，也就是五姑娘身後的那張。
夏媽媽走回前面。
「這第一章就是關於立身的。可見雖然我們是女子的身份，但是這立身處世卻是最重要的。」
「立身之法，惟務清貞。清則身潔，貞則身榮。行莫回頭，語莫掀唇。坐莫動膝，立莫搖裙。喜莫大笑，怒莫高聲。內外各處，男女異群。莫窺外壁，莫出外庭。男非眷屬，莫與通名。女非善淑，莫與相親。立身端正，方可為人。」
夏媽媽忽道：「一個時辰的抄寫，不知道幾位姑娘有什麼感想沒有。」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沒有說話。
夏媽媽道：「若是愚笨之人，學習一個時辰沒有任何感想，則情有可原。只是不知……」夏媽媽頓了頓：「二姑娘身為姐姐，就先來吧。」
二姑娘道：「從前，雖然在老太太和母親的教導下，知道大家閨秀該坐立端莊，卻不知道這立莫搖裙的說法。想請夏媽媽教導一番，是否真的這裙子不能擺動。」
噗嗤，三姑娘摀住嘴角，正襟危坐，迴避二姑娘的怒目。
夏媽媽淡淡地看了一眼三姑娘，隨即對二姑娘道：「坐莫動膝，要端莊秀麗。但可不是說讓姑娘們僵硬著脖子，這樣的模樣一看就差了幾分。」
二姑娘感覺脖子後面躲了一隻溫暖的手。
「放鬆，挺胸，抬頭。」夏媽媽按著二姑娘的脖子，一面糾正她的姿態。
二姑娘開始的時候仍然還有些僵硬，但慢慢得就是坐在後面的清歡，也看出她身上巨大的變化。
還是端坐在那裡，卻是真正有一股端莊的氣質，儘管那只是背面。
清歡看不到二姑娘的正面，但是從背面來看，不由得對夏媽媽心生尊敬。
眾人都紛紛學著二姑娘的樣子端坐在椅子上。
清歡翻開空白的習字本，刷刷地寫著。
夏媽媽翻開二姑娘，邁開腳步，卻是徑直走向四姑娘那裡。
三姑娘臉色微變，但很快又平復下來。
四姑娘說的是行莫回頭的問題。
「夏媽媽，這意思是說行走的時候，不能回頭說話嗎？」
其實這也是清歡的疑問，畢竟這事情做得不少。
「姑娘錯了。」
夏媽媽道：「不是說不讓你們回頭說話，只是要在不同的場合注意著。畢竟這回頭之事誰也不能避免，不過這教得並不是錯的。莫若回首，主要是指在外出行的時候，小姐貴人皆應該面向前方，而不是左右搖晃，觀察四方。當然，若是你在課上和前後兩桌說話，這回首自然是可以的。」
最後一句話，夏媽媽說得隨意。
卻是讓屋子裡所有的人均是一驚。
清歡她們還好些。
二姑娘和三姑娘不約而同的紅了臉。
在聽到夏媽媽的額腳步聲後，兩人努力平復臉上的波動。
清歡坐直了身子，想著就等夏媽媽問話了。
哪知夏媽媽腳步一轉走到五姑娘身邊去。
清歡一怔，看到五姑娘看過來的目光，笑了笑。
五姑娘沒有同以往一樣，一緊張就扯衣角，或者做些小動作。
只是聲音一如既往的小。
夏媽媽皺了皺眉頭，微微傾身。
「五姑娘，喜莫大笑，怒莫高聲。此言並不假。只是還有一條卻不是在這女論語裡面。但是我想教你的。君親，長輩，先生，在你面前，說話的時候聲音不能小到要別人去遷就你。也許五姑娘的性格如此，但是好害羞卻並不能永遠成為你的借口。還有，府裡的姑娘們是你的姐妹，自然知道你的性格，可能姐妹情深並不介意方才沒有聽到你的問話。但是若是以後姑娘出去交際，碰到別的府裡的小姐，又該如何。這些能改的，還是在府裡先改了吧。剛才問了什麼，還是請姑娘再說一遍。」
五姑娘滿臉通紅，憋著臉大聲說道：「夏媽媽，喜莫大笑，怒莫高聲，是說我們要輕聲細語嗎？」
夏媽媽露出一個笑容道：「說話溫柔，對人和氣，處世溫和，才是想要表露的真正涵義。」
五姑娘握了握拳頭，點頭。
清歡看著走向自己的夏媽媽，臉上微微露出一絲苦惱的神情。
這立身章裡面適合問的都被問了，現在要問什麼。
總不能問男女異群，男非眷屬的事情吧。
清歡相信若是問了這，還沒有走出碧籮軒，老太太那裡怕是就要來人了。
夏媽媽靜靜地站立在清歡面前。
「夏媽媽，所謂立身端正，方可為人。清歡不解的是，為何這世界上能端正處世的人卻是極少的。」
對於清歡這突入起來的問，夏媽媽第二次笑了。
「坐下吧。」
夏媽媽說完轉身走回前面去，卻是絲毫沒有要回答清歡的問題。
清歡滿腦子不解，但是也帶著一絲僥倖的情緒坐回位置。
夏媽媽道：「方纔姑娘們問的幾個問題，皆是不錯。看來在我離開的那一個時辰裡姑娘們還算是認真。接下來十天還是一個道理，每天早上前一個時辰，你們就來這裡抄寫《女論語》。」
「那麼現在，我們就開始真正的授課。」
這話一出，三姑娘的臉色很是不好看。
幾位姑娘都是問了，卻偏偏略過她了。
可見夏媽媽是對她有一絲不滿了。
三姑娘現在才有點慌亂了，倒不是怕大太太和老太太訓她。而是怕著事情被大老爺知道了。從前期爭執，左不過是和二姑娘的事情。
大老爺偏袒一下三姑娘，大太太也無可奈何。
但偏偏今日可是幾位姑娘都在了，就自己被夏媽媽忽略了。
臉色變幻飛快，紅白交加。
夏媽媽狀若沒有看見。
認真的開始講女論語裡面的學禮篇。
夏媽媽先是示範了一遍走路的樣子。
不得不說，這桌子安排的好處就在這裡體現出來了。
中間的過道很是寬敞。
夏媽媽的動作，不管是哪個位置都能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