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變了!
雖然自從來到大秦找回小雪之後,王爺就一直在改變。
但是,現在的王爺,從赤霞湖出來之後的王爺,變得真的太厲害。
讓他幾乎有些疑惑——遠遠地落在隊伍後面那個究竟是王爺還是季雲濤那個風*流浪蕩的公子哥?懶
雖然一路行來,他早已習慣了王爺和小雪並騎。
可是,那時候王爺總是卻規規矩矩地挽著小雪的腰,一本正經的騎馬。
絕不會像現在一樣,一直搔擾小雪。
「討厭,拿開你的手啦!」風吹來小雪刻意壓低的不滿地低嚷。
「呵呵,好。」他笑。
「我讓你拿開,不是叫你移開!」小雪又叫。
「呵呵,好。」他還是笑。
「你幹嘛……?」小雪忽然沒了聲音。
「呵呵……」王爺一直在得意地笑。
他心裡一急,忽然按轡停了下來。
「你幹嘛?」無香板著臉,冷冷地看著他:「走你的路,少管閒事。」
傅紫冰一臉的冰霜,冷凝著一張俏臉,低咒一聲,越過他疾馳而去:「不要臉!」
無塵再看大家,從大當家季伯濤到無香再到周氏兄弟,全都一臉的笑意,彷彿樂觀其成。
他不明白,為什麼只有他的心裡有一種隱隱的失落?
好像,失掉了一件最珍貴的寶物般悶悶不樂。蟲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小雪。
那時大家都以為她是雲家的大小姐,全都對她防備有加,誰也不理她,王爺更是連洞房都沒入。
看著帶著一臉憂鬱的她,含著淡淡地愁,親切地叫他大哥,他突然覺得很對不起她。
她只是一個弱女子,對於那些朝中大事,知道多少呢?
況且,玉太妃出事的時候,沒準她還沒出生呢。
所以,整件事根本與她無關。卻只因為出生在雲家,就要承受這些不公平的待遇嗎?
在這種被刻意排擠無人搭理的情況下,一般的女人就算不投環自盡,最少也該是垂頭喪氣,整日以淚洗面的吧?
她說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誰也不應該依附於別人而生活。
所以,王爺冷落她,大家不理她,她卻滿不在乎,活得自在,活得瀟灑。
她不但辦了學校,還辦了報紙,告訴別人新聞的價值。
她像個男人一樣四處奔波,交結朋友。
她獨立自主,又不失純真嬌俏。她豐富了自己的生活的同時,也帶給身邊每一個人快樂。
她說人與人之間都是平等的,沒有尊卑之分。
所以,她完全沒有尚書千金的架子,更不會看不起任何人。
她鬧了很多笑話,惹了許多的麻煩。
可每一次,她都只是笑一笑,說「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
她跟王爺的關係日漸改善,王府裡的人日漸被她吸引。
她跟大家混成一片,跟每一個人都成了朋友。
可是,他很快就發現。她是堅強的,卻也是懦弱的。她是熱情的,卻也是冷漠的。
她跟每一個人做朋友,卻也嚴禁格地劃了一條線——大家就只是朋友,誰也別想走進她的內心。
她把自己保護得很好。
雖然她常常耐心地傾聽別人的心事,並且會中肯地給予建議。
但她自己的心事卻從來也不會對任何人說。
她偷偷地藏在心裡,有時實在憋不住了,她會對著房裡的那隻鳥兒自言自語。
他遠遠地看著,覺得心裡有微微的疼。
他不知道原因,也不敢走近她。只能默默地陪著她,在她流淚的夜晚,靜靜地守候。
她沒什麼本事,卻喜歡管閒事。所以,她在大街上被蕭佑禮打傷了。
她個性看似隨和,卻十分地倔強。所以,跟王爺吵翻,她跑出去在圍場遇險了。
她看似天真嬌憨,卻又機變百出。
所以,她居然不動聲色,成功地瞞過他們所有人,從王爺的眼皮子底下溜走,替公主和親,遠嫁到大秦來了。
她跟王爺誤會消除,有情人終於在一起了。
他好高興,真的好高興,被王爺選中陪著他們一起去赤霞湖。
可是,為什麼從山谷裡出來的兩個人明顯不同了呢?
王爺意氣風發,小雪明艷照人。
無香說他們結為夫妻了。
可他們本來就是夫妻了啊。看著無香那莫測高深的笑,他忽然明白了——他們圓*房了。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瞬間心裡突然好痛,似乎有一根細細的繩繫在心臟,越來越緊,讓他幾乎不能呼吸。
他不懂為什麼?他只知道自己不快樂。
她毫不猶豫地捐出了她的全部財產,讓他們真正見識到了什麼是一擲萬金。
誰也不知道她的身上有這麼一筆巨款。五十七萬兩銀票,她輕描淡寫的就拿出來了,連眉毛都不皺一下。
那種豪爽的氣魄,那種無私的胸襟,一下就把逆天十八騎的男人們折服了。
這完全顛覆了她以往留給他們的貪財好吃的形象。也使他深深地明白一個道理——看事情,不能只看表象。
她堅持要跟進疫區,他其實是很不願意看到這種情況的。
這種抗災救人的事,有他們男人就夠了——他已親眼看到瘟疫有多可怕,怎麼捨得讓小雪也跟著去冒險?
他相信,王爺也跟他一樣,絕不會讓她冒半點險的。
沒想到的是,本來一直反對的王爺,在她微笑著附在王爺的耳邊說了一句悄悄話後,居然立刻就同意了?
而且,還笑得一臉的燦爛。
他心裡極不舒服——在他心裡英明神武,猶如天神一樣尊貴的王爺,什麼時候也會露出這種傻乎乎的笑容來?
他立刻就發現,讓小雪來是正確的。
她滿腦子的鬼點子,在這裡充分地發揮了作用。
她做口罩,說是可以隔離病毒,防止飛沫傳染——雖然她的手工實在不怎麼樣,可是王爺對那個口罩卻愛得如珠似寶,誰也不許碰一下。
她要求劃出隔離區,建立專門的防疫站。所以,他們來到了石嶺鎮。
她說防疫不可怕,只要做到「治理及時,用藥合理,護理得當,管理到位」其實是完全可以控制的。
她還建議集中治療,按病分級。
把病患分級,把護理分級,連大夫也分級別。
她的嘴裡幾乎天天都有新名詞。每每睡一覺起來,又會有新的點子。
她設計新的病床,說是可以節省空間。
她還說要微笑服務。
要求每一個人不管多累多心煩,在面對那些病患時都必需微笑。因為笑容可以營造一個輕鬆的環境,帶給病人他們勇氣,讓他們產生希望……
她好像永遠精力旺盛,活力四射。
每天笑瞇瞇地跟著無名分藥發藥,做著相同的事情,卻似乎一點也覺得不枯燥,一次也沒喊過累。
在休診的時候,還會說笑話,扮鬼臉逗大家笑。
她很粗心,經常會把污漬不小心擦到臉上,衣服也常常被她弄得一團皺。
老實說,這樣的小雪一點也不端莊,一點也不優雅,卻得到了眾人的由衷的喜愛與尊敬。
王爺去泰州了。
小雪雖然依舊笑嘻嘻,依然忙個不停,但是她的眼睛裡那些閃亮動人的星星卻黯淡了。
她的笑容似乎蒙上了陰影。
她又想出了新花招,搞了個巡迴醫療隊。天天跟著跑前跑後,東遊西逛,忙得倒頭就睡。
大家嘴上不說,背地裡都在心疼她——真擔心她會吃不消,怕她會病倒。
她跟他們都不同,她沒有武功的,是名副其實的弱女子。
他知道,小雪又有心事了。
她有了一個新習慣——每天吃過晚飯後,要到鎮口去溜躂溜躂。
她是想王爺了。
所以,才會每天去那裡看一看,希望可以早一點看到王爺的影子。
看著每次抱著希望而去,又帶著失望而歸的落寞的她,他的心裡微微地酸,又有淡淡的澀。
所以,他也有了一個新習慣——每天總是不由自主地跟在她後面,遠遠地墜著,默默地陪著她失望,心疼著她的憂傷。
她按以往一樣走到那棵古槐下,靠在樹上,抬起頭望天。然後,他看到星星在她的臉上閃爍。
他的心驀地抽緊——她真傻!
原來她一直在人前強裝堅強,怕被人發現,她只能將她的思念和傷心偷偷地藏起來,每天偷偷摸摸地跑到這裡來哭。
她舉起袖子在抹淚,可是那淚水好像怎麼抹也抹不幹。
他的眉頭越皺越緊,終於忍不住,從暗處走了出來,掏出手帕遞給她:「哪,擦擦吧。」
「嘎?」她受到驚嚇,慌張又懊惱的樣子讓他好心疼。
女人哭哭啼啼不是很正常的嗎?
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
看著她哭紅的眼眶,他有些張皇,不知該怎麼辦,只得粗聲粗氣地說:「想哭就哭吧,幹嘛偷偷摸摸?」
於是,他終於明白,為什麼王爺以前經常對小雪說話很大聲——原來,力不從心的感覺是那麼的痛!
「無塵,借你的肩膀我靠靠。」她含著淚,忽然靠了過來,倚著他的肩,哭得唏哩嘩啦。
她瘦了,原本就纖瘦的身子好像風一吹就會飛起來。
他小心翼翼地坐著,身子挺得筆直,一動也不敢動,身體在瞬間變得僵硬,心卻變得好柔軟。
她的身上有好濃的藥香。
他現在已分得出那藥裡夾著艾草,防風,蒼朮……聞著那些熟悉的味道,恍恍惚惚地他覺得好快樂。
夜深了,他想著白天的事,想著小雪的眼淚,翻來覆去睡不著,想著無名語重心長的警告「傻小子,離王妃遠一點」。
單純的他,開始有了心事。
「萌萌,你別哭啊。」窗外忽地傳來了王爺焦急的聲音。
「可是,人家想你了嘛。」小雪的聲音裡帶著哽咽,卻理直氣壯地在撒嬌——於是,他第一次知道大大咧咧的她,原來也有如此柔媚的一面。
「噓,別哭了,要不,我吹蕭給你聽?」一向神勇無敵的王爺,面對她的淚眼,卻束手無策,突然迸出驚人之語。
想到深沉內斂的王爺,居然也會耐不住相思之苦,星夜趕路,只為看她一眼,午夜吹蕭,卻只為博伊人一笑。
「不要,會吵醒其他人。」
「不要緊,我們沒聽到。」
大家紛紛出聲,寂靜清冷有夜,因為這一對小別的情人忽然變得溫暖而熱鬧了起來。
悠揚宛轉的蕭聲,低低地響了起來。時而輕快,時而凝重,似春天的花開,似夏夜的微風,似秋天的葉落,似冬日的暖陽,似戀人的心曲,似離人的眼淚……曲折低回,蘊藏了無限的情意。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王爺畢竟跟季雲濤是不一樣的——季雲濤動的是情,而王爺動的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