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雅爾哈齊清醒著,就算壓制玉兒,那力道也是能控制的,這會他醉得站都站不住,哪能像平日那樣體貼呢,他僅有的一點兒神智以為自己的身子還像平日一樣聽他使喚,其實,那重量全壓在了玉兒身上。
玉兒喊了幾聲,他才動作遲緩地蹭了蹭玉兒的脖子,順著玉兒的推力往另一個方向倒,玉兒怕他坐不穩摔倒在地上,趕緊又傾過身子扶著他。
唉,這男人喝醉酒可真麻煩!死沉死沉的!你還不能不管他!玉兒就這樣維持著扶靠雅爾哈齊的累人姿式回到王府,下轎前從空間裡拿出一件兒披風披在雅爾哈齊身上以免他醉後招風著涼,這才讓阿蘇背著他回了房裡,又著小林子去莊親王那兒稟明兩人歸寧已回府了,因為要照顧喝醉的雅爾哈齊,過會兒再去他那兒請安。
莊親王聽說兒子喝醉了,笑著問小林子:「你主子喝醉了?這還真少見!」
小林子道:「三位舅爺圍著主子,一人一杯的就灌主子酒,三舅爺說主子把他們一家子捧在手上的寶貝搶走了,如果不痛痛快快的喝,就是對不住伊拉哩一家子!主子就由著三舅爺倒一杯喝一杯,最後就喝醉了!」
莊親王聽了直樂,那一家子的事兒,他聽皇上都說了好幾次,也不賴兒子不頂事兒被灌得沒了體統,估計不論誰娶了他家的這個孩子,都得落到這個地步。
「行了,回去告訴你們夫人,今兒不用過來了,好好服侍著你們主子就行!」
「庶!」
小林子退了出去,莊親王想著還是有點好笑,忍不住坐在位置上樂。米公公在一邊看了,湊趣道:「少夫人這娘家人兒可真有意思!」
莊親王笑道:「本王聽皇上說過她家的不少事兒,皇上說她被那一家子跟寶貝似的捧著,若非那孩子本性是個好的,一準被慣成一個跋扈的。不過,到底還是溺愛過了,你沒見她雖規矩不錯,性情卻天真得跟個孩子似的!見誰都沒一點兒戒心!對著誰都傻乎乎的樂!」
米公公想著少夫人給自己的那個笑臉,心底升起一絲暖意,他們這些太監,誰個真拿他們當個人看呢,他們可以說是被踩在了泥裡的一群人,少夫人那沒有絲毫雜質的笑容,彷彿他是她身邊的丫頭,又彷彿是她的親人,讓他覺得自己和所有健全的人一樣,沒一點分別!
「少夫人雖天真一些,卻是個有孝心的,平日只看她服侍王爺就知道的!」
莊親王點點頭:「那孩子真是心細,本王稍有一點不適,她就能看出來,!」
米公公輕聲道:「那也是少夫人確實用了心吧!」
莊親王想著這幾天的事兒,點點頭:「不錯,那孩子,不怪她家的長輩恨不能一輩子都留在家裡,那貼心勁兒,估計誰也不捨得送到別人家去呢!」
米公公笑道:「可不就是王爺有福氣嘛,想來不久,王爺就要做瑪法了!」
莊親王樂得合不攏嘴:「對,對,肯定不久了!阿山都要做太瑪法了,我這還沒見著孫兒呢,嗯,得催催兒子讓他們趕緊的給我生個孫兒!」
又把手裡拿著的一塊兒石頭遞給米公公:「賞你了,希望真能如你所言,本王能早日抱上孫子!」
米公公笑瞇了眼接過去:「奴才謝王爺賞!」
伊拉哩府這會兒坐了一屋子人正說著莊親王府的事兒呢,阿克敦作為第四代的嫡長自然也有份兒。
瓜爾佳氏把繼福晉第一天裝暈不接兒媳婦奉茶與第二日在茶裡下藥的事兒說了,話一落音,一張案幾便被叔瑫拍成了碎片兒,老太爺一瞪他,吼道:「有力氣沖那害你妹妹的人使去,糟蹋家裡的東西做什麼?」
叔瑫捏得幾個手指頭辟辟啪啪直響,「瑪法,我這是氣著了,沒控制住手上的力道!」
老太爺哼道:「誰個不氣,可你妹妹是兒媳,在禮法上,有了事兒卻不能由著她出告;況且,這事兒還沒證據,就算咱們要去找莊親王或是告到皇上那兒,也只是空口白話,沒一點兒力度,要替你妹妹出頭,就得找到憑證!」
叔瑫撓頭:「咱家可從沒出過這樣齪齷的事兒,怎麼妹妹運氣這樣不好,遇到個這樣狠毒的婆婆!」
瓜爾佳氏啪一聲拍在他身上:「你妹妹運氣好著呢,這樣無色無味、無跡可尋的藥也被她躲過去了,怎會運氣不好!」
老大卻讚歎道:「這個繼福晉有門道嘛,不知從哪兒找著的好藥。她害妹妹這法子雖有些粗,卻能讓人無法避開。又累又渴的時候,婆婆和和氣氣親自遞到手上的茶,兒媳不喝豈非不識好歹?不喝就是渺視長輩!一般兒人聞不出也嘗不出,只當沒事兒,為了不招婆婆的嫌棄,怎會不喝?」
叔瑫揚高了聲音:「大哥,你還誇她呢!」
老二笑道:「大哥可不就是誇她嘛!她這樣搓磨我們家的女兒,用這樣狠辣的手段要害妹妹,我們總該想些法子好好回敬她才是!要不豈非失禮?」
老二說完與老大相視一笑。
叔瑫看著老大老二的笑臉打了個哆嗦,別看他在三人中如今做的官兒品級最大,其實在家裡,看著老大老二仍然發楚,誰讓他從小被他倆收拾呢!老大老二總說他只有一身傻力氣,沒長腦子,他也認了,比起他倆來,他確實沒腦子!
老大敲著椅子扶手問叔瑫:「妹夫不是早就讓你調查繼福晉娘家的事兒?你查得怎麼樣了?」
叔瑫撓著頭,訕訕道:「有點兒眉目啦!」
老二斜睨這個四肢發達的弟弟一眼:「一點兒?你查了多久了?」
叔瑫有些扭暱道:「幾個月,嗯,才幾個月!」
老大哼笑道:「要不要給你幾年時間?」
叔瑫被老大笑得一哆嗦:「快了快了!真的!現在就差順滕摸瓜啦!」
老大想了想:「咱分分工吧,鑲紅旗內任職的男丁,老三接著查;她娘家剩下的兄弟姐妹侄兒侄女一干人我去查;他家的莊子鋪子奴僕下人,老二去查查。我就不信,他們能像妹妹那樣乾淨,找不出一件兒見不得人的事兒,只要找到了,就搜羅證據,不管大的小的,都別放過,這小事兒積得多了,也能成大事兒,那大事兒更得仔細點兒!別打草驚了蛇!」
老太爺一看,好像沒自己什麼事兒了!
「老大,要不要瑪法跑跑腿兒?」
老大笑道:「瑪法,多大的事兒呀,哪用得著您出馬,咱只是暗地裡找他們的漏子,又不是要在明面兒上打壓她家,不用勞動您老人家!您還是在家裡打孩子吧!」
老太爺一瞪眼:「找打!」
老大嘿嘿笑:「您要天天這樣精神,孫兒們天天挨打也成的!沒聽妹妹說讓您要和以前一樣樂呵呵的她才放心嗎?」
老太爺嘿嘿樂著點頭:「嗯,瑪法樂著呢!過一段兒時間我就找皇上去,到時去莊親王府看你妹妹。呵呵呵……」
老二想了想:「瑪法,要不要把兩個大的曾孫女兒給您和太太送過來!」
老太爺一瞪眼:「你瑪法我還得操心!不用!」
老二看看老大,無奈地放棄了!本來想著把庶女送到兩個老人身邊讓他們排遣寂寞,可是,兩個老人都看不上!
叔瑫在一邊兒嘿嘿笑,被老大瞪了一眼,趕緊板住臉,可心裡還是忍不住樂,兩個哥哥以為誰都跟小妹那樣招人疼呢!這一般的孩子,她就算再懂事,她也疼了哭,樂了笑,愛跑愛跳愛吵鬧,哪像小妹從小兒就知道照顧兩個老人,哪怕自己委屈了,也不會讓兩個老人有一點不舒服的!有了小妹珠玉在前,以後的孩子要再討兩老歡心,難嘍!
一家子人在商議著為玉兒找場子,玉兒則在王府忙著收拾被哥哥們灌醉了的雅爾哈齊。
這人喝醉了有幾種表現:哭、笑、倒頭大睡、嘮叨爭吵打架、胡言亂語,雅爾哈齊很好侍候,他喝醉了基本和平日沒什麼差別,玉兒讓他抬手就抬手,讓他翻身就翻身,還特別聽話;擔心他著涼,也沒給他洗澡,脫光了塞進被窩裡,一點兒一點兒給他擦身子!帳子全放了下來,伸出手去,讓丫頭把乾淨溫熱的巾子遞到手上,玉兒就在捂得一點不透風的帳子裡忙乎。玉兒累出了一身大汗,才把他收拾乾淨,嚴嚴實實給他把蓋的被子捂好,看看沒什麼不妥當的了,這才有了時間收拾自己。
玉兒泡完澡,坐在妝台前讓綠鬃幫著打理頭髮。
「夫人,貝勒爺跟著的小林子回來有一會兒了,您先前在洗漱,奴才讓他先在外屋等著!」
玉兒看看綠柳,「嗯,你把他叫過來!
「是!」
綠柳出了內房去領小林子。
「少夫人!」小林子在內房門外行禮。
「小林子,你跟王爺都稟了吧,他老人家怎麼說?」玉兒隔著門簾子問。
「回少夫人,王爺說少夫人只管侍候好貝勒爺就好,今兒就不用過去了!」
玉兒點點頭:「行了,我知道了,你也下去歇著吧!」
「庶!」
玉兒止住綠鬃給她梳的髮式:「既然不用出門兒只在房裡,你給我梳個簡單的,我也要躺會兒去。」
「是!」
綠鬃依言把玉兒一頭黑亮柔順的長髮鬆鬆的挽了,用幾個軟結繫好。
玉兒輕輕擺擺頭,「不錯,不散亂,又不扯得慌,看著還好看,綠鬃,你這手藝越來越好了!」
綠鬃笑道:「學了這麼久,再笨的,也該學出來了!這十幾年,奴才們也不多做什麼事兒,就學這些了,還做不好,可就不能跟著夫人了!」
玉兒笑道:「可是你們學的東西也多呀!還是辛苦的!」
綠鬃得意道:「也是奴才們造化,府裡侍候的,誰個不想與奴才們換的,可不都是只能想想嘛!」
玉兒抿著嘴笑,這幾個丫頭,相當於上技校了,在這個時代,奴僕能遇到這樣的美事兒,可不就得搶!
「綠柳,你怎麼啦?看著神魂不屬的?」
玉兒發現綠柳有些不妥,這會綠鬃與自己說說笑笑,她卻只在一邊兒發呆。
「嗯,啊,夫人!」綠柳回過神來,「奴才,奴才在想綠菊呢!」
「綠菊怎麼啦?」
「夫人,綠菊被繼福晉身邊的陪奉嬤嬤找去了,現在還沒回呢!」
玉兒頓了頓,「什麼時候的事兒?」
「夫人與貝勒爺今兒出門後,就被叫走了!」
「可說了是為什麼找綠菊?」
「那個陪奉嬤嬤盛氣凌人,看著神情不善,只說有事找綠菊!她是繼福晉身邊兒的,奴才們不想給夫人惹麻煩,綠菊就跟著去了!」
玉兒笑道:「你忘了我出嫁前說過的話了?只要你們行事上沒差錯,我自然會護著你們,別說只是個陪奉嬤嬤,便是王爺身邊兒的米公公要處置你們,沒我的點頭也是休想的!我平日是懶散不愛麻煩,可那麻煩找到頭上,主子我也是不怕的!若連身邊兒的人也護不住,我這夫人也做得太窩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