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如楓站在她身後,夜未央抬起腿向那間木屋走過去。
不知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就應該走過去。
也不知為什麼,她就是知道那裡沒有危險。
沐如楓就這麼任由她往那個方向走過去,沒有攔住她,而是跟在她身後。
距離木屋越來越近,她似乎能聽到屋裡有人在低語……好像是女人。
玉麒麟,真的在那裡嗎?
夜未央的腳步變得越來越慢,到了最後,簡直是一點一點地往那邊挪。
沐如楓卻不著急,只是在她身後跟著她一起挪動。
終於到了門口,她卻不動了。
佇立在那扇古樸的木門前,夜未央的手幾次舉起,都無奈地放下。
她要找到玉麒麟嗎?
雖然不確定,可是夜未央強烈地感覺到,玉麒麟一定在這間屋子裡。
只要她願意,進去,玉麒麟就到手了。t7sh。
可是找到了又能怎麼樣?
找到玉麒麟以後,她就要嫁給沐如楓,去過皇室的生活。
找到玉麒麟後,她就要如約把它交給郁寧城,讓他掌管整個浮屠軍,然後和玉璋山莊斷絕一切來往。
這是她兩年前的承諾。
到時候她就不是飛葉,秦翰紫葵和玄鏡都不會再見到自己,祁國會有一個太子妃,玉璋山莊莊主郁寧城將統領整個浮屠軍……
以上每一件事,她都不怕,但每一件事,都不是她心甘情願的。
嫁給沐如楓:他的人品沒的說,對她也是百分之八百的好,她也不是不喜歡他,問題就在於她害怕皇宮裡的生活。
徹底離開玉璋山莊:相處兩年的朋友在這一生都不會見面,劉關張團隊雖然不屬於玉璋山莊的管轄,但這麼一來,相見也是很難。
夜未央兩年為之奮鬥的目標就在眼前,可是要實現的話就要付出代價。
那還要去做嗎?
「怎麼不進去?」沐如楓問。
夜未央回答:「害怕。」
們未裡那。「怕什麼?」
「進去之前是夜未央,出來以後,就不知道是誰了。」
猶豫之際,門忽然被打開,一個女聲傳出:「你們是誰?」
「嗯?」夜未央抬頭,一位清秀幹練的女姓形象出現在面前。
怎麼形容比較好呢?應該算是和蘭姑姑差不多的人,只是多了一分警惕。
翠綠的裙子和身邊的景色相配,腰間一道絨黃的腰帶,將她的身材凸顯得玲瓏有致。
兩隻眼睛有如明月,閃著夜光一般的警惕看著他們。不過她臉上的幾道皺紋還是出賣了她——應該已經三四十歲了。
「我們……」夜未央開口,不知道該怎麼介紹自己。
總不能說,「我們是來奪玉麒麟的,臭女人,快讓開」?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沐如楓突然從她背後走過來,對著那個女人說道:「我們是祁國來的,要見你家夫人。」
夫人?夜未央疑惑地抬頭:裡面還有個夫人?誰家夫人?
對方一聽「祁國」兩個字,眼裡明顯閃過一絲憤恨,接著轉變為無奈,頗為怨恨地瞪了他們一眼。
夜未央奇怪:這是為什麼?
那女人沉默半晌,最終搖搖頭,歎了口氣,站在門邊讓出道來:「進來。」
「多謝。」沐如楓點頭,雖然是感謝的語句,眼中卻沒有絲毫的謝意,倒是更像輕蔑。
而那個女人,只是乖乖地讓開,甚至連瞪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到底為什麼?
「未央。」沐如楓回頭呼喚她,「進來啊。」
「啊?哦。」夜未央回神,跟著走了進去。
那女人卻是奇怪:她是誰?
但終究沒有半點阻攔。
屋內也是很簡潔,東、西、南,各有三扇窗戶,夕陽從窗外灑進屋內,彷彿金子一樣鋪滿地面。
也許用金子來形容太過庸俗,不過以夜未央的思維來看,這就是最美的比喻。
木質的桌子,木質的椅,木質的地板,木質的架子……雕著精緻的花紋,處處透著優雅大方。
夜未央真的很奇怪,這樣的住所,會有一個怎麼樣的主人?
「夫人在二樓。」那個女人提醒著,帶他們走到樓梯口,「夫人就在樓上。」
「嗯。」沐如楓淡淡地答道。
說是回答,倒不如說是敷衍。沐如楓從始至終,除了剛見面擺出自己身份的時候看了他一眼,整個過程目光始終都沒有在她身上停留過。
夜未央從沒見過他這麼冷漠過,記憶中,沐如楓不論何時都是很儒雅很溫和的,彷彿冷淡一詞根本就不屬於他。
可如今的表現,卻和以往截然不同。
如果不是認識他,夜未央一定會以為他又是一個冷漠的冰山。
也許,只有對她的時候,他才會表現得這麼溫柔。
想到這裡,夜未央心裡對沐如楓又多了一分感動。
能為一個人一展笑顏,這是何等的讓人溫暖。
夜未央跟著沐如楓走上樓梯,小聲問道:「她為什麼那麼怕你?」
她口中的「她」,無疑便是那個開門的女人。
「可能我看起來比較嚴肅。」沐如楓柔聲回答。
語氣與剛剛截然不同,好像根本不是同一個人一樣。
這倒嚇了那個女人一跳:這個男人……
夜未央抽搐:「你還知道你嚴肅?那你怎麼不溫柔點?」
沐如楓玩味地一笑:「對她溫柔?我可是你的夫君啊。」
「我……」夜未央語塞。
「到了。」沐如楓提醒,臉上又恢復了剛剛的冷淡。
夜未央走上去,面前是一扇木門,開門的女人走過來:「夫人已經在等了。」
她愣了一下,忐忑地推開木門,指尖還有些顫抖。
首先看到的是一扇窗子,正對著她,霞光平鋪在地面上,並不刺眼。
地板被染成紫紅色,沿著地縫,夜未央看到了坐在桌子旁邊的一個女人。
一身白色的及地長裙,領口處繡著一朵精緻的牡丹,腰間一條水藍色腰帶,足上一雙鑲藍邊的繡花鞋。
素顏清雅,笑意淡然,膚若凝脂,氣若幽蘭,墨發如瀑,一部分垂在肩頭,一部分在頭頂挽了一個斜斜的髻。
夜未央從未見過這般端莊典雅的女人,像是一尊上品的青花瓷,擺在斜陽中。
「坐。」那個女人開口,瞟了一眼沐如楓,「但這裡不怎麼歡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