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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261、盜名 文 / 香胡胡

    261、盜名

    廣濟寺一行後,薩娜的心情顯然好了很多,玉兒建議表姐多帶她出去走走。雪梅說以後再帶薩娜出去,臨近過年,這段兒時間要忙了。

    玉兒問薩娜要不要留在貝勒府住一陣兒,薩娜笑著搖頭道:「薩娜已經住了快十天了,該回去了,安布不是說自己的戰鬥要自己打嗎?薩娜聽安布的,不會再頹廢了。」

    玉兒見她比起十天前確實更精神了,便也放了心,著人送了她母女倆回鈕祜祿家。

    過年很忙,不過,對於有僕役使喚的人家來說,忙的不過是心而已,只需把下人調度好了,日子其實仍然可以過得很悠閒。別人興許還擔心一下下面人貪腐偷懶的問題,玉兒卻是不用勞心費神去反覆思量的,每日靈覺跟著兒子在府裡掃,自然該知道的全知道,也因此,府裡眾人極是敬畏自家夫人,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事兒,夫人全知道,如此,誰敢有絲毫異心?

    夫人過年過節打賞總是最豐厚的,誰個日子過得太舒服了想著變節?認真做事後的打賞可比那不正當來路的拿得心安,沒見那個掃院子的六丫,得的賞都快比上夫人身邊的貼身嬤嬤了?就因為她做事兒認真、勤謹、忠心。夫人說,聰明人滿天下都是,可忠心的,卻難得。因此,她厚賞忠心的!

    六丫哭了?

    六丫當然得哭,六丫家那個女兒現在大格格身邊,還跟著學了認字呢,將來一準是個管事的。

    六丫沒什麼本事,六丫就管著掃地了。

    玉兒曾經問過她要不要換別的事兒,六丫說掃地就好,玉兒也就由著她。

    玉兒喜歡坐在貝勒府的桂花樹下看兒女玩耍,這幾棵桂花樹便是密雲莊子上那幾棵,因為記得玉兒喜歡,雅爾哈齊一點兒沒考慮直接著人挖了來,其間的不容易自不用說,不過,那運樹的下人有賞錢拿,卻是沒一個人嫌貝勒爺事兒多的。

    每次坐到桂花樹下,玉兒就覺得丈夫傻,京城多少地方有桂花樹賣?偏要大老遠從密雲運過來,真是沒事兒找事兒。可是,不諱言,看到這幾棵樹卻總會讓她覺得心甜,彷彿那桂花的香氣浸到了心裡。

    沒事了,玉兒就把六丫叫過來說話。六丫性子憨直,有什麼說什麼,玉兒喜歡聽她說話。最主要,六丫的靈魂很純淨,比貝勒府多數下人都純淨,玉兒和她呆在一起覺著舒服。

    最初六丫對著玉兒時總是手足無措,玉兒也不在意,由著她,日久天長,六丫慢慢的習慣了,便放開了,雖仍然恭謹,卻不再笨拙。

    六丫其實嘴不笨,她就是怕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說錯話。越是在意,越是怕失去,越是怕失去,越是不敢讓人看到自己的無能。

    玉兒曾笑道:「你最不堪的時候我都見過了,你還有什麼介意的?」

    自那以後,六丫才慢慢放開了。

    六丫的語言很質樸,思想也很淳樸,六丫有著大地似的寬容與忍讓,她承受著生命予她的一切苦難,之後,讓苦難開出最美的花,結出最甜的果。她身上有著讓玉兒心動的特質,因此,玉兒愛惜她。

    雅爾哈齊取笑妻子善感,玉兒卻歎道:「你不覺得她和我很像?」

    雅爾哈齊聽了妻子的話一陣狂笑:「你怎麼會和她像?」

    玉兒搖頭,「你再想想。」

    雅爾哈齊想不明白,之後倒是留意了六丫一段時間。

    六丫長得很平常,和秀麗、美貌完全不沾邊,六丫的身上基本沒有什麼女人的特質,柔情似水、裊娜多姿更是和她沒一文錢關係,如果換一身兒衣裳,也許雅爾哈齊會認為那是個男人。說話粗俗、行動笨拙,眼神木訥,這樣的一個下人,妻子居然會說和自己像?

    過了許久,雅爾哈齊明白了,六丫和自己妻子相同的是有一顆感恩的心,有著最憨直的思考方式。

    對於她自己在意的人,六丫的心裡沒有什麼特別明顯的黑白是非,如果玉兒有一天讓她殺人,雅爾哈齊相信,六丫一定想也不會想就操刀子上!

    雅爾哈齊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妻子,玉兒笑道:「對,六丫對於恩看得比仇重,這便比大多數人難得了!」

    雅爾哈齊默然:「我也是個愛記仇的。」

    玉兒抱著丈夫蹭了蹭:「我和六丫一樣,不論你是什麼樣兒,我都覺著你是世上最好的。」

    雅爾哈齊聽了這話,一句話沒說,抱著妻子狠狠滾了一夜的床單。

    康熙四十六年,注定是不平靜的一年,年初,因為宗人府左宗人齊克塔哈不知道怎麼得罪了雅爾哈齊,雅爾哈齊和四阿哥一起使力把人家弄了下來。皇帝南巡迴來沒多久,齊克塔哈求旨讓兒子襲爵沒襲成,皇帝把那爵給了齊克塔哈的兄長鄂飛襲替。之後,皇帝不知道怎麼看雅爾哈齊不順眼,讓他跟著四阿哥十三阿哥去南方賑災去了。

    自家男人走了,玉兒關門閉戶在家宅著過日子,每日裡操心的不過兒女並一些家務事兒,日子過得清淨得不行!只是,這女人,心裡一旦住進了人,她就再也別想真正地悠閒起來,昔日的灑脫也都不知去了何處,開始牽腸掛肚那遠行的夫郎。

    本來害了相思病心裡就有些煩燥,可有人還要火上澆油,惹那泥人的土性子。

    皇帝南巡後又出塞去了,之後沒幾天,弘普頂著一臉青紫回來。

    母老虎是什麼樣?

    慈寧宮裡現在就進了一頭母老虎。

    那頭母老虎把一臉青紫的虎崽兒推到太后跟前,開始哭訴自家男人走了,這就有人開始欺負起沒人護著的母子來了。

    太后頭痛地看著那哭得沒一點兒形象的母老虎,只能著人去把罪魁禍首拎了來慈寧宮。

    弘普很無奈、很無力,他家額娘這是孤軍奮戰呢。唉,阿瑪真是的,這個時節走什麼走?好了吧,現在額娘也沒個撐腰的,想著臨出門時自己著人去通知瑪法,弘普歎氣,做兒子不容易呀!

    很快,董鄂氏領著同樣鼻青臉腫的弘晟來了,太后一看,好嘛,這對母子更委屈。

    不等董鄂氏開口,玉兒哭道:「三堂嫂,當年,我還教了你不少養孩子的招兒呢,你把兒子的身子骨兒養得棒棒的,卻用來收拾我們普兒呢,還往我們普兒頭上扣盜名兒……」

    董鄂氏皺著眉:「堂弟妹,我家弘晟這傷可比普兒的嚴重,這怎麼說的。」

    玉兒哭道:「五六個孩子,一起圍著我們弘普就揍,嗚,個個比我們弘普年紀大。嗚,又不是我們普兒的錯,還說我們普兒盜人東西,太后,這盜竊的名頭是能隨便安的嗎?再說,我家不缺錢,全大清都知道,我家孩子什麼東西沒有,偏要去盜別人的使?太后,這欺負人也太過了!我們爺跟著四堂兄一起去辦差,這背後妻兒卻被人欺負。這可怎麼說的?」

    太后扶著額頭:「你這孩子,平日最是體貼人的,怎麼倒鬧上了?哦喲,哀家這頭呀,痛得哦……」

    老太太從眉毛下面偷偷地看,見那丫頭用手帕子抹乾淨臉,委委屈屈地蹭過來給自己按揉。

    一邊的桂嬤嬤與茹嬤嬤對視一眼,嘴角翹了起來。

    弘普捂臉,他額娘,真沒用!這就被哄住了!

    老太后一看弘普的樣子,衝他一瞪眼,弘普老實了。

    弘普天天進宮,太后這兒來得比他額娘勤,和太后可一點兒不陌生。太后因為玉兒體貼、孝順,待弘普自也不同,何況,弘普又是個機靈的,倒哄得老太后比疼那親曾孫還疼他。

    太后見玉兒老老實實給她按摩,這才道:「弘普,你把事兒從頭到尾說一遍,方纔你額娘只顧著哭,這話也說得不清不楚,只說什麼若是騎射場上怎麼著摔打她也不心疼,不心疼她還這樣哭?」

    玉兒委屈地癟著嘴兒:「太后——」

    老太后拍拍玉兒的手:「傷在兒身,痛在娘心,哀家知道。你別說話,讓弘普說,你一說又要哭。」

    這事兒,說來也不複雜,上書房裡的皇孫一起堵了弘普,幾個人圍著揍弘普,罪名便是弘普偷了東西。這一下,玉兒當然不樂意了,這可是品性問題,於孩子一生都有影響的,這便帶了兒子進了宮,皇帝沒在,當然找皇太后啦。

    弘普說完前因後果,又道:「皇烏庫瑪嬤,弘普家的事兒,您全知道,您說,弘普犯得著去盜兄弟們的東西使嗎?弘晟堂兄這罪名著實安得讓人啼笑皆非。」

    皇太后轉頭看董鄂氏。

    董鄂氏低頭問兒子:「晟兒,你說說是怎麼回事?你回來只說是普兒打了你,額娘問你,你又不願意說,額娘只道你護著堂弟,怎麼倒是你的不是?」

    弘晟吭吭哧哧半天,才說是聽一個小太監說的。董鄂氏惱了:「哪兒的小太監?」

    「上書房的,他說見著弘普把皇瑪法賞我的筆裝起來了。」

    太后皺眉。

    董鄂氏也皺起了眉頭:「可記得那小太監叫什麼?」

    弘晟想了半天,搖頭道:「不記得了。」

    董鄂氏看看兒子,無奈道:「那怎麼是好幾個兄弟一起找弘普?你自己問問弘普不就行了?」

    弘晟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可說著說著,就圍過來幾個堂兄弟,大家都說弘普恃才傲物,看不起人,放言說現在上書房除了他別人都是蠢物,大家都惱了,就一起去找弘普了。」

    弘普挑眉:「我可不曾說過那話。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每個人都有優點,弘普怎會恃才傲物?再則,堂兄,你忘了,你一上來就讓奴才要搜我的身。」

    弘晟道:「你肯定是藏身上了,我當然得搜你的身。」

    慈寧宮裡幾個大人都想歎氣,董鄂氏的臉燒了起來:「晟兒,這就是你不對了,怎麼要搜弟弟的身?」

    弘晟想了想:「堂兄弟們的主意。」

    弘普冷笑:「哪一個會出這樣的主意?咱們是什麼身份兒的人?是能隨便讓人搜身的?何況,你還讓下賤的奴才來搜爺的身,爺的身子是那些東西能碰的?」

    弘晟嚷道:「我就是想著,搜出了筆,你就不會抵賴了。」

    弘普道:「汗瑪法也賜我筆了,我為什麼要盜你的?」

    弘晟到底才幾歲,又不像弘普那樣高智商,一時結舌說不出話來。

    弘普見弘晟不說話了,轉身對太后道:「皇烏庫瑪姆,現在得把那個挑事兒的太監找出來,就知道前因後果了,再則,這樣的人留在宮裡,還不知道會弄出什麼事兒來呢。」

    皇太后點頭,讓董鄂氏領著弘晟去上書房認人,「這種奴才,一定得找出來,好好一家子,就因這些個刁奴,把骨肉親情都離散了。」

    玉兒起身對董鄂氏行了一禮:「三堂嫂,對不住,我今兒說話語氣不太好,您別在意,只是,這盜名弟妹著實不敢讓它落到弘普身上,這可是關係到弘普一生的大事兒。」

    董鄂氏回禮道:「也怪我們弘晟性子不穩,被人幾句話激得上了火,且等嫂子把那刁奴尋出來為弟妹出氣。」董鄂氏經的爭鬥比玉兒多,此時已大致明白自己兒子被人當了槍使了。

    等結果的時候,三阿哥,五阿哥領著弘蛭、弘升,七阿哥領著弘曙、弘倬,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都來了慈寧宮,玉兒一看這陣勢,回頭看了弘普一眼,弘普點了點頭。

    五阿哥與七阿哥讓兒子跪在地上,兩個也一起請罪:「皇瑪姆,孫兒教子無方,特來請罪。」

    皇太后一看,四個孩子臉上同樣有著青紫,不過,比起弘晟與弘普來,卻是好多了。

    皇太后歎口氣:「起來吧,事兒我都知道了,弘晟正和他額娘去找那挑事兒的刁奴呢,你們一起等吧。」

    弘蛭、弘升、弘曙、弘倬四人一起走到弘普身邊,弘普也未等他們先開口,先行了一禮:「兄長們有禮,弘普今兒不該與兄長們動手。」

    四個皇孫在家挨了訓,此時卻是很乖,又見弘普先低了頭,心裡最後一絲怨氣也沒了,回禮道:「我們不該聽信了別人挑索,與堂弟動手。

    「我就覺著弘普弟弟不該是那樣兒人。」

    「嗯,弘普弟弟有一回還幫我呢。」

    「阿瑪說這是有人要我們兄弟相爭,我們卻是知錯了。」

    弘普翹了翹嘴角:「弘晟堂兄找人去了,很快我們就能知道真相。」

    孩子之間的恩怨來得快,去得也快,幾兄弟圍在一起很快玩鬧起來,大人們面面相覷,各自搖頭。

    玉兒在太后耳邊笑道:「其實打一架倒沒事兒,若不是那個盜名兒,玉兒才不在乎呢。」

    太后一指點在玉兒頭上:「方纔哭得止不住的是誰?看看,這會眼睛還腫呢。」

    玉兒不好意思道:「玉兒最近情緒有些不穩。太后別取笑人家。」

    太后笑道:「不取笑,你這是夫婿走了,心神不靈吧?」

    玉兒臉一下紅了:「太后,都說不取笑人家嘛。」

    太后笑道:「你平素是個好性子的,可這暴起來,這脾氣也是個大的。不過,這樣好,咱們八旗女子,雖說學了《女誡》,卻也還須自己有點兒主張的好。這關係到子女的事兒,是該認真點兒。」

    玉兒眼中又開始閃淚花了:「太后,您真是個最體貼人的長輩了。」

    太后笑道:「你能一下就想到我這老太婆,說明你把哀家放在心裡,哀家高興。」

    玉兒衝著太后甜甜一笑,蹭了蹭皇太后的手,皇太后慈愛地摸了摸玉兒的臉,「你這孩子,孩子都那麼大了,還撒嬌。」

    玉兒回頭看看兒子,「太后,這小輩兒見了長輩,其實都想撒嬌。」

    太后呵呵地笑。

    幾個阿哥站在一邊看她們祖孫在那兒親熱,一時倒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明明沒有血緣,那樣子,倒像一對親的,太后眼中的慈愛,沒一分兒偽飾,玉兒眼中的親近,卻也確是真心。

    八阿哥的眼神閃了閃,九阿哥撇嘴,十阿哥裂著嘴笑,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與玉兒不太熟,倒不免有些驚異。這個平日看著很低調的女子,居然這麼得皇瑪姆的心?原來家裡妻妾們說的不是誇大呀。

    不多久,董鄂氏與弘晟領著太后身邊的桂嬤嬤一起走了回來。

    董鄂氏氣極敗壞道:「皇瑪姆,那個奴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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