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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 暗夜,截擊!(2) 文 / 檀香墨楓

    閻炎一把將陸麟拉過來,拱手拜道:「九千歲,人在這裡,毫髮無損。」

    九千歲?陸麟一聽這個詞,心中一下子驚醒起來。「九千歲」,全皓明的人都知道,正是大太監魏喜。

    太監和大部分文人,從來都是勢不兩立。

    陸麟顫抖著消瘦單薄的肩膀,也不知是由於憤怒還是害怕。他臉色慘白,微抖著說道:「你們……你們快殺了我,我陸麟,誓……誓死不和東廠太監同流合污!」

    閻炎皺眉,他猛一揚手,「啪!」,狠狠一個耳光扇到了陸麟的臉上。「蠢貨,什麼低賤東西,見到九千歲的轎子還不下拜!」他尖細而怪氣的聲音,猙獰而陰狠的面容,唇紅齒白卻嗜血到驚心。

    陸麟身子本就消瘦,這一個耳光扇過去,他一下子跌坐在地,嘴角流出血來。他幾乎就要暈厥過去,卻強撐起身子,對閻炎怒目而視。

    那個「低賤」二字深深激怒了他。他是飽讀聖賢書的舉子,竟然被一個太監罵成「低賤」。這是奇恥大辱,他陸麟寧死也要捍衛讀書人尊嚴。

    他並不畏死,自古文死諫武死戰。像聖賢書中描寫的那樣為了天下正道而死,那是他從小就有的情結。

    平日裡文弱寡言的書生,竟在被打耳光受辱後,迸發出非同尋常的勇氣。

    陸麟咬著牙,用衣袖將嘴角的血跡狠狠擦去,望著不遠處魏喜的轎子,鏗鏘有力地說道:「我陸麟什麼本事都沒有,手無縛雞之力,文章也遠遠說不上好,為人處世迂腐不懂得變通,亦沒有扶危濟世的大才。但是我分得清何為正道何為邪道,如此便不可能低賤!真正低賤的是你們這些閹狗,你們泯滅人性,喪盡天良!寧王殿下集結忠臣,替天行道伸張正義,竟被你們陷害,軟禁在王府,奄奄一息。而顧西林顧大人上書彈劾,竟被你們生生在牢中折磨了一年,終究還是難逃一死。你們這些閹黨走狗,把持朝堂蒙蔽聖聽、結黨亂政殘害忠良!文人將相,皆為爾等眼中釘;國之棟樑,竟被你們肆意踐踏。悲呼!皓明究竟受了什麼詛咒,竟被你們這些閹狗篡權戕害!」

    陸麟越說越激動,竟撐著單薄的身子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身上的灰布衣衫在秋夜寒風中獵獵作響,凜冽剛毅。他眼含怒火,伸手往魏喜的轎子那裡一指,厲聲呼道:「魏喜,我陸麟現在就在你面前。要我向你這個閹狗下拜?做夢吧!頭可斷血可流,節操不可折!今日我就是死在這裡,也休想讓我對你們退讓半步!我願一腔熱血拋灑皓明大地,絕不肯折節下跪輕辱文人傲骨。魏喜,如今我只恨不曾習得絕世武功,否則定當誅殺你這閹人逆賊!」

    長風呼嘯,似乎也在讚歎這個看似文弱的書生。他不懂朝堂局勢的微妙,不懂得上位者之間的權謀交易,他只是單純地相信自己心中的正義,並願意為了心中的信條而血灑當場。

    「大膽!」閻炎聞言怒不可遏,「刷」的拔出了一把腰刀。大刀在月光下泛著慘白陰森的光,在閻炎的手中騰地舉起,眼看就要落在陸麟的脖子上。

    「住手!」轎子裡傳來一個陰柔尖細的聲音,聲音平和,喜怒不明。

    閻炎這才想起來,九千歲囑托過,要活的。自己保護了陸麟一路,生怕他死了,怎麼這個時候反而怒氣上湧,竟然要當著魏公公的面殺人?

    饒是如此,他還是嚥不下這口氣,並掌為指,點了陸麟的啞穴。他憎恨陸麟那張嘴,因為那張嘴說出了讓他閻炎最害怕最驚懼的言語。

    這個時候,轎子的門簾被掀起,一個身穿華美藍衣的老者持著塊手帕,在旁人的攙扶下,緩緩走下了轎子。那是個五十歲左右,面白唇紅,細眼無須的男人。哦,不,他不算男人,他是太監魏喜。

    魏喜捻起蘭花指,用手帕輕輕摀住了自己的嘴。他嫌惡地看著對他怒目而視的陸麟,捏著尖細的嗓音說道:「哎呀,怎麼嘴角都出血了。小雲子,快去,替他擦乾淨。」

    轎子旁邊的一個侍衛聞言,立馬上前,打算替陸麟擦拭血跡。

    可就在侍衛「小雲子」伸出手,就要接近陸麟的時候,閻炎忽的眸光一凜,大步邁出,一刀朝小雲子砍了過去。

    那個小雲子似是早有準備似的,迅速跳開,冷笑一聲,三根細針直直朝陸麟而去。他出手極快,銀針上閃著幽幽藍光,淬了見血封喉的劇毒,勢必要讓陸麟命喪當場。

    可閻炎也並非等閒之輩,他早就預料到這個小雲子會有動作,於是眼疾手快,一下子將細針盡數打落。閻炎一手將陸麟提起,旋風一般拉回自己的陣營。

    閻炎看著對面一臉震怒的「魏喜」,尖細著嗓音陰陽怪氣地笑道:「別裝了,從你走下轎子的時候,咱家便看出你是假的。螻蟻之輩,怎能及得上九千歲風采萬一。」

    假「魏喜」皺著眉頭,朝著先前出手的侍衛「小雲子」喃喃問道:「老大,是哪兒裝的不像?」

    那個侍衛「小雲子」朝著假「魏喜」皺眉呵斥道:「跟你說過,魏喜走路會扭腰,你怎能忘了!」

    此言一出,轎子旁邊所有人紛紛大笑起來。原來他們都是朱羽淵的手下,假扮魏喜前來殺人,目的就是要陸麟屍橫當場。他們平日裡就瞧不起宦官不男不女的模樣,說起「扭腰」,他們都不由得大笑起來。

    大家都在笑,只有兩個人沒有笑。

    那個「小雲子」一臉沉峻,因為他是朱羽淵的貼身侍衛雲冥,也是行動的負責人。假扮的魏喜竟然因為這麼低級的錯誤洩露了身份,他難辭其咎!

    那個假魏喜也沒有笑,陰沉的暮色中,沒人看得清他的表情。他微微垂首,似乎是為自己的失誤感到不好意思。可此時若是有人看得清他的表情,便能知道,他在微笑。

    這個假魏喜究竟是誰?他為何會微笑?他忘了扭腰,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

    正在此時,閻炎大怒道:「大膽反賊,竟敢假冒九千歲!兄弟們,上,給咱家把他們全殲了!」

    雙方人馬混戰起來,金戈聲四起。閻炎的人身穿黑衣,出招陰柔狠戾。雲冥的人身穿紅衣,出招陽剛有力大開大合。

    一時間,樹林中風聲大作,一地的落葉都被劍氣捲起。兩撥人馬混戰在一起,喑嗚間,天昏地暗,煞氣直衝九霄。

    陸麟啞穴被點,但意識仍舊清醒。他先是一愣,而後反應過來,那個「魏喜」是假的。

    他不懂武功,所以並沒有看到雲冥朝他發過來的三根淬毒銀針。他天真地以為,這些人是來救他的。

    劫持他的東廠侍衛看著緊張的戰況有些心急,不自覺的放鬆了對他的禁錮。

    說時遲那時快,陸麟猛地俯首咬上侍衛的胳膊,趁那侍衛吃痛脫身跳開,踉蹌著就朝雲冥他們奔過去。

    他要去尋他的堅守。對皇室的忠誠,是他的飽讀聖賢書的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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