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仍未見染菊身影,即墨貞卻並未表露出絲毫驚訝,吩咐流碧伺候著更衣洗漱後,便打發了她獨自回到寢間。
隱秘閨房裡的雅致擺設皆如初時一般無二,就連花瓶中的花枝,都是清早時知秋剛剛折回來的那束。
但即墨貞卻還是在這片熟悉之中,嗅到一絲有異尋常的陌生氣味,但對她而言卻又是曾經十分熟悉的味道,那是種特殊的冰冷異香。
「堂堂南疆蠱王,偷偷夜入女子香閨,便不覺得有**份麼?」
站在閨房正中央的即墨貞,對著看似空蕩蕩的房間,突然提高音量說出這樣一句。
她雖僅著一身單薄寢衣,卻絲毫不顯慌亂羞怯,黑瀑布般的長髮盡數傾瀉在她的肩頭,將本就白皙的肌膚襯得愈加欺霜賽雪。而在貼身寢衣的勾勒下,她那婀娜身段倍顯玲瓏迷人,直惹得身在暗中之人,甫一現身便徑直將她擁入懷中。
「我的墨兒果然是最聰明的,我隱藏得這般天衣無縫,竟然還是被你發現了。」
自背後突然擁住即墨貞的男子,一身可以融於夜色的黑衣黑髮,渾身都散發著異於常人的冰冷氣息。
他的大半張臉都被掩在玄色面具之下,只露出兩片誘人採擷的完美的唇瓣,以及一雙璀璨幽深,宛若寒冽古井般深不見底的的黑瞳。
此人不是蠱王,又會是誰?
「這還不都是蠱王拜陛下所賜麼?想來除了我,當世亦再無人能嗅到你體內,所散發出來的奇異冷香了。」
即墨貞自嘲地勾起嘴角,略一用力便借轉身之機掙脫開了他的懷抱。
「此地哪裡還會有什麼蠱王呢?在周國,我不過只是個小小的國師而已!」
懷中雖然若有所失,但他卻借摘取面具的動作掩去尷尬,露出屬於長空的傾城笑靨來,竟將一身寒冽之氣都在瞬間隱匿得無影無蹤。
「你為何不早些表明身份,是故意想要戲耍於我麼?」
雖然此刻面對的是張絕色笑臉,但即墨貞的臉色與語氣同樣冰冷,對於他適才過於親密的舉動,以及刻意隱瞞身份的事,都很是生氣。
「哎喲,以你今時今日這般地位與手段,我哪裡還敢戲耍於你?只是之前時機未到,而且也著實沒有時間向你說明。你也知道,那個老皇帝整日都在纏著我,不勝其煩!」
長空亦不客氣,逕直便走到香閨錦榻旁坐下來,好似這裡是他的寢宮一般恣意。
「你還當真是煞費苦心啊,竟然早在五年前便已然取得祈帝的信任,成為這看似非權重高官,實則卻可以算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師。你究竟想要什麼?難不成真的妄想要以小小的南疆之力,便蠶食鯨吞了偌大的周國麼?」
見他徑直坐到自己的床榻上,即墨貞不由得蹙了蹙眉,卻終究沒有發作。
畢竟在南疆的三年裡,她對這位很是詭秘難測的蠱王已然頗為瞭解,雖然他所偽裝的國師長空,看上去是個與之前內斂的他完全不同的性格,但內裡的深沉狠毒卻必然始終如一。再如何以好脾氣的嬉皮笑臉去隱藏,他骨子裡仍然是那個不容他人忤逆的霸道王者!
「怎麼,你不信我有這個能力麼?如若有朝一日我當真成了周國之主,你可願做我的皇后?」
並未緊束的長髮,散落幾縷垂在長空光潔的面頰龐,為他那雌雄難辨的美貌,憑添幾許惑人心魄的妖孽邪魅之氣。
「你的野心果然大得很,但我看你還當真未必吞得下這大周國。」
再次被「調戲」的即墨貞不怒反笑,猶如青松般挺拔地站在他面前,眉目間隱隱有幾分睥睨挑釁之意。
「哦?既然你如此不信我,為何不願跟我打個賭呢?如若我他朝當真成了周國之主,你便要做我的皇后,如何?」
長空竟也不氣不惱地依然笑靨如花地看著她,好像這世間再沒有比她更美的東西,沒有比她更吸引他目光的美好,彷彿他直至天荒地老亦看不夠她似的。
可是即墨貞卻清清楚楚地看到,他那古井般的眼底深處,分明只有一片死寂清冷,似乎從未曾透進過半點溫度。
「若是你最終沒有成為周國之主呢?難不成讓我要用一輩子來等你麼?」依然不想正面回應他的問題,即墨貞似笑非笑地反問道,「你縱然再如何厲害,單憑南疆或你暗中所培植的勢力,便以為可以稱霸天下了麼?」
「十年內若我沒有成為周國之主,便任你處置,如何?」
說話間,長空倏地長臂一伸,拉住她不及防備的手臂順勢一帶,便將她溫香柔玉的身子重又擁進懷中。
「而且,你難道忘記了麼?這世上除了我,已經再沒人能夠與你親近。不肯嫁我,難不成你想要孤獨終老,亦或是想要日日做『新娘』麼?」
他的大手若籐蔓般在她僅著寢衣的腰身間遊走著,略顯粗重的氣息,盡數吐在她敏感的耳畔,滿意地看著她那白玉雕成般的冷白耳垂,漸漸染上層旖旎粉紅。
「我記得你曾經說過,我是已經為『愛』之一字死過一次的人,你覺得我還會在意孤獨終老麼?」
臉上的笑容雖愈加妖嬈嫵媚,但這卻只能證明即墨貞心頭的怒氣更盛,但是這次她幾番運力掙扎皆未果,長空這雙手臂竟若鐵打的般牢固,好似真要將她困在懷裡一生一世般。
「我知道你不在意,那麼這個賭局,我們就算說定了!接下來應該好好商討,要如何給他們『回禮』的事了。」
長空將整個頭顱的重量都壓在了即墨貞肩頭,凝脂般細膩卻冰涼的臉頰,與她同樣觸感的肌膚緊密相貼著,猶如一對需要彼此體溫取暖的冷血動物。
「你欲如何?像你這般久地離開南疆,難道就不怕後院失火麼?雖然八大家族已然日漸衰敗,但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你便不怕他們趁你不在時,另立位比較好控制的新蠱王麼?」
即墨貞心頭憋著羞惱之氣,聲音卻溫柔得似能捏出水來般,有著讓聞者渾身酥軟的魅力。
而她亦切身地感覺到,環在他腰間的手又驟然收緊幾分,而被她幾乎坐在身下的那俱冰冷身子,似乎漸漸在變得溫熱起來。這卻讓她的心與身,驟然又冷了幾分,四肢冰冷得幾乎微微打著寒戰。
她並非怕他如何,只是,只是……
「你這是在為我而擔憂麼?呵呵,放心,若是那麼容易便能『後院失火』,我五年前就不可能費時費力地成為『山中半仙』,亦不可能設計救了老皇帝一命,也就更不可能有之後的成為周國國師。」
側首將花瓣般的薄唇抵上即墨貞無暇玉頸,這使得長空的笑聲變得十分低沉,直震動得胸腔輕顫,甚至連被他緊擁在懷的她,僵直的背脊都不禁隨之微微顫抖著。
「我原本還想要多留風氏一段時間,畢竟那風傾舞算是個可用之才,而且還沒有明確投靠於哪方勢力。不想,他竟被姬無為先搶了去,甚至還險些構陷你丟了性命,我又怎能再留他下去?!」
他的唇緊貼著她的頸,因而說話時的雙唇輕動,便若在輕柔啃吻著,曖昧至極。
「要殺他自然不難,但我們何不將計就計地利用風傾舞,給他背後之人更為有力的回擊呢?」
已然渾身僵硬不敢妄動的即墨貞,連聲音都變得有些發澀,但依然還在努力故作鎮定。
除了曾經是她夫君的姬無為,她還從未與別的男子這般親密過,即便是身在南疆的三年時間裡,由於她的堅持,蠱王也未對她做過太親密的舉動。
可是化身為長空後的他,卻彷彿當真換了個人,竟若無賴的登徒子一般,好像隨時都準備要輕薄她一番!
而偏偏不僅她身上的功夫遠不及他,就連她身邊一直寸步不離守護著她的貼身侍女,都是他指派的人。因而在染菊突然消失不見時,她就已然猜到定是他的安排,也就造成她現在連個可以求救的人都沒有。
「哦?看來你已經有了對策,那便先說來聽聽。」
故意輕浮的語氣依然不變的長空,卻將原本似觸非觸的撩撥,變成實質的親吻。順著她纖長的脖頸,緩緩吸吮著滑至柔軟馨香的頸窩處,甚至將礙事的寢衣領子都給劃開了幾分。
「你先放開我,不然我沒辦法說話!」
即墨貞終於無法繼續淡定,聲音裡已帶了幾分尖銳,攀住他結實手臂的雙手,收緊得似要將他的手骨都給捏斷般用盡全力。
「怎麼了?你不是對我的觸碰根本不在意,根本不會有感覺麼?」
那又映著她嫣然嬌顏的古井深眸,已染上層淡淡的**,但長空卻終究沒有再繼續侵犯於她,冷笑一聲便略略鬆了雙手在她腰間的鉗制力道。
而感覺到腰間微鬆的即墨貞,立即如一尾靈活的魚兒般從他身上跳起來,並且一路退到雕花朱漆的木窗前時,方才不得不止住後退。
「你當真這般怕我麼?怎地那虞莫孤與你親近之時,便不見你如此地牴觸?」
長空眼底剛剛燃起不久的慾火,瞬間被百里冰封的酷寒冷意所取代,竟讓整個還殘留著溫暖曖昧的寢間,都霎時變得如冰窟般冷意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