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爾哈齊那小子,脾氣可不是個軟和的,就因伊拉哩丫頭拗不過弘普,帶著去看了看平民的村子,他一巴掌把張桌子拍得粉碎,伊拉哩丫頭和惠容母女倆嚇得哭也不敢哭。請記住本站的網址:飛。那丫頭是個溫馴的,哪能轄制得了性子急躁的雅爾哈齊?皇太后不依道:「那孩子可從來都是個乖巧聽話的。」
皇帝失笑道:「那是在您跟前,在朕的乾清宮,他還敢耍賴呢。平日看著不挑事兒,可但凡哪個八旗子弟惹惱了他,上去就是拳腳相加,他自小練得一身蠻力,幾拳下去,人家就得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
皇太后呵呵笑:「皇帝別是哄我吧,那孩子,在慈寧宮可素來都是極溫和的。」
皇帝道:「皇額娘不知道,老十、老十三、老十四以前不服朕說他武藝好,上門挑釁還被他揍過呢。朕彷彿記得有個郡王家的孩子,不啻在他面前說了幾句詆毀莊親王府的話,他把人家一條膀子捏得幾個月都沒好利索。朕都擔心,伊拉哩丫頭別在哪天被他一個收不住手傷著了。」
皇太后嗔道:「他自己的媳婦,他能沒個輕重?你也是武藝高強的,後宮這許多嬪妃可也沒誰傷在你手上不是。」
皇帝不好意思地笑笑:「朕都多大年紀的人了,再說,兒子當年年輕時,脾氣也不壞不是。」
皇太后點頭:「皇帝打小就不容易,那般大年紀就要動心忍性,苦呀。」
皇帝想起這許多年的過往,歎口氣:「可不是!朕八歲登基,做什麼都要在腦子裡先打個轉兒,哪能像這些子侄們這樣行事肆意,全無顧忌。」
皇太后安慰地拍拍皇帝的手:「他們是因著頭上有你這個長輩在呢,再說,孩子們品性也都好,哀家可從沒聽過他們在外面欺壓良善的。」
皇帝道:「若有那樣拎不清的,看朕不打他們板子。」
皇太后點頭:「好,孩子們若是做錯了,你該打就打,便是有人求到哀家面前,哀家也不去你那兒為他們求情。」
母子二人相視而笑。
皇太后又道:「雅爾哈齊真不是被媳婦兒的手段轄制住了?這男人不樂意納妾的,可著實沒聽過。」
皇帝搖頭:「伊拉哩那丫頭,如有這般手段,現在也不會站在峰口浪尖了。別人若是她,至少會想著把陪嫁丫頭開了臉,擺出來讓人看不是。那丫頭,好惡全在臉上,為人妻的,若說不喜歡夫君寵愛,那說出來誰也不信,偏她明晃晃地在所有人面前擺明著。」
皇太后想了想:「她確是個直性子,不偽飾的。()」
皇帝道:「老八家的和那丫頭素來就不對付,看著她這都生了四個了,估計也是急了。別的嫡室,這自己沒動靜,也會張羅著給納側納妾,就她一直攔著,她只說伊拉哩丫頭獨寵,她不也一樣?況且,伊拉哩丫頭,這都三個兒子了!
算了,老八自己既然樂意,朕也懶得管。只希望他能早點兒有自己的子嗣,最好也一生就好些個。」
皇太后搖頭:「有幾人能像伊拉哩氏這樣兩胎就生四個的?」
皇帝大笑,「傻人有傻福。」
皇太后提到賭約。皇帝想了想:「她既要和雅爾哈齊過匹夫匹婦的生活,總得面對這些物議的,她話趕話被激得要用這種笨法子證明自己能侍候好夫君,由著她吧。」
皇太后道:「你就寵著她吧。那丫頭,然拿大筆銀錢來玩兒。剛出生的孩子們還小,必然體弱,萬一出個啥岔子可悔也來不及?」
皇帝道:「皇額娘,她素來是個輕利的性子,以她的身家,她這賭的還是少的。不過,老八家,可沒那麼多多餘的銀錢……左右這事兒還早,不定他們就是吵吵嘴罷了。只是,這賭風,卻是不能漲……」
玉兒回到府裡,一時便覺得自己在慈寧宮裡的賭約定得有些欠考慮,今天這事兒一出,全京城的目光都得集中到她的身上,玉兒有些懊惱,她怎麼就頭腦充血被激了呢?
龍鳳胎看額娘不高興,都靜靜地坐著,也不出聲兒。
「你們下去玩兒吧,讓額娘想想。」
「額娘,你別不高興。」惠容蹭蹭額娘。
玉兒親親女兒的小臉,「額娘沒有不高興,額娘就是要好好冷靜想想,你和哥哥下去玩兒去吧。若要寫字也行。」回頭又在兒子臉上親了一記。
「乖,下去吧。讓額娘一個人呆一會兒。」
把屋子裡的人都遣了下去,玉兒一個人進了空間。
有多久沒有一個人呆著了?不是理家就是管孩子,不是和丈夫糾纏就是侍候公婆長輩,嫁人後,她似乎一直沒空閒過。
玉兒閉著眼,深深地吸了口氣,新鮮的泥土氣息撲鼻而來,空間裡也下雨。玉兒一直以來就在懷疑,那朵蘭花只是一把連接空間的鑰匙,這個空間裡,也有晴雨。
走到河邊,一股沁涼的水汽瀰漫在水面,縈繞在身畔,玉兒把衣裳一脫,走進了河裡,她不是一個富有冒險精神的人,這麼些年,也並沒有把空間的每一個角落都探查清楚。今天,她想探探河底。
河水從蓋腳到沒膝到把她的身子慢慢淹了,水的顏色也由淺逐漸變深,也許因為水流不急,河的地勢一直不曾變過。漸漸不能踩到河底了,玉兒輕輕舒展四肢,平躺在水面上,隨著水流流動……
空間的天,是藍的,一片蔚藍,有幾抹淺淡的白雲,如輕紗,讓那藍,顯得更純潔,明澈……
自己變得浮躁了,即使每天修煉,可自己心態不好。
是幸福的生活讓她忘乎所以了嗎?
是順遂讓她忘了自省!
她變得輕浮不穩重,輕視他人,過於自我。
沒嫁人前,家裡額娘太太總會時時教導她,讓她一直很謹慎。可是,嫁人後,她的耳邊少了提點,雅爾哈齊對她是真的好,不論她做什麼,他都會無條件支持,即使,她任性,他也覺得自己的妻子很可愛,即使她不講理,他也包容地說:好,你想怎樣就怎樣,我娶你就是要讓你過得順心的。
是他的寵溺讓她忘乎所以,她忘了,她,從來不是世界的中心。她也忘了,這世上,從來不是只有愛她護她的人。
一路南巡,萬事順心,回京後,繼福晉不再對著她冷嘲熱諷、說話也不再夾槍帶棒,後來,搬出莊親王府,她更是如離開轡頭的野馬,自由,無拘無束,任性;雅爾哈齊離開京城,她只需每月去莊親王府問個安,就回到她的陪嫁宅子,過著不用服侍任何人的日子,連龍鳳胎都跟著去了草原,不出宅,無人違逆她……
因為懷著身孕,所有人都呵護她,連十阿哥、四阿哥都讓著她,甚至在她生產時,親來府裡坐鎮,而她,產後甚至沒有正經地表示過感激……
什麼時候,她變得這樣不知道感恩,變得對別人的付出視為理所當然?
她的敬畏之心,她的謹慎之心,她的淡泊之心,都在順遂的生活中被侵蝕……
她是個笨蛋……
她然那樣容易就中了郭絡羅氏的激將之計,明明,她可以完全不理會郭絡羅氏,讓她自己一個人蹦噠去,可她然蠢得接招了,還跟她鬥嘴……
玉兒懊惱地捂著臉,她沒臉見人了……
而且,她對不起全心寵著她的雅爾哈齊,她沒與他商量,就這樣草率地決定了一家人的事兒!
她若是想要出京清閒一陣兒,完全可以跟雅爾哈齊求助,而犯不著去與郭絡羅氏對賭。她當時到底在想什麼呢?
因為被郭絡羅氏挑釁,想著教訓她一頓,可是,何必呢?郭絡羅氏,一個無關的人,根本不用在意,歸根到底,還是她忘乎所以,自視過高了……
「我是個笨蛋!」
雅爾哈齊回到家,見著的就是媳婦兒沮喪的小臉。
自己從來笑意盈盈的媳婦兒,自己溫柔甜美的媳婦兒,自己成天樂呵呵的媳婦兒,坐在那裡,搭拉著小臉……
雅爾哈齊衣裳也沒換,穿著朝服就把玉兒抱在了懷裡。
「媳婦兒,怎麼了?受委屈了?誰欺負你了?什麼事兒讓你不順心了?」
玉兒淚意盈盈吸著鼻子,「雅爾哈齊,對不起!」
雅爾哈齊看著紅了鼻頭的媳婦兒,趕緊親了親:「唉喲,寶貝兒,到底怎麼了?孩子們沒事兒吧?」
玉兒搖搖頭:「孩子們都好。」
雅爾哈齊鬆口氣,坐下後一用力,把玉兒橫放在自己腿上坐著。
「媳婦兒,你不是說了,只要家裡人沒事兒,就沒什麼能算得上是大事嗎?怎麼哭喪著臉?來,和你夫君我說說,都遇到什麼難事兒了?便是我媳婦兒處理不了,我這個做丈夫的不是在嘛,還有我呢?」
雅爾哈齊不這樣還好,雅爾哈齊對她越好,玉兒的愧疚越深,這眼淚嘩嘩地就下來了。慌得雅爾哈齊手忙腳亂,又是親又是哄又做了無數保證。
玉兒摟著丈夫的腰,小臉靠在他厚實的胸膛上,吸著鼻子:「雅爾哈齊,我不是個好妻子,我做事輕浮不經大腦,一根腸子通到底,沒點兒算計,做決定的時候忘了考慮你的感受,我太輕率了!」
雅爾哈齊輕笑道:「唉喲,今兒這太陽是從東邊落的還是西邊落的?我媳婦兒怎麼把自己說得這麼差勁兒?你是什麼樣的,我能不知道?我媳婦兒又孝順又聰明,長得好脾氣也好,上馬能開弓,下馬能管家;相夫教子,女紅針織,我媳婦兒什麼都不賴的,要不,你夫君我能被迷得連看別的女人一眼都不樂意嗎?」
玉兒噘著小嘴兒:「人家哪有你說的那麼好,而且,我今天還做錯事兒了。我被郭絡羅氏激得訂了賭約,連帶著你與四個孩子都得陪著我受累。都怪我太不冷靜了,被她一挑釁就熱血上腦想著要狠狠教訓她,讓她狠狠破財,狠狠心疼,讓她以後不敢輕易再來惹我。」
雅爾哈齊摟著媳婦兒愛得不行,啊呀,他媳婦兒怎麼就這麼招人疼呢,這可人勁兒,真是讓人的心全軟成了一團。
「哦呦,媳婦兒,這可怎麼得了,你這可憐可愛的小樣兒,讓你夫君我恨不能把你揉到血肉裡、隨身揣著帶在口袋裡,我媳婦兒怎麼就這麼體貼人,這麼招人疼呢,讓你夫君我覺得怎麼寵都寵不夠!」
玉兒捶他一下,「人家很認真地在和你說話。你能不能正經點兒?」
雅爾哈齊把玉兒摟得更緊了,一雙手更是把她當娃娃一樣從上到下揉蹉了一遍:「媳婦兒,你看,我是一家之主,對吧。」
「嗯,可我今天然把你的感受忽略了,你是一家之主,我然全沒去管你的想法,我覺得自己太不可原諒了。」
雅爾哈齊低頭親親媳婦兒的小臉:「你夫君我是一家之主,便是你把天捅了個窟窿,你夫君我也得負責去補上,要不,你找我這夫君有什麼用呢?何況今兒這事兒,可一點兒不怪你,這都被人欺負到頭上了,你要還是一味忍讓退縮,那以後不是誰都敢在你面前咋翅兒了?」
「可是,這賭約一定,咱家一家人就生活在京城所有人的視線下了,連你也被我連累了,以後,肯定很多人盯著你。」玉兒覺得自己真是蠢得沒救了。
雅爾哈齊失笑道:「你當平日你夫君是個路人甲呢?」路人甲,也只有他媳婦兒才會造出這樣的詞兒來。
玉兒哼道:「你不是路人甲還成了所有人圍繞的中心了不成?」
雅爾哈齊哈哈大笑:「唉喲,我的媳婦兒喲,看來,在你心裡,你夫君我的存在感很低嘛。你是不是忘了,我既是有爵的宗室,又是武藝高強、騎射俱優的辦差貝勒,既是鐵帽子莊親王府唯一的血脈,又是皇上跟前得用的?你夫君我這一走出去,誰見了不得氣氣的?誰見了不得稱聲爺?你夫君我這樣的,能是無足輕重的路人甲?能不招人眼?你還當我平日出門兒都是不驚起一點子灰塵的呢?」
玉兒抬頭看看自己的男人,「你是說,平日你就很招人眼?」
雅爾哈齊看著妻子睜著一雙純澈的眸子,如同不知世事的孩童,疼得不行。
「我的媳婦兒呦,你可讓我怎麼疼你好呢?你不會到現在還沒弄明白你夫君我是個位高權重的男人吧?」
玉兒眨眨眼:「位高?權重?有嗎?」她沒什麼感覺呀,雅爾哈齊不就是個在皇帝面前跳腿兒的?
雅爾哈齊樂得把媳婦兒舉得高高地在屋子裡轉圈兒,「唉呀,原來,在我媳婦兒眼睛裡,我一直和平民百姓一樣呢。」
玉兒被他轉得有些暈,哼道:「本來就一樣,你還多長只角怎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