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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33、盼父 ... 文 / 香胡胡

    33、盼父

    祖孫幾人說笑一陣兒,因老夫人要小憩,玉兒就與瓜爾佳氏回房了!母女倆也頭靠頭睡了一覺。起身後,玉兒就有點坐立不安,不時讓人去門外看阿瑪回來了沒!

    瓜爾佳氏在一邊看了好笑,也不理她,任她指著幾個下人轉。後來,她乾脆自己跑到門房去等。卻又一陣風似地跑了回來:「額娘,趙大爺那煙真嗆人!」

    瓜爾佳氏樂得不行。趙大爺到底也沒戒煙。他說反正自己這條命也算是撿來的,沒那麼多忌諱。這煙也抽了這麼多年了,也習慣了!就不戒了。不過到底還是跑到老爺屋裡給叩了頭,說感謝主子惦著,這般關心他的這把老骨頭!不過自己是個老煙槍了,想改也改不了啦。而且這煙桿兒還是老太爺賞的,就沖這賞,這煙也不能戒,這是老太爺給他的體面!

    老爺見他說得那般老淚縱橫的,笑笑,也就由得他去了!只要老太爺別也跟著抽就行!想來,他也不會讓老太爺再沾這個了!

    不過自那以後趙大爺卻更勤謹,把個府門前收拾得跟水洗了似的!還常跟身邊兒人說主子這樣關心咱們這些奴才,咱要是不賣力地幹活兒,怎麼對得住主子!這話傳到老太爺耳邊,老太爺咧著嘴笑,卻罵一句:這個老東西!隨後就又賞了他一壺好酒!

    瓜爾佳氏看玉兒小鼻子皺皺的,忍不住樂,這個寶貝,對氣味最挑剔不過的。難得她還在趙大爺那兒呆了一會兒!

    「你又讓趙大爺戒煙了?」

    玉兒搖頭:「沒有!反正提了也沒用。」

    趙大爺真堅強,愣是沒把煙戒了。要煙不要命的典型呀!

    「不過趙大爺那個煙桿真方便!」

    瓜爾佳氏奇怪了,「怎麼方便?」

    「打人方便!」玉兒樂呵呵地笑:「方纔他小孫子淘氣,他掏出那個煙桿,衝著小虎子腦袋就一下。呵呵。」玉兒衝著瓜爾佳氏比劃:「趙大爺那煙桿這麼長,又細,又輕,那煙鍋頭卻是白銅做的;常年煙桿兒不離身,有時別在腰帶上,有時又拿在手上,打起人來,那都不用再到處找傢伙的。先前小虎子不聽話,趙大爺也不吱聲,先沖小虎子頭上來了一煙鍋,小虎子挨了一下,當時護著頭,呲牙裂嘴,還不敢喊痛。那樣兒別提多逗了!」

    玉兒想著小虎子那與趙大爺一般濃眉大眼的長相,小虎子疼得眼眶濕濕看著自己爺爺的可憐樣兒,老爺子明明心疼卻不動聲色抽著旱煙的神情。這爺孫倆,太逗了!

    笑一陣兒,玉兒又開始轉磨似地繞圈兒!阿瑪怎麼還不回呢!這也太久了呀!

    這些大臣們不吃飯的嗎?

    皇帝也不吃?

    阿瑪平日雖在衙門用飯,可這出門三個多月,是不是應該先放他回來呀!

    誰知這一等,又等到天黑了,阿山才回來,聽到下人通報,玉兒扔下手中用來分神的繡活,撒丫子就跑,一頭撲進剛跨入房門的阿山懷裡。

    阿山抱著幾個月未見的女兒,也呵呵笑。瓜爾佳氏從內室出來,見父女倆那粘乎樣兒,嗔道:「玉兒,讓你阿瑪先把朝服換了。」

    玉兒抱著阿瑪的頭正看呢,聽到額娘的吩咐,脆脆的應了一聲兒,卻沒下地,阿山抱著她就進了房。

    脫下朝服,換上家常的大袍子,一時又叫人送上溫水擦臉、擦手,換上家裡穿的鬆軟的鞋……玉兒指使著下人一陣忙亂後,阿山被女兒服侍得舒舒服服地靠在炕上,面色鬆緩地長長出了口氣!

    還是家裡舒服呀!

    玉兒見阿瑪收拾妥當了,往他懷裡一靠,問他:「阿瑪,歇口氣再吃點兒點心吧!」

    阿山抱著女兒,覺得一天的疲憊都松乏了,點點頭,「好,聽玉兒的,一會再吃點兒!」

    瓜爾佳氏看著父女倆的神情,抿嘴笑:「她這一天,什麼事兒也沒心情做,跟個困在籠子裡的小野貓似的,來回不停地轉!我頭都被她轉暈了!」

    阿山樂呵呵地抱著女兒,衝著小臉兒就親了幾下。

    還是女兒好呀!

    瓜爾佳氏接著抱怨:「一屋子下人被她指著不停的去打探,看你是不是回來了,讓我這一天也沒做成什麼事兒,全耽誤了!」

    玉兒卻嘟著嘴說:「明明是額娘自己沒心思做,偏說是玉兒的原因。阿瑪,我告訴你啊,額娘今天居然還算錯帳了!還把周嬤嬤叫來問呢!」

    阿山見媳婦的臉一下紅了!這燈下看著,居然有了年輕時的神韻。心裡不由一動。眼睛瞄著媳婦兒,手裡拍著女兒,樂呵呵地也不接聲兒!

    瓜爾佳氏被女兒揭了老底,瞪她一眼,又見丈夫拿眼盯著自己,臉變得更燙了。

    到底是多年夫妻,過了一會兒,她清了清喉嚨,「這次出門還好吧,我看爺回來,這臉都瘦了一大圈兒?」

    「是呀,是呀,剛才玉兒看了,也覺得阿瑪這臉都小了!嗯,摸起來也沒以前舒服了!可干了!」

    見女兒又來回搬動自己的腦袋,阿山拍拍她的小手!「這出門在外,風餐露宿,哪裡像在家裡一樣被照管得那般仔細的。再說,此次是去賑災,自然免不了到處看看。我這還好,雖被罰了俸祿卻沒別的懲罰,今兒,皇上在朝上,提了馬齊為戶部尚書,將賑災不力、其他隱瞞災情、防救不力的官員一律解職。我因為昨兒回京跟皇上詳細呈奏了所堪災情及所思後續處理方略,皇上說我:雖賑災有失,但到底盡心盡力,暫時留任,再返西安、鳳翔戴罪辦差!若後續事宜辦得妥當,則免於處罰,若辦得不妥,就兩罪並罰!」

    瓜爾佳氏詫異道:「還去?」

    阿山歎一口氣:「沒辦法呀!總比那解職回家的好吧!」

    阿山暗自驚悚,連陝西巡撫薩弼也以賑災不實褫職。還有跟著的一眾高官落馬,若不是自己臨行前在女兒的無意提示下想到皇帝重農,說不準也會在地方官員的請求下隱瞞災情的!

    聽著阿山還要出門,屋子裡空氣一時有些凝滯。玉兒趴在阿山懷裡也不好出聲。

    過了一會兒,瓜爾佳氏問:「額娘和阿瑪知道嗎?」

    阿山環環懷裡小小的女兒:「剛回府的時候已經和額娘阿瑪說過了!阿瑪說,皇上既然還派我去,說明皇上還是願意相信我的,讓我好好辦差!」

    「那你什麼時候走?」

    阿山摸摸額頭,想了想:「正月的時候,當地下了雪,但是,二月,三月卻沒下什麼雨,今年的麥子是沒有收成了!流民至襄陽的很多,所幸我未曾隱瞞不報……」否則,必定也會被降職。

    皇上要求除了繼續利用本地財力賑災外,還要求各省督撫賑濟流落到本省的饑民;提供路費,能夠使流民回原籍者更好。

    「皇上著急,親自下諭:『撥給別省錢糧,刻期運送,務使均沾實惠,人獲更生』;所以,我也留不了兩天,歇歇就又得出門了!」

    玉兒聽了半天,想了想,明白了,這是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只是,都是官方的,不像現代還發動廣大人民群眾一起!阿瑪估計還要去坐鎮調度之類的吧。

    瓜爾佳氏問:「這次會呆多久?」

    阿山想了想:「短則幾月,長則一年!」

    瓜爾佳氏開始思慮為丈夫準備些什麼帶出門,阿山則和懷裡的玉兒兩人玩了起來,你呵我的癢,我撓你的下巴,你捏捏我的小腳丫,我咬咬你的手……不一會兒亂成了一團。

    瓜爾佳氏看那久別重逢的父女倆親密得,忍不住笑。玉兒長大一些了,可不像小時候,只能被撓得滿炕滾,她現在也會反擊了!……

    不過,看丈夫樂在其中的樣子,顯然,很享受女兒的反擊!

    在京的幾日,阿山日日進宮面聖,與皇帝商討後續事宜。回家就被家人抓著狠灌補品,撐得他直想翻白眼。沒辦法,看著家人殷切的眼神,一咬牙,喝唄!

    到底在走前,臉上又多了血色,一家老小才放心讓他出門。這次跟著的,除了趙牛、常柱,又另派了幾個長隨。

    本以為這一去要很長時間才能回來,誰知過去沒幾個月時間,這日,就忽然聽見下人來報,爺回來了。

    怎麼就回來了?事前也沒來信,連幾個貼身侍候的也沒傳回信兒來!

    一家人來到正房,就看到阿山一幅灰頭土臉頹廢的模樣!

    玉兒一見阿山就想往他身上撲,誰知道撲到一半,卻一個趔趄站住了,之後就返身撲到太太懷裡,不抬頭了!

    阿山見她那幅模樣,不由苦笑,這孩子,還是這樣敏感,唉,自己這回,可不就是昏了頭嘛!

    老太爺看看小孫女,又看看兒子一臉啼笑皆非扭曲的表情,問他:「你這是怎麼啦?差辦得如何!」

    阿山看看自己的老父親,低頭想,說不說?

    老夫人拍拍懷裡的小孫女,早就發現小孫女兒的異樣:「你是不是又遇到什麼背晦的人,沾了一身晦氣?玉兒一直愛纏著你,從小到大,躲著你的時候就那麼幾回,你想瞞也瞞不了!」

    阿山歎一口氣,沒法子,簡單說道:「兒子去陝西辦差,有那解職的來求兒子,兒子就收了兩個歌妓,上折為他們求了個情,想著皇上能不能網開一面,也給他們一個機會。卻忘了自己本就是戴罪之身,加上折子裡又說了一些別的事兒,這一下,就被皇上召回京了!」

    抹一把臉,再看看在太太懷裡抬頭偷看自己的小女兒,阿山忍不住狠狠撓頭,美色誤事呀,如果不接那兩個歌妓,自己老老實實辦差,不就什麼事兒都沒了?偏被奉承得忘乎所以,結果如今被召回京。想想剛才在乾清宮,皇帝罵自己色令智昏,不由又悔又恨。連先前那兩個千嬌百媚的歌妓也恨上了,要不是她們總在自己耳邊吹枕頭風,自己至於這樣草率地上折嗎。自己全忘了這「戴罪」二字了!

    若不上那折子,自己現還辦著差。到時回京了,自己還做自己的侍郎,回家還抱自己香香軟軟的小女兒,守著賢惠的媳婦兒,自己至於像現在這樣跟過街的老鼠似的嗎?

    看看老父親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妻子無奈的神情,女兒想親近又親近不得委屈的小樣子,再想想皇帝在宮裡的疾顏厲色。

    阿山仰天長歎:這世上有後悔藥嗎?

    老太爺拍桌罵道:「你個沒出息的!幾個女人就讓你忘了自己是誰了?以前辛苦所做的一切全白費了?你媳婦也沒攔著你,你要多少女人不能回家再買!你偏要去收那來路不正的,老子說你都是活該,你們這些文人自命風流的癩毛病,你現在不改,就是這次不跌個跟頭,也總有一天在這上面跌個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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