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08-09-12
進了酒樓,伶俐的酒保立刻上前,將我們帶到靠窗的僻靜地兒。
一屁股坐下,頓覺混身舒暢,那馬車顛得我骨頭都快散架了。
點了菜,我悠悠然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愜意得很。
丹陽,一處陌生的地方,但在這個時代,每一處於我而言,都是陌生,既然都是陌生,那便隨處都可歇腳。
正想著,窗外,忽然有一個身著明紫色長袍的男子從街邊走過,我愣了愣,再定睛一瞧,是個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與記憶裡那個男子的形象全然不搭。微微鬆了一口氣,我瞇了瞇眼,心情驀然輕鬆起來,想想之前的事情,還真是捏了一把冷汗,一年三百六天,偏偏我要走了,曹操卻尋來了,也當真是天意,若不是我剛好動了離開襄陽的念頭,那麼曹操尋上門來,豈不是正好人贓並獲?一手撫了撫肚子裡的「贓物」,我有些心虛。
猜測著曹操趕到孔明的院子裡撲空後抓狂的模樣,我便不由得竊竊地笑。
此時的我,正為自己的小聰明和「好運氣」而沾沾自喜,洋洋自得,暗自慶幸,只是此的我未曾知道,一切其實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我的人生,不過上天的一般棋,已定的是佈局,起手無回,棋起棋落間,一切無可挽回。
「客官慢用。」一會兒功夫,菜便上齊了,酒保招呼了一聲。
拿了筷子,我開始風捲殘雲。
兩個人的胃口果然非同凡響,不一會兒功夫,桌上的菜便被我掃了一小半。(某生:兩個人?是你自己貪吃而已,幹嘛污蔑包子!包子:要你管,我媽說的就是對的。某生一臉委屈:得,是偶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正吃著,對面的大街上忽然有人吵嚷起來。
從窗口看去,對面是一幢大宅子,宅門口有一個濃妝的女子正被一個稍稍有些發福的女人指著鼻子罵。
「你這吃裡趴外的東西!吃老娘的喝老娘的,還倒貼男人!天天侍候男人不夠,還倒貼!也不想想你是個什麼東西!……」雙手叉腰,那女人跟個茶壺似的大罵。
我歎為觀止,那口才,頂呱呱。
側目看了一眼,那宅子上方懸著一塊大大的布幡。
「昭兒,上面寫了什麼?」我仰頭望著頭頂那迎風招展的布幡,再次嘗到目不識丁的痛苦,這古文字,怎麼看怎麼彆扭。
「那是春風樓啊。」未等昭兒回答,一旁一個婦人一臉八卦地湊上前來。
春風樓?我下意識地再看了那只茶壺一眼,她依然罵得興致高昂,絲毫沒有停下歇歇的念頭。
那挨罵的女子抬手撩了撩長髮,一臉無關痛癢的表情,那一抬手間,本就薄薄的衣衫略略滑下了些,露出白皙圓滑的肩膀,分外誘人。
「她們……在吵什麼?」我好奇地問。
「老鴇看上一個男人,結果被樓裡的姑娘給拐上了床,這不,那老鴇準備把春風樓賣了從良,斷了那男人的念想……」那婦人一臉怪異的笑,「這件事都成了丹陽最大的笑柄了」。
「你是說……她急於出售春風樓?」我一下子逮住了重點。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我開始竊笑,正想著弄什麼營生呢。
吃飽喝足,付了賬走出酒樓,我腆著肚子堂而皇之地走到春風樓旁邊看熱鬧。
「昭兒,我們買下春風樓好不好?」我拉了拉昭兒,輕聲商量。
「可是包袱剛剛不是被那車伕拿走了?」昭兒微微蹙眉。
我咧了咧嘴,拍拍斜背包,所有家當都在呢。想訛我?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一向都是我裴笑佔人家便宜,從來沒有人能從我這兒討得半分好處去!嘿嘿,那包袱早被我順手牽羊又摸了回來。
盤下了春風樓,一切比我想像中的還要順利,那鴇兒急著出手,倒是便宜了我。
傍晚時分,春風樓已經易了主,連同春風樓後院的幾輛馬車,我裴笑也是有房有車的人了,而且我如今手裡還攥著十幾個姑娘的賣身契,是那老鴇半賣半送,強塞給我的。
我立刻出了名,整個丹陽都傳言有個大肚婆買下了春風樓。
舒舒服服地斜倚在軟榻上,我看著眼前一排花枝招展的姑娘,暗自歎息,瞧她們一個個誠惶誠恐的小模樣,彷彿我是個萬惡的老鴇兒似的。
只是之前跟那鴇兒吵架的姑娘不在。
「那個……都來了?」掃視一周,果然沒有發現她。
「還有胭脂姐姐。」一個姑娘小聲地開口。
我點了點頭,這才想起剛剛讓昭兒看的賣身契裡沒有「胭脂」的名字。
民以食為天,萬事不管,先吃了晚膳再說。春風樓的飯菜竟然出奇的好,我吃得不亦樂乎,真是撿到寶了。
來送晚膳的小丫頭站在旁邊,一臉的侷促,我笑了起來,「來來來,一起吃。」
那小丫頭愣了愣,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張了張口,似乎又不知道怎麼稱呼我。
「叫我裴姐姐吧,你叫什麼名字?」我笑瞇瞇,一臉的和氣,和氣生財嘛。
「小桃。」她怯怯的。
用了晚膳,我讓小桃陪著我四處轉悠,消化消化。
走到西院的時候,小桃微微遲疑了一下。
「怎麼了?」我側頭看她。
「胭脂姐姐的屋子。」
聞言,我反倒好奇地推門走了進去。
胭脂背對著門,正對著銅鏡畫眉。
「怎麼不離開?」我走到她身後,好奇道。
「你想趕我走?」她看也未看我,用指尖淡淡地抹了些胭脂,勻在臉上,蒼白的容顏立刻生動起來。
「賣身契裡沒有你,你是自由的。」
手微微一抖,胭脂盒掉落在地,她側頭看我,「你說……沒有我的賣身契?」
我點頭。
她愣了愣,慘然笑開,「她到底……還是為我著想的。」
「她?」
胭脂微微咬唇,「那個笨女人……男人有什麼好,一個個貪財好色,見利忘義,在風月場上這麼久,她居然天真得以為那個男人是真心待她的……居然為了那個禁不起誘惑的男人離開春風樓……」
「你呢,你打算怎麼辦?」見她眼底積聚了晶瑩的水光,我忙轉移話題。
「你準備把春風樓怎麼辦?」胭脂看向我。
「春風樓的飯菜很好吃。」我笑道。
「那是自然,樓裡的姐妹誰都會煮。」胭脂的眼底微微有了些傲色,「當真做起來,又豈能比那些酒樓差。」
「哦?」我雀躍。
她斜睨我一眼,微微有些疑惑,「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想把春風樓改成酒樓。」咧了咧,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