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什麼呢?」粉衣女子好奇地湊過來,「我也聽聽。」
很顯然這個話題兩個人都不想被別人聽到,兩束寒冷的目光掃過去,她立馬投降撤退,弱弱地嘟囔了一句:「不說算了……」
夜未央突然想起一件事,問:「我現在在哪?」
「行宮。」君子逸看也不看她一眼。
「行宮?」夜未央疑惑地把這個詞放在嘴邊又念了一遍。
好熟悉的名詞,明明她記得很清楚的,怎麼一時就想不起來這個詞的意義了呢?
「現在什麼時候了?」她又問。
「酉時。」
「那今天幾日?」
「二十三。」君子逸說。
「啊??」夜未央驚呼出聲,「我記得我醒來之前是二十一日啊?這麼說我豈不是兩三天沒醒??」
君子逸點頭:「嗯。」
她突然眼神一變,瞪著身邊的君子逸,倏地伸手揪住他的衣領狠狠地搖晃著:「混蛋?這幾天你對我做什麼了??」
君子逸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發瘋的女人弄得一愣,伸手去扯她的手:「你瘋了啊??你給我正常點?放手?」
夜未央被他一推順勢倒在了床上,頭磕上了床沿,痛得她皺眉。
摸著自己的後腦勺,夜未央又坐了起來,質問眼前的男人:「說,你都對我做了什麼??」
君子逸還沒說話,一直在一旁觀看的粉衣女子到是先開口了,一臉驚奇地看著君子逸:「皇兄,你竟然……逼迫良家女子啊??」
「……」
粉衣女子的表情突然一變,有些責怪地看著君子逸,投向夜未央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憐憫:「皇兄,想不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啊?平日裡我還只當你是手腕狠了一點,沒想到……」
皇兄?
夜未央咋覺得怎麼聽怎麼不對勁呢?
她不是他的……
妹子??
夜未央恍然大悟:為什麼君子逸對她推門而入不加責怪,為什麼可以當著她的面承認自己是他的女人……
因為這個女人是他的妹妹啊?
心裡先是鬆了一口氣,另一個問題也來了——
他不是王爺嗎?再怎麼也應該叫王兄啊,那個「皇」字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她聽錯了?
粉衣女子此時又開口了:「皇兄啊皇兄,你怎麼能這樣對一個弱女子呢?」
她沒聽錯,她的確是在叫他「皇兄」。
難道是……
「君子逸你篡位了??」
「……」
「啊??」君子逸還沒吭聲,那個激動的粉衣女子又開始大驚小怪,「篡位?易姑娘,你說什麼呢?話不能亂說啊,是要殺頭的?」
夜未央一愣,看著君子逸:「你沒篡位?」
「……」君子逸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女人,你就不能把朕想得高尚一點?t7sh。
「沒篡位?」夜未央喃喃自語,「該不是全國人民腦子同時出毛病了?你當皇帝?嘖,想想就覺得恐怖……」
「易姑娘?」粉衣女子把聲調又提高了一些,似乎有所不滿,「不要那麼說,皇上就在你身邊,怎麼能這麼不敬呢?雖然他欺負了你……」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她還特意看了君子逸一眼,把這句的聲音降低了許多。
「你退下。」君子逸冷冷地命令那個女子。
雖然她心有不甘,還是弱弱地回了句:「哦。」說完便出了房門。
君子逸連看都不看房門一眼,就甩出了一句話:「不許偷聽。」
接著便從門外傳出一陣漸去漸遠的腳步聲。
夜未央瞟了他一眼:還挺瞭解這個妹妹的嘛?
「過來。」君子逸開始命令她。
夜未央本想拽拽地說「過去你妹啊」,可突然想起現在他是皇帝,又想起所謂「行宮」就是皇帝出宮在民間的宮殿。
也就是說,她現在已經完完全全在人家的地盤裡了。
強龍尚且壓不過地頭蛇,她充其量也不過是一片龍鱗而已,自然不能再放肆下去。
想起剛剛自己那麼對他說話,夜未央感歎:還好他剛剛沒計較。
一點一點挪到君子逸面前,看著坐在眼前的男人,這才注意到他正穿著繡著龍的衣服。
天下除了皇帝,誰還敢公然這麼穿衣?剛剛真是疏忽了。
夜未央開口:「皇上,有什麼吩咐?」
眼她道人。君子逸蹙眉:「怎麼這樣說話?」
夜未央抿抿嘴唇,繼續說道:「回皇上,您是當今聖上,小女子只是一介草民,自然不敢跟皇上亂說話,剛才是小女子口出狂言,望皇上開恩。」
君子逸卻更加不滿,眼神裡多了一分憤怒:「你是在戲弄朕??」
夜未央面無表情,低頭道:「小女子不敢。」
「不敢?」君子逸挑眉,「既然不敢,為何不跪?」
夜未央一愣,隨即回答:「回皇上,小女子現在已是沒有任何身份的人,既不是華朝子民,又不是其他國家的人,自是沒有跪的道理。」
君子逸的口氣又冷了一半:「伶牙俐齒。」
「不敢。」夜未央把頭埋得更低。
「好,既然你沒有身份,那朕就給你一個身份。」君子逸冷冷地說到,「跟朕回宮,做朕的妃子。」
夜未央暗暗歎了口氣。
他還是這樣,不管你是怎麼想的,只會給你一個命令,讓你不得不執行。
一年了,世界在變,一切在變。
唯有人姓,從未改變。
嘴角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苦笑,夜未央埋頭不讓人看見:「回皇上,恕小女子不能從命。」
君子逸不想聽任何理由,她的拒絕已經讓他很是憤怒:「你還想讓朕怎麼遷就你??」
遷就?
這就是所謂的遷就?
給她一個牢籠,讓她和一群女人爭搶?
君子逸,你也太瞧不起人了?
「小女子不敢。」夜未央誠惶誠恐道,臉上的表情還是沒有動搖半分。
「不敢?又是不敢。」君子逸的語氣已經冷得不能再冷,光是站在他面前,夜未央就已經脊背發涼雙腿發軟了。
「朕給你時間讓你反省,去牢裡,想通了再來求朕。」他冷笑道。
求他?
夜未央心裡一陣苦澀:既然最後的結局是這樣,他又何苦把她抓來呢?
一低頭,夜未央只能看到地板:「是。」
夜未央離開了,君子逸卻還是一肚子氣。
為什麼他不肯主動告訴她自己的身份?還不是怕她這種反應。
這女人,自己已經給了她天大的寬恕,天大的恩賜,連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都不在乎,為什麼她就是不領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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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裡——
不能不說夜未央絕對是這間牢房裡的「特殊對像」,除了每間牢房都有的床——一張草蓆之外,她還比別人多了一張桌子,一張椅子,見光度最好的位置和乾淨的地面。
就連獄卒,雖說不是對她恭恭敬敬,但也沒有像對其他人那樣對她肆意打罵。
躺在被透過窗子照射在地上的陽光鋪滿的草蓆上,夜未央還是沒能理解這個時代人的想法,尤其是那所謂的寬容。
君子逸,你以為當了皇帝就可以隨心所欲擺佈我嗎?
君子逸,你把我關在這裡,就是為了想讓我求你嗎?
「米奇啊米奇,現在也就只有你能聽我嘮叨了。」夜未央用手指撥弄著面前從洞裡鑽出來的米黃色老鼠說道,「你說世界上怎麼總是有那種變態啊?」
……
夜。
月亮被擋在雲後,就算整個牢裡只有夜未央所在的牢房是最為明亮的,這裡依然只能做到伸手模模糊糊見得到五指的輪廓。
夜未央正藉著微弱的月光,百無聊賴地拿著自己不喜歡吃的牢飯餵她剛認識的米奇老鼠,突然耳邊傳來一聲不屬於牢獄的輕微的腳步聲,剛想轉頭,嘴巴和脖子就被一雙手扼住。
怎麼回事??
還沒反應過來,她就被那人點了血道,還好嘴巴沒有被捂得太緊,便開口問道:「誰?」
脖子好像還能動,但是她不敢轉過頭去,恐怕一旦見到了對方的臉,就會被他殺人滅口。
沒想到那個人竟然自己繞過來走到她面前了?
看她遲遲不肯抬頭,那人便說道:「為什麼不敢看我?」
「嗯?」這聲音……
「郁寧城??」夜未央不禁驚呼出聲,瞪著眼睛看著他,「你……怎麼進來的?」
郁寧城彎腰解開了她的血道,淡淡地答道:「從窗戶。」
夜未央下意識地看了看頭頂的窗戶,喃喃道:「你……減肥了?」
「……」
「我錯了。」夜未央連忙道歉,又問,「有什麼事嗎?」
「你怎麼在這兒?」郁寧城問。
「我被君子逸綁來……」
「不是這個。」郁寧城打斷她的話,「你為什麼在牢獄裡,為什麼不逃走?」
夜未央語塞,憑她的能力,跟君子逸打贏是不可能的,不過脫身倒是有可能,就算在君子逸那裡不行,在這裡,也是很輕鬆的。
至於為什麼不逃走……
郁寧城也不想深究,換了個話題繼續問:「你打算做他的妃子嗎?」
「呃?」夜未央又是一愣,「你知道這事兒?」
按說一個皇帝決不能作出這樣逼迫良家女子的事情,君子逸一定是把消息封死了,他怎麼……
郁寧城只是淡淡地吐出三個字:「浮屠軍。」
了然……
「我不會去求他的。」夜未央回答道。
「你和他都太高傲。」
夜未央嗤笑:「你不高傲啊?」
郁寧城凝視了她片刻,說:「在你面前,我可以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