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瞞我了,我什麼都看見了,也……什麼都聽見了。」江子楓抱住頭,埋在雙膝之間,痛苦地低喃:「我,該怎麼辦?」
「子楓?」我驚駭。
「是,那天我來學校,無意聽到了有人在君儀等你。我一時好奇,跟了過去。租了丁字十二號房,本來想等你來了,嚇一嚇你。誰知道,嚇壞的那個卻是我自己。」江子楓聲音飄乎,帶著輕嘲:「我,是不是很膽小?」懶
我默然地瞧著他,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
「她真的變了好多,我真的不敢相信,那個尖酸刻薄,庸俗自私,目空一切,飛揚跋扈的女人,就是我曾經深愛的女子?她的才情,她的冷靜,她的自負,她的傲氣,她的智慧……都跑到哪裡去了?」
他的眼神散亂,他的表情茫然,他的語氣迷惘……像個無助的孩子,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張皇失措。
「子楓,別這麼說,她只是受了驚嚇和刺激,才會激動,才會失控。」我低低地歎,忍不住心疼起他的無助。輕聲地勸慰:「要知道,人在傷心和憤怒時,是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的。誰,都會有失常的時候。你不能對她太苛求……」
「虛偽!」江子楓突然扭頭直視著我。
「嘎?」我一怔,呆呆地看著他,不解他這話是征對誰?
「我說你虛偽!」江子楓冷冷一笑:「你明明恨她,明明討厭她,為什麼還要替她辯解?你想證明什麼?證明你心地善良,心胸寬廣?還是想證明你手腕高明,技高一籌?」蟲
我完全接不上話,只有呆立當場。
「書雁她真傻,當初根本就不應該自作聰明,想出這個李代桃僵的計策……」江子楓憤憤地捶著牆:「既然事已至此,她為什麼不來找我?到最後把自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絕境?還要忍受你的咄咄逼人的質問與要脅?她,何苦?」
我咄咄逼人,我要脅她?原來,那天我給人的感覺竟是這樣的?我瞠目,茫然靜立,忽然發現無話可說……
「對不起,小雪,你當我沒說,是我在胡言亂語。」江子楓忽然蹲到地上,雙手捧住頭,痛苦地低喃:「我快瘋了,她是那麼高傲的一個人,突然變得那麼卑微,那麼沒有尊嚴……我,我真的無法適應。」
「你想要我怎麼做?」我忍住氣,憐憫地瞧著他
「我不知道,她說要跟你換回來,去做昭王妃,我明明應該很生氣。可是,我卻在暗中鬆了一口氣,似乎了卻了一件責任……」江子楓的聲音斷續而飄渺地傳來,夾著迷惑和彷徨:「小雪,我是不是很卑鄙?這樣的她,真的教我心痛又失望。」
「我害怕,害怕面對她;我欣喜,欣喜你即將重獲自由;我掙扎,掙扎在兩份感情之間;我憤怒,憤怒於我力量的渺小;我迷惘,在迷惘中喪失了自我……」
我冷眼瞧著他——切!他在這幾天裡想得真多,都快成詩人了!
「小雪,你教教我,為什麼你表現得雲淡風輕,好像這件事情根本就不曾在你的心裡留下任何痕跡,絲毫也影響不到你的生活?」
「子楓,你想看到我怎樣?茶飯不思,尋死覓活?還是坐臥不寧,寢食難安?要不然學你衣冠不整,玩頹廢?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才心安?」我搖了搖頭,冷笑著斜睨著他。
「咳,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陷入冥思苦想之中,不知不覺就成這樣了……」江子楓伸手抓了抓散亂的長髮,俊顏上掠過一絲狼狽的紅云:「至少,這次我沒有喝酒……」
「是,還真應該表揚你的進步!」我忍俊不禁,「哧」地一聲笑了出來,朝天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牢騷發完了,下一步你想要我怎麼樣?世子爺?」
「我不知道,我早已亂了方寸。」江子楓伸出腳尖,胡亂地踢著腳下的碎石:「小雪,我來跟你辭行。」
「走?不是吧?我都沒離家出走,你這算是發的哪門子的瘋啊?」我驚訝地低叫,差點跳起來。
「你厲害,我沒你鎮定,也沒你的勇氣。」江子楓苦笑,飛起一腳,將碎石踢得無影無蹤:「我既不想書雁進入昭王府,也不想看你繼續跟君懷彥恩愛有加;兩個都無法選擇。所以,我只能當個逃兵,走得遠遠的,眼不見為淨。」
「喂!我什麼時候成了你的候選人?你只要好好對雲小姐就行了,想那麼多做什麼?莫名其妙!」我睜大了眼睛,努力地瞪他。
「你不知道?」江子楓抬眼深深地凝望著我,伸手按住胸口:「這裡,早就駐進了你的影子。我甚至分不清這幾日的痛楚是為了書雁的想入王府,還是為了你的不肯離去?」
「你,胡說什麼呢?」我大窘,皺起了眉頭,不贊同地瞅著他:「不管我是誰,也不管我會不會換回來,都跟你沒有關係,你顧好自己就行了。」
「我知道你不肯相信我。」江子楓伸手輕輕拍了拍滿是褶痕的長袍,自嘲地一笑:「是,我承認,相比君懷彥,我的確是稚嫩了一點,缺乏了歷練,少了許多滄桑,也沒有他那麼強勢。」
「子楓,人與人是不同的。你有你的優點:熱情爽朗,陽光健康,瀟灑不羈,這些都是君懷彥所沒有,也學不來的特質。你何必妄自菲薄?」我輕笑,忽然發現江子楓直白,傻氣得有點可愛。
「你別笑,我想過了,我一直在京城裡長大,一帆風順,沒經過什麼風浪。所以,我要鍛煉自己,讓自己早日成為一個鐵錚錚的男子漢,像姓君的那樣,變得強而有力。」江子楓說著說著,兩眼忽然閃現出了光芒,似乎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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