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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330 診斷 文 / 香胡胡

    330診斷

    玉兒在那不知名的地方與惡魔共處,卻不知外界早亂成了一鍋粥。

    當日她在皇帝面前昏倒後,皇帝便緊急招了御醫來聽診,好幾個御醫診了半天,卻什麼也診不出來,氣得皇帝要打他們的板子,他剛應承幾個孩子他們的額娘不會有事,這怎麼就倒在乾清宮了?

    雅爾哈齊與四個等在乾清宮的孩子圍著玉兒坐在茶水間旁一個房間的榻邊,又聽了御醫查不出什麼,個個急得臉青唇紫,弘英便嚷是烏木赤的錯,這一句話,倒提醒了外間的皇帝,皇帝馬上傳了烏木赤前來,烏木赤被侍衛夾扶到乾清宮,聽了事情始末,又看了神情安恬祥和的玉兒,告訴皇帝,「貝勒夫人無礙,倒似進入了禪定的境況。」

    弘英覺著烏木赤是胡扯,便要上去撓他,被弘普一把按住。

    「大喇嘛,我額娘什麼時候能醒?」

    烏木赤苦笑:「入禪後,有幾日醒的,也有幾十日醒的,更有甚者好幾年也不醒的,那便是少有的深度入禪。貝勒夫人心有佛性,平日又多有善舉,這才能如大德高僧一般入禪,至於什麼時候能醒,老僧是真的不知道。」

    一家子人聽了這話,只恨不能撲上去咬烏木赤兩口,何著,這昏倒了,還是好事?

    皇帝看看目露凶光的一家子,為了不讓他們犯錯,揮手又讓人把烏木赤夾了下去。

    最後也沒得著確切回復的一家子把玉兒接回了府,雅爾哈齊也不上朝了,跟皇帝告了假,日日在府裡守候,因為是為救自己兒子才導致玉兒弄成現在的樣子,皇帝心裡愧疚,便允了雅爾哈齊所請,又讓太醫每日去貝勒府診一遍,以便有不妥能及時發現。

    幾個孩子也要告假守著額娘,被雅爾哈齊好一通訓,勒令他們繼續上課,「你們額娘什麼來歷你們不知道?守在家裡做什麼?她平素最盼的是什麼你們不知道?有那功夫,好好把學問學好就成。」

    孩子們想想額娘的諸般神奇,倒都靜下了心來,該做什麼做什麼,只是,每日晨昏定省時只能靜靜地看看睡著的額娘,卻是不能如以前一般親親了。

    孩子們沒出事兒,最後,反倒是雅爾哈齊自己心亂得不成樣子。不是他不想鎮定下來,是他根本靜不下來。俗話說,江湖越老,膽子越小。通常人年紀越小,思慮便越少,思慮少膽子就大,孩子們心裡有一個堅定的信念,自家額娘是仙女兒,仙女兒當然不會出事了,有了這個信念,孩子們便無所畏。可雅爾哈齊不一樣呀,他比兒女們想得多,越想得多,越沒法子哄騙自己,這世界上,無奇不有,有妻子這樣的,便說不准有能害到妻子的,此次,妻子是不是遇到一個邁不過去的坎兒了?

    雅爾哈齊越想得多越是恐懼,這是他放在心尖尖兒上的媳婦兒,萬一有個好歹,他可怎麼辦?難道是老天終於看不過他的幸福日子,要來奪走了嗎?

    他是不能擁有幸福的人嗎?

    童年聽過的種種詛咒,此時都湧上了心頭,那些惡毒的言辭,在他耳畔聲聲迴響……雅爾哈齊的心揪成了一團,妻子打小便是個有福的,現在這般災厄,是不是全因為嫁給了他,是他給妻子帶來了不幸嗎?

    他在戰場上造下無數殺孽,在政治的權利傾軋間也從未手軟,或直接或間接死在他手上的人也不少,這些,是否影響到了妻子?

    諸般因果報應之說讓他一刻不得安寧,他去佛前上了一柱香,許下自己的祈願:若有諸般苦難,報之於我身,莫要禍及我的妻子兒女……

    這個血火中滾過來的男人,大清朝站在最頂端的一群人中的這個男人,因為心愛的妻子昏睡不醒,在諸般手段救治無果後,如同一個普通的愚夫一般,求助於那些泥塑那些木胎……

    四阿哥回府,找了府裡的性音和尚,把玉兒的情形簡單說明後,問道:「她確是入禪?可於性命有礙?」

    性音和尚看看站起身,望著書房牆上掛的那幅御筆「按時吃飯,按時睡覺,要多休息」白話條幅的四阿哥,合什道:「和尚需親自看看才能下定論。」

    四阿哥想了好半晌,方道:「過幾日,我那個堂弟若還沒找著救治的辦法,再去。」在身份上,她只是他的堂弟媳,他得顧及世俗看法……

    十幾天後,四阿哥領著性音到了雅爾哈齊府上,看著鬍子拉碴的雅爾哈齊,四阿哥皺緊了眉頭。

    「你府裡的奴才都幹什麼吃的?主子這幅樣子也沒人侍候著梳洗?」

    雅爾哈齊目光黯沉,臉上帶著哀莫大於心死的麻木:「梳洗?」

    若不是自己還好好的,他幾乎要以為妻子已經去世了,再者,在心底最深處,他還有著巨大的恐懼,那個同心珠,真的是命相連嗎?會不會只是妻子的逛語?如果真是那樣,他現在抓在手裡的唯一的希望是不是只是虛幻?

    看著十幾日間便似蒼老了十歲的雅爾哈齊,四阿哥恨極氣極,站起身,衝著神不守舍的雅爾哈齊狠狠一摑。

    「你這個一家之主都亂了方寸,還指望誰找法子救她?」

    臉上傳來的巨痛讓雅爾哈齊飄遠的神思收了回來,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腦袋,帶著些茫然看著氣怒的四阿哥。

    四阿哥咬著牙,恨聲道:「你平日的英雄氣概、堅毅心志都去哪兒了?你這樣子還說是什麼上過戰場的軍人,我都替你覺著丟臉,軍人就是你這樣禁不住一點兒挫折打擊?軍人就是你這樣遇到一點事兒就亂了手腳的?你當初能從戰場的死人堆裡爬出來,這天下間還有什麼可懼的?別說她現在還好好的躺在那兒,便是她真有個好歹,你還真不活了不成?你想讓她得一個惑亂夫婿心志的妖媚之名不成?」

    聽著四阿哥聲聲怒斥,雅爾哈齊苦笑,這天下間比死亡更讓他恐懼的,便是不能與她相伴吧!

    以前日日相守,他便以為那樣的日子會持續至永遠,此次太子出事,皇上讓她幫忙,因為有自己陪著,他除了不放心幾個兒女外心無所懼,只是,到最後,他一點事兒沒有,她卻昏睡不醒,十幾日來滴水不能進,關心則亂,他早已亂了心神。

    不過,四阿哥那句話有理:現在玉兒還好好的躺在那兒呢,他怎能放棄希望。

    深吸一口氣,雅爾哈齊兜頭沖四阿哥一鞠到底,「多謝四堂兄打醒了我。」

    四阿哥坐回椅上,狠狠喘了口氣:「去把你自己收拾收拾,跟個叫化子似的,哪裡還有半分貝勒的體面。」

    看看自己身上穿了好些日子皺皺巴巴的衣裳,雅爾哈齊的臉抽了抽,轉身走了。

    四阿哥喝一口茶,看著明顯也變得活泛了的下人,忍不住搖頭,情深不壽,若玉兒真有個好歹,這個素來嘻嘻哈哈沒個正形的雅爾哈齊說不准真的會落個英年早逝的下場。

    一手按壓著太陽穴,四阿哥第一次不再羨慕他們夫妻情深——若連自己的心神、意志都會被影響、左右,這樣的夫妻之情,豈不是有些可怕?

    作為一個經歷過戰場血腥殺戮的軍人,作為愛新覺羅家的子孫,因為一個女人,弄得蓬頭垢面,生無可戀,儀態盡失,尊嚴受損,更甚至於連命都快要搭進去的模樣,這樣瘋魔的情感,著實不是四阿哥這個打小便接受以江山社稷為重、祖宗家族為重的皇子教育之人所能理解的。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只是這夫妻之情再重,也不應重於家族責任、重於子嗣傳承、重於江山社稷,在自製自律的四阿哥眼裡,今日這樣的雅爾哈齊,明顯是魔障了。

    希望這一巴掌能把他打醒吧!

    收拾整齊重新出來的雅爾哈齊打斷了四阿哥紛亂的思緒,看著大致恢復了平日模樣的雅爾哈齊,四阿哥滿意地點頭,這才把今日來的緣由說了出來。

    「多謝四兄,這便請性音大師幫著看看吧。」任何一點希望,他都不願意放過,這個性音他知道,彷彿有些手段。

    引了兩人進去,看著性音搭著妻子的手腕聽脈,雅爾哈齊皺了皺眉,卻未開口,一邊的四阿哥看一眼形容整潔的玉兒,哼道:「好在還知道吩咐丫頭替她收拾,你怎麼就沒叫丫頭收拾收拾你自己。」

    聽著四阿哥這似斥責似調侃的話,雅爾哈齊卻如遭雷殛,那呆愣的神情使得正等他回話的四阿哥一愣:「怎麼啦?」

    雅爾哈齊臉上表情似哭似笑,半晌,方道:「沒事兒,我就是,就是想著,所幸,丫頭們幫著收拾了,若不然,豈不失儀。」

    玉兒沒事兒,他的妻子,她沒事兒,她果然不同於凡人,她是真的沒事兒……

    雅爾哈齊使命緊握雙手,這才能止住身體釋然後的顫抖。

    四阿哥看一眼不知因何緣故雙目發亮的雅爾哈齊,「失儀,你自己早無儀態可言了。她病在床上,人事不知,便是失儀,也情有可原。」

    雅爾哈齊傻笑道:「是,是。」

    十幾日,他怎麼沒發現,這十幾日一直無人替妻子洗漱,可妻子身上一直無垢無塵,幾個兒女要上學要管家沒發現也就罷了,便連貼身侍候的四綠也不知,也沒人提醒他一下,若非如此,這些日子,他怎會這般自苦……

    是了,平日,洗漱的事兒,都是妻子自己動手,如今她人事不省,所有人倒都忽略這事了。

    到此時,雅爾哈齊方才第一次真正地放下心來,妻子肯定是沒事的。

    性音閉目聽脈半晌,之後又打袖中拿出一個佛磬,輕輕敲了三聲,清越的磬音在房內流轉往復,久久不息,性音和尚置於丹田前的雙手變幻著繁複的手訣,雙眼則緊盯著沉睡的玉兒,如是過了十息左右,一口鮮血打性音口中噴出,濺到了被褥之間。

    四阿哥與雅爾哈齊心裡齊齊一驚,卻見性音手訣未停,如是又過了兩息,性音的雙手方停了下來,做守靜式停在丹田之前。

    磬音不知何時已停了下來,二人不敢打擾性音,房內一時只聽聞或輕,或重,或急促,或細微的呼吸之聲。

    性音睜開眼,看著四阿哥苦笑道:「和尚方才窺到一絲真意,心生貪念,失了平常心,損了十年佛功。好在,和尚已確定,貝勒夫人確實無礙,如今卻是在修行。」

    「修行?」

    四阿哥與雅爾哈齊同時驚詫出聲。

    性音以一種奇異的眼神看著雅爾哈齊:「夫人根基深厚,不知師從哪位高人?」

    雅爾哈齊撓撓腦門兒:「平日我從沒見她修行,她每日做得最多的不過是服侍打理我與六個孩子的日常生活起居,大師怎麼倒說她會修行?」

    四阿哥也道:「她打小養在深閨,便是去京中各處寺院的次數也不多,確是不曾拜誰為師。」又想起當日潭拓寺的事,說了一遍,「她又懶又饞,那性子著實讓人束手無策,兩個大師便都放棄了。」

    性音和尚知道四阿哥素不輕言,但凡說出的,必是確有其事,加之雅爾哈齊這個枕邊之人都不知,一時便有些拿不準。

    沒忍住好奇心,性音又看了仿似沉睡的貝勒夫人一眼,卻一時頭暈眼花,摔倒在地。

    「性音大師!」

    四阿哥與雅爾哈齊齊聲驚呼,倒在地上的性音臉上一時苦得幾乎掉下藥碴子來。

    「阿彌陀佛,和尚心念妄動,合該遭此一劫。」

    雅爾哈齊看著性音的狼狽模樣,因為不再心憂妻子的性命,一時打心底泛上一絲笑意,這笑意被四阿哥窺見,狠狠瞪了他一眼。

    雅爾哈齊此時已認定妻子無事,心性又恢復了日常的幾分模樣,促狹地沖四阿哥擠了擠眼:「性音大師方纔那一眼,不知又損了幾年佛功?」

    四阿哥素來是個嚴肅的人,此時聽了雅爾哈齊這般沒輕重的話,瞪著雅爾哈齊張口便要訓斥,還未開口,卻見打地上起身的性音豎起三根手根:「三年。」

    四阿哥閉上了嘴,雅爾哈齊則張開了嘴,他只是隨口一言呀。

    既已診完,三人轉身出了門,至於被血污了的被褥,自有四綠接手替換。

    坐在廳裡,恢復了機變的雅爾哈齊與四阿哥交換了各自手裡的情報,開始從頭剖析此次事件的始末,之後又商談了一番善後事宜,如是過了半個時辰,打替玉兒看診畢一出門就要了間靜室打坐的性音和尚走了進來。

    「性音大師可好些了?」

    性音和尚臉上卻有喜色,聽了四阿哥的問候,打了個揖首:「和尚雖損了十幾年佛功,卻有意外之得,果然,禍福相倚。」回頭對雅爾哈齊又道:「貝勒爺不需驚急,貝勒夫人卻是康泰無礙的,只待夫人醒來,和尚還要再來拜會。」

    送走了四阿哥與性音和尚,雅爾哈齊回房看了看沉睡的妻子,此時恢復了心智的雅爾哈齊看著妻子紅潤的小臉,輕淺的呼吸,手放在妻子胸前,感受到心臟的震動,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把妻子抱在懷裡,那熟悉的清淡香氣縈繞鼻間,如此之多證明妻子活著的症狀,為何他會看不見?果然,生死之間有大恐怖,若是他自己,他反倒不怕,可事涉妻子,他卻是被這恐怖嚇住了……

    靜靜摟著妻子柔軟的身子坐了好一會兒,雅爾哈齊安放好妻子,替她蓋好被褥,振奮精神走出臥室,吩咐四綠守好夫人,轉身開始安排善後事宜,妻子如今的狀況,卻須著人稟明岳家,以讓他們安心,為免京中眾人滋擾,妻子最好還是移到莊子上去才更穩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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