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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369番外 ——雅爾哈齊(二) 文 / 香胡胡

    是什麼?那是什麼?從十二歲開始,雅爾哈齊看著遠處的那個女孩兒,渴望著,時間越久,那渴望越深,那樣強烈的情緒讓他痛苦而煎熬,他問自己,那是什麼?

    是欲/望嗎?是佔有慾嗎?二十歲的雅爾哈齊在又一個瘋狂需索的夜晚後看著疲累睡去的妻子的容顏這樣問自己。

    只是眷戀嗎?只是不捨嗎?三十歲瘋狂的雅爾哈齊看著沉睡不醒的妻子這樣自問。時隔十年,心,又一次被痛苦所佔據,聽不到她的聲音,無法被她注視,看不到她為自己綻放的溫柔微笑;求而不得,得而復失;雅爾哈齊的心臟被更多的什麼充斥著,幾欲脹裂。那是什麼?是恨嗎?是怨嗎?是愛極生恨?是委屈?——怎麼可以,她怎麼可以這麼對他,怎麼可以,她怎麼可以把他一個人丟在這個世界不聞不問,她是他的妻,他的心,他世界的支撐,她怎麼可以就這樣遺棄他。

    怨天,怨地,怨她,更怨自己。

    可是,有什麼約束著他,在她沉睡後還束縛著他;是什麼支撐著他,在他幾近癲狂時還讓他保留著最後的理智。是希望嗎?是奢望嗎?是期盼奇跡嗎?

    無數次,在暗夜裡擁她入懷,埋入她頸側,靠在她纖細柔弱的肩膀,他喃喃問她:什麼時候醒來?還要睡多久?還要折磨我多久?

    說不清楚為什麼沁出的淚染在她依然柔嫩的雙頰,男兒有淚不輕彈,他這不只是傷心,他心裡還有憤怒,甚至恨;無力之後,他哀傷,他乞求……

    乞求?!

    他跌伏在她溫熱馨香熟悉的身體上,乞求……嗎?

    他所有郡王的尊貴,他所有男人的自尊,他所有的驕傲,在這一刻,跌落入塵埃,因為她。這一刻,他只是一個乞求著妻子眷愛的普通男人;他祈望因為對他的眷顧憐愛不捨,妻子能早日醒過來。

    十年,人生,有幾個十年?三十歲到四十歲,人一生中最寶貴的黃金歲月,男人功成名就的年月,玉兒,你遺失了我的這十年,你會後悔的!

    抱著依然年輕的妻子坐在莊子裡曬太陽,像抱著一個假人娃娃,如果不是這個娃娃有心跳,有呼吸,身體柔軟馨香,還能灌進參湯,也許,這麼多年過後,他會再也堅持不下去。

    十年,十年過後,無論曾經多麼激烈狂暴的情感如今也平息了,可是,他無法對別的女人動心,更無法觸碰別的女人,有的時候視力太好、嗅覺太靈敏真的不一定是件好事,當你總能從女人身上聞到異味,當你總看到女人的皮膚上有這樣那樣的髒東西時,你是無法再產生什麼其它的想法的。

    雅爾哈齊苦笑,輕聲問沉睡的愛妻:「你是故意的嗎,讓我的五感異於常人,於是,再無法看上別的女人,因為,這天下間,再無人如你這樣如水純淨,如玉瑩潤。」

    雙唇輕觸妻子的雙頰,在滿足的同時心裡隱隱發痛,可這痛,已是如此熟悉,如同空氣,伴隨著他的生命,一日不曾遠離,也不知,還會持續多少年,不過,至少,至少她在他的懷裡,她仍屬於他。

    做過太多次的夢,夢到她醒來,以至當妻子真正醒來時,雅爾哈齊還以為是又一次的美夢,當終於確認她是真的醒來,他的心裡,卻沒有意料中的欣喜如狂,守了十年,盼了十年,當她終於醒來,他的心中充斥更多的卻是平靜,是安然,是放心。

    一夜傾談,沒有年輕時的狂烈激/情,卻有著更雋永的溫情,綿綿密密,纏纏繞繞,重拾的溫暖環繞著他們,允斥在他們週遭,無空無隙,那是老夫老妻間才有的溫馨眷戀、默契以及心照不宣。

    舉目望天,雅爾哈齊自問,十年,沉澱的是什麼?積蓄的是什麼?

    十年過去,愛不曾消逝,成熟的他卻更貼近了她的心。愛,不再如決堤的洪水,以沖毀一切的方式顯現;四十歲的愛情,是涓涓溪流,細小,卻綿延無盡,永不乾涸。

    愛情,原來,這二十年來,他一直體味的是愛情,原來,從少年時的相逢,惦念,渴望,激烈需索直至後來的思念欲狂,以及如今的滿足恬然,這一切,全是愛情。

    愛一個人,可以這樣的精疲力竭,愛一個人,可以這樣的付出一切,愛一個人,可以這樣勇敢無畏,堅定,堅韌,堅強。

    沉思中回頭,撞入妻子愛戀的目光,雅爾哈齊得意而滿足,玉兒,我的妻,終於,你與我一樣了。

    二十年後,四十歲的雅爾哈齊得償所願,收穫了妻子同等的愛戀。

    三、

    「阿瑪,弘歷被拘在雍親王府養病。」

    雅爾哈齊看著大兒子,皺了皺眉:「前些日子,他在王府一番狂言,皇上和四兄都聽在耳內,豈會放縱。」說著,指指一邊的椅子:「坐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弘普在給自家阿瑪奉了一盞茶後方依言坐了下來,又慢條斯理端起為自己倒的茶喝了一口,方道:「阿瑪,汗瑪法和四堂伯一定知道額娘做了些什麼。」

    雅爾哈齊靠在椅背上,輕敲著桌面,沉思了一會兒,輕笑道:「無妨,皇帝明面上是不能對你額娘做些什麼的,至於暗地裡的手段……」

    弘普聽著自家阿瑪的話,也笑了:「……暗地裡的手段,咱們不怕。」

    雅爾哈齊歎口氣:「是呀,勞累這麼多年,總要為自己做些什麼的,若連自家人也保不住,做這個王爺又有什麼意思。阿瑪再不會讓你額娘身陷險境,獨自與不可知的存在爭鬥,你額娘醒來後,我與她重做了連接,以後,她的靈魂與我的相伴相契,我與她的一切共享共擔,這樣,我就不會再把她弄丟了。」

    弘普低頭想了想:「額娘心太軟,有阿瑪陪著,兒子就放心了。」

    雅爾哈齊點點頭,看一眼大兒子:「雖說我與你額娘不會輕易涉險,只是,人這一輩子,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有個意外,普兒,你是長子,王府的一切以後都是你的,因此,從即日起,你阿瑪我不再插手王府的事,你都擔著吧,以免意外發生時亂了手腳。」

    弘普的嘴角抽了抽:「阿瑪,你現在也沒怎麼理府裡府外的事務好吧。」

    雅爾哈齊輕咳一聲,訕然道:「你額娘說你智商遠高於常人,這個,一個王府,於你,不過是玩兒而已。」

    弘普非常沒形象的翻了個白眼:「阿瑪,你偷懶就說偷懶,反正我和弟弟們也習慣了,也不會說啥,你找什麼借口呢。」

    雅爾哈齊惱羞成怒,一腳踹在弘普坐的椅子上,弘普的椅子應聲倒在地上,人卻早見機跳了開去。

    「老子生了你們幾個,怎麼的,孝敬孝敬老子還累著你們了?」

    弘普做個鞠,「該,都是該當的。不過,阿瑪,我們把什麼都做了,你可把額娘守好了。」

    雅爾哈齊哼一聲:「那是老子的媳婦,老子當然會看好。」

    弘普沖房頂又翻了個白眼,看好了,會讓額娘一睡十年?

    不過,阿瑪心狠手辣,臉厚心黑,有阿瑪陪著,是不用再為額娘擔心的。

    只不知雅爾哈齊知道自己在兒子心裡的形象後又會做何感想。

    雅爾哈齊的顧慮果然不是多餘的,在聽說皇帝已是連話也說清的時候,妻子便咬著唇說要為皇帝做些什麼。

    「玉兒,你是做娘的,也是做妻子的,你還是女兒,孫女,祖母,你做什麼的時候,都想著我們嗎?」雅爾哈齊拉著妻子的手這樣問。

    玉兒眨了眨眼:「我不會魯莽的,我雖感激皇上這幾十年的相護,可是,我更愛我的家人。」

    雅爾哈齊滿意地點頭:「我知道你是個知恩圖報的,只是,你要記得,我們現在一切共享,如果你受到了什麼傷害,我也同樣不能倖免就行,另外,弘吉弘寶還沒成婚呢。」

    玉兒坐入丈夫懷裡,雙手圈著丈夫的脖頸:「我要盡我所能報答皇上與四兄,不過,我更不會忘了我的家人,我保證。」

    雅爾哈齊擁緊妻子,長長地歎了口氣,那馬上要逝去的是他的生父,那個馬上要登上帝位的是他的親兄長,這麼多年,他們一直護著他、讓著他、寵著他,若他們真有事,他也不會袖手旁觀,可是,無論怎麼說,他不願意妻子涉入險地。而且,這麼多年,皇帝與四兄的付出,玉兒從沒停止過回報,可她偏總覺有虧欠。妻子就是這樣,因付出得到的回饋,她從不視為理所當然,總想著返還更多。身為丈夫的他能怎麼辦呢,陪著她吧。而且,皇帝這一年多做了不少,對於妻子,皇帝為著皇權的傳承,總投注了多於別人的關注……

    妻子又去廚房了,雅爾哈齊因心裡所思之事,也不曾跟去,轉身進了書房,對坐在書房理著案卷的大兒子道:「普兒,咱們的人手都動起來,新舊傳承之際,讓他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你額娘制的補充精力的丸藥發下去,哪怕幾天幾夜不睡,也不許他們有一點疏漏,我要任何危及你額娘的動靜都掌握在手上,咱們要把發現的危險扼殺在萌芽狀態,將一切不利因素消彌於無形。」

    弘普咬牙點頭,快步出了書房,汗瑪法不知為何放了個人在額娘身邊,這,讓他們一家子都很不安,若非是額娘的靈覺察覺出異樣促使他去查,他根本沒想到額娘的陪嫁中還有皇帝的人。

    埋得好深呀。

    不過,如今明暗互換,只要做好準備,就不怕的。

    雅爾哈齊坐在書房,閉目想著皇帝突然聯繫那個埋了多年的暗線會是什麼原因,直到代入皇帝的位置後,雅爾哈齊方猛一拍桌案,原來,原來他們所有人的寵愛與信任,也成為了推玉兒入險地的原因。

    看著因為他用力一拍變成碎塊兒的放茶的桌案,雅爾哈齊煩惱地歎口氣,平日也就罷了,收放由心,巨力也並不曾為他的生活帶來不便,可當他心神不守時,卻會失手,好好的東西,就這樣壞了,這可是妻子為他選的呀,一會兒又該被念叨了。

    喚人來打掃乾淨,雅爾哈齊轉身去找妻子,拉她出了廚房,輕聲告訴她皇帝可能有的忌憚。玉兒聽了丈夫的話,把手上的事兒交給大兒媳婦,讓侍候的人離得遠遠的,拉著丈夫在府內漫步,邊走邊想,之後笑道:「其實,這世上現在能真正傷到我們的,很少,尤其是在我們有準備的情況下。」又皺皺眉:「雖說能理解皇上的想法,可是,還是覺得不舒服。」

    雅爾哈齊看著妻子:「那麼,不幫他?」

    玉兒笑睨一眼丈夫:「他是你的生父,這些年已盡力護著你了,給予你的愛比阿瑪哈還多,你們之間的父子親情,即使無名,卻有實,你若真不把他放在心上,會來找我?」看著丈夫染上薄紅的臉,玉兒舉手擋住唇畔的笑,又道:「如今我們一切共享,我付出,便是你付出,你是他兒子,為父親做些事,應該的。只是因為你對於功法的運用沒有我熟悉,無法做到收發由心,若不然,我就讓你來做了。」

    雅爾哈齊收回漂移的視線:「確定是共享?」

    玉兒無奈道:「你要是多信我一點,那十年你就不會過得那麼痛苦。」

    雅爾哈齊垂下眼瞼:「不是不信,只是,不確定,是害怕,怕萬一,越想得多越是懼怕,結果把自己差點兒逼瘋。」

    玉兒摸摸丈夫的頭:「也是因為此前一直沒讓你感覺過同心珠的功用,沒體會過,便不免懷疑的,我知道,只是,現在你能調用的功力猛然增多的一部分你知道的吧,共享不是一句玩笑話的。」

    雅爾哈齊喃喃道:「我怕又是你付出多,而我又是坐享其成,其實什麼也不曾為你做過。」

    玉兒無奈,想了半天,掏出一幅手套戴上後猛然一拍園中的一棵樹,樹木應聲而斷,被拍成了好幾塊兒,讓雅爾哈齊看得愣了愣。

    「看吧,力量共享。」

    看著妻子得意的小模樣,看著妻子脫下手套後有些紅的小手,雅爾哈齊站在那兒傻樂。

    玉兒卻皺了皺眉:「我還是比較喜歡技巧性的東西,這種直接的暴力,總覺得適應不能。」

    雅爾哈齊嘿嘿笑道:「你不喜歡做的還是我來吧,你還和以前一樣過日子就成的。」

    玉兒任憑丈夫為她揉著手,即使共享,其實還是有分別,因為先天所限,她天然的於靈巧方面更勝,而雅爾哈齊則會因性格與雄性的本能影響從而**方面更強橫,這是天地陰陽規則的束縛,自然的選擇。

    暢春園送走了老皇帝,紫禁城的龍椅上坐上了新的帝皇,於暇時,雅爾哈齊總會想起那個瘦弱的老人,他的生父,他是帶著笑容閉上眼的,他這個有實無名的兒子,也算為他做了最後一件事了,玉兒輸出的三十年功力,居然只給了瀕危的他那麼短的時間,扶著妻子時體味著身體裡奔湧向妻子的那種無形的熱流,他哀傷又滿足,哀傷於生父生命的消逝,滿足於妻子說的共享果然是真的,也滿足於不再是以臣子而是以人子的身份所盡的孝心。

    那個老人用欣慰的目光看著他,看著他的兒孫們,之後闔目溘然長逝,那時,他的心裡說不清楚的滋味,因是意料之中的逝世,他哀傷卻並不如表現出來的那般悲痛欲絕,可是,其後的生活中,那種思念卻纏繞而上,一日一日,在他獨處時來襲。

    「怎麼?又在想先帝他老人家了?」

    雅爾哈齊回身握住妻子的手:「並不悲痛,思念卻在我安靜時瀰漫心間,玉兒,這就是對於父親的愛嗎?」

    玉兒想了想:「你有沒有發現,你和皇子們一樣,不自覺地模仿著先帝,他的某些特質在言談處事中影響著你們,讓你們不自覺地承襲,他為人處事的原則也被你們有意無意中繼承。如堅強、慈愛以及殘忍、心狠。」

    雅爾哈齊警告地捏了捏妻子的手,玉兒笑道:「對敵人的殘忍與心狠。」

    雅爾哈齊滿意地點點頭。

    對於丈夫的孩子氣玉兒覺得好玩兒,又道:「你十歲前沒怎麼見過他,可是,十歲後,卻常與他見面,二十歲後更可以說是日日相見,他對你的影響比你想像的多的多,你對他的愛也比你想像的深得多。」

    「他肯定你的忠誠與勇猛,重用你,也是因為你的作為讓他滿意,你其實打他那兒繼承了很多。我想,其實皇上對你的愛是最純粹的——因為你的身份。」

    雅爾哈齊唇角翹了起來,繼而有些莞然道:「我以後不吃四兄的醋了。」

    玉兒低下頭,笑得雙肩直顫,一邊的雅爾哈齊清咳一聲,有些不好意思,「這個,普兒幾個小子不也常爭寵。」

    玉兒笑夠了,抬起頭,努力控制自己臉上笑容別太大,以免惹得某個越來越孩子氣的男人惱羞成怒:「是,是,不過,說不準四兄還覺先帝更關愛你呢。」

    雅爾哈齊挑眉:「那是,我又不像他,成日家嚴肅得跟個老學究似的……」

    夫妻二人正說著,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不高興道:「你說誰是老學究?」

    夫妻二人回頭一看,卻是身著常服的新帝站在花園子門口。玉兒蹲身行禮,雅爾哈齊作勢打千,新帝一揮手:「免了。」又瞪一眼雅爾哈齊:「裝模作樣。」

    雅爾哈齊應聲站直,不承認加在自己頭上的罪名:「我可沒有。」

    新帝哼一聲:「方纔在背後說我老學究,嗯?」

    雅爾哈齊輕咳一聲,轉了轉眼珠:「那個,你吃點心不?」

    新帝不滿意道:「來了你的府裡,就招待點兒點心?」

    看著兄弟二人又扛上的玉兒好笑道:「我下去做飯。」

    新帝滿意點頭:「宮裡御廚的魚總做不好。」

    玉兒抿唇一笑,點點頭,轉身走了。

    雅爾哈齊打鼻腔噴了老大一口氣,直接說想吃魚得了,說什麼御廚做不好,真是不坦率。

    新帝也不理,轉身往亭子走去,雅爾哈齊跟在身後:「怎麼連個侍候的人也不帶?」

    新帝走進亭子,坐在石凳上,「在花園子外面呢。」末了,又問:「朕像老學究?」

    這才發現。陪罪的方式是多更。大家表拍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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