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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 玄絕師門 文 / 檀香墨楓

    顏熙那一晚和喬隱分手之後,火速趕回了師門。因為,她私自下山觸犯了門規。

    桃花潭底,玄絕門內,莊重肅穆。大殿兩側站了兩排玄絕門的門徒,他們身後的牛油蠟燭猶如人的小臂那樣粗,大殿的柱子上雕刻著精緻的奇珍異獸,鑲嵌著諸多紫色的水晶。

    大殿上方寶座上的女子約莫四十多歲,長眉入鬢,眉目如畫,保養得宜的臉上鑲嵌著一雙睿智精明的眼睛。臉上堅毅的線條告訴著所有人,這個女子性情剛烈,手段過人。

    她就是玄絕門的門主,冷秋怡,江湖人稱秋怡仙子。

    她衝著堂下跪著的顏熙緩緩開口,語氣雖然平淡卻有著不容質疑的威嚴:「顏熙,你可知錯?」

    玄絕門門規,男弟子弱冠方能出師,女弟子及笄方能出師。出師前未經師父允許不得私自下山。而顏熙今年十二月才是16歲生日,現在是七月,也就是說她還差五個月才能及笄出師。

    大殿上所有人都知道,顏熙未及出師,趁師父閉關偷跑下山。如今師父震怒,不知要怎樣處罰她。但顏熙是因為父親身死,情有可原。

    顏熙是玄絕門的小師妹,上頭兩個師兄對她都頗為愛護。此番顏熙犯錯,諸位師兄都想著如何幫她說情。可是師父一向嚴格,門規擺在那裡,竟從來無人違反。

    顏熙低著頭,看著地上青灰色的磚石,咬著牙說道:「回師父的話,顏熙知錯」,她倏地抬起頭來,勇敢地對上師父的鳳眸,字字泣血地說道:「顏熙知錯。先父為國捐軀,未能從旁相助,是為不忠;身為人女,十年來未曾侍奉雙親,是為不孝;先父頭顱高懸城門,未能劫奪下來,是為不仁;此等豪俠之事,未曾叫上同門師兄弟,是為不義!顏熙做下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事,任憑師父發落!」

    此語一出,全場靜寂無聲。

    大師兄素文心中頗為擔心,因為顏熙此語看似責怪她自己,實則將自己推到了一個道德的制高點。師父素來蔑視世間禮法,恐怕會生氣。

    二師兄祈躍心中無比愧疚,因為他是玄絕門負責對外聯絡的弟子,顧西林身死的消息就是他傳給顏熙的。他因為在外活動的多,所以伶牙俐齒,顏熙這番話少不得是源於他平日裡的耳濡目染。

    「你說的不錯」,秋怡仙子緩緩開口,精緻的長指甲緩緩勾起自己身上的紫色披風,好似不經意地看著。那動作優雅華貴,一舉一動都顯示著她少年時出身於錦衣玉食鐘鳴鼎食之家。「也好,為師也同意你的說法,不如就逐出門牆吧。」

    「師父!」素文和祈躍聞言大驚,雙雙邁出一步,跪倒在地。

    大師兄素文抬起頭來,懇切地看著師父說道:「師妹年幼無知,懇請師父寬貸一次。」

    二師兄祈躍腦中轉過了無數個念頭,他對著顏熙怒視道:「真是女大不中留,還沒及笄就想出師了嗎?」

    他隨後換上了一副恭敬的神色,向師父進言道:「橫豎顏熙也只有五個月就及笄了。要不師父就直接讓她出師吧。要逐弟子出門牆也得她武功未成時才划算,顏熙師妹天資卓絕,才16歲便武功已成,此時逐出去,豈不是浪費了師父十年來的悉心教誨?」

    祈躍這番話看起來處處為秋怡仙子著想,可同樣是離開師門,出師和逐出門牆太不一樣了,就如同大學畢業和大學退學的區別!

    他見師父眉色稍緩,不由得放下心來,接著說道:「我們三人當中只有師妹一人是女弟子,師父也一直待她如親女。一朝偷跑犯不著斷絕母女關係的。」

    這番話是利用秋怡仙子對顏熙的感情來說事兒了,之前是曉之以理,現在是動之以情。

    秋怡仙子眸中的笑意一閃而逝,她依舊端起那副莊重的面孔,微微點頭道:「也罷,就照祈躍說的辦。」

    師兄弟兩人都放下心來,拉著顏熙一起向師父磕頭謝恩。

    「顏熙」,秋怡仙子的一雙鳳眸淡淡地掃過堂下的愛徒,「你到為師房中來一趟。」說罷便起身,在侍女的簇擁下離開了大殿。

    顏熙向眾師兄道謝之後,穿過一片竹林,惴惴不安地走到了師父的門前。

    她伸出嫩蔥一般的小手,剛要敲門,便聽見裡面傳來了那熟悉而威嚴的聲音:「進來。」

    顏熙深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師父的房門。自6歲拜入師門起,師父留給她的印象就是冷眼冷語,從不和弟子說笑,對幾個弟子的要求極其嚴格。

    顏熙天資聰穎,學藝比師兄們都快了很多,可是師父仍舊不滿意,不斷地給她制定更高的要求。以至於師兄們苦練十年只能達到第四層的御宇功,她同樣學了十年,卻已經到了第六層。

    秋怡仙子正斜倚在貴妃榻上翻著手中的書卷,她見顏熙進來便抬眸說道:「坐!」

    顏熙道了謝,在師父身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秋怡漫不經心地將手中的詩集丟在一邊,端起茶來輕輕抿了一口,對顏熙說道:「你很恨魏喜,想要去暗殺他?」

    顏熙緊緊捏著拳頭說道:「是!」

    「不成器!」秋怡將手中茶杯驟然擲出,精緻的臉上浮現出不可遏止的怒氣。「暗殺難成大事!為師以前是怎麼教你的!那魏喜原先也深恨你父親,可他有沒有用暗殺這種低級手段?就你這樣還想跟魏喜鬥,你以為他東廠的高手都是花瓶嗎!」

    顏熙被茶水濺了一身,可卻毫無知覺。因為她心中驀地一驚,豁然開朗:

    師父在教他們學習韜略時就反覆強調:「暗殺是最下策,不到萬不得已不要使用。」魏喜恨父親,但他卻沒有派東廠高手暗殺手無縛雞之力的父親,而是選擇了利用閹黨的勢力徹底清除清流黨人,血流成河,貶官撤職不計其數,清流黨再無反撲之力。反觀自己,竟想著要用自己的性命去和東廠高手硬拚。

    一招之間,高下立判!

    顏熙暗暗自嘲,自己先前被仇恨沖昏了頭腦,竟然想過要冒著生命危險去刺殺魏喜。死了一個魏喜,什麼劉喜、馬喜、李喜照樣會層出不窮。只有打入朝政,徹底清除東廠閹黨,徹底廢除宦官專權的體制,才能將皓明王朝的這顆毒瘤連根拔去。這才是父親窮盡畢生精力想要去做的!

    顏熙「撲通」跪下,深深地磕了一個頭,懇切地說道:「多謝師父提點!」

    秋怡淡淡道:「起來吧。為師急於讓你離開師門,是因為鄉試三年才一次,而今年剛好有。」

    顏熙突然明白了師父的用意。鄉試都在八月份,如今已經七月。若是按照門規等到自己十二月生日過後再下山,便要錯過今年的鄉試,再一次便是三年之後。

    顏熙的眸子中閃過點點淚光,感激地說道:「師父大恩,徒兒永生難忘。」

    秋怡「嗯」了一聲,睿智的眼眸緊緊盯住顏熙,神色鄭重地說道:「顏熙,為師送你一句話。我輩胸中當有天下,莫要計較一城一池的得失。」

    顏熙並不很明白師父這話具體指的是什麼,可還是牢牢記在了心中。

    秋怡重新拾起了一旁的詩集,清淡地說道:「為師乏了,你自己去找祈躍吧。」

    顏熙心中恍然,師父想必已經早早讓二師兄為她安排了下山的身份,只是自己要提早用了。

    「還有」,秋怡叫住了正欲起身告辭的顏熙,帶著一些難明的感情說道:「玲瓏谷的人奸詐狡猾,最擅作偽,你若遇見,要尤其小心。」

    顏熙心裡一咯登,難道師父知道了她遇見喬隱的事?可她抬頭望去,只見師父目光悠遠,竟不是在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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