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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十七章 破陣之舞 文 / 獨孤若水

    隨著開宴時間逐漸臨近,憑金箔請柬進入未央宮的賓客越來越多,但到場掀起最大波瀾的當屬清遠王姬無邪。

    但見他身著月牙白流雲暗紋錦袍,腰繫玄玉玲瓏帶,足登烏茸鹿皮馬靴。一頭墨染黑髮束於白玉冠中,露出光潔無暇的額頭與清雅絕塵的溫潤俊顏,那雙顧盼生輝的澄澈黑眸,竟比他那垂在腰間的頂級墨玉還要光華無匹。

    如此天人般的皇七子步入男賓席位,不僅惹得眾官員紛紛起身迎上前,就連對面的女賓席都霎時熱鬧起來。

    角落裡的即墨貞是唯一還淡然端坐不動如山的女子,她隱含輕嘲的目光緩緩略過那些面色嫣紅如花嬌媚的千金小姐們,發覺別說是早已對清遠王芳心暗許的陳芷萱,就連已身為魏王妃的公冶雁鸞那雙眼睛,都忍不住直直凝視著對面。

    而再看正與眾官員寒暄著的清遠王,宛若美玉雕成般的俊顏上正掛著雍容閒適的淺笑,舉手投足間皆帶著清貴從容,端端是將周圍那些同樣年少的青年才俊的官員們都給比了下去,直若雲泥之別。

    不想堪稱矚目的姬無邪,竟然敏銳地捕捉到即墨貞的視線,驟然目光如炬地凝向女賓席尾,見果真是她方才勾起抹撩人心弦的燦爛笑容,霎時恍得眾人眼前仿若憑空開出朵朵高潔無暇的木蘭花。

    即墨貞眉心微不可見地蹙了蹙,心中剛暗道姬無邪這一笑怕是要給她招來麻煩,便已然感覺一道道夾雜著審視、嫉妒甚至憤恨的視線,火辣辣地直刺到身上來。

    「原來她就是那位虞學士的嫡妹,果然生得妖嬈得緊,看來那些傳言竟是都是真的。」

    「哼,我看不過就是個上不得檯面的狐媚子,定是用下賤手段才迷惑了王爺的!」

    「你可別亂說話,誰不知道如今最得皇上最榮寵的便是新晉的虞學士,若是讓人家聽見你這樣說他妹妹,小心到皇上面前去告你一狀!」

    「……」

    細碎紛亂的議論聲被陣陣挾著花香的清風吹拂過耳圈,即墨貞卻恍若未聽見般淺笑如初,極是從容地向清遠王微微頷首以示回禮,姿態端莊高雅得比之皇族貴眷亦不輸分毫。讓那些認定她出身平民,是在外「放養」長大的野丫頭的官員小姐們,直看得瞠目結舌。

    陳芷萱的自然也因為清遠王的另眼相看,而側目看向那位虞家小姐,目光幾番複雜流轉後,她竟起身徑直向席尾處走去。

    京畿貴族圈子裡誰人不知陳國公府的千金年已十七卻仍未許嫁,便是因為心繫清遠王而不得,而如今突然憑空冒出個虞家小姐,不過入京幾日便已得高潔尊貴的姬無邪青睞有加,怎麼想這位向來自恃甚高的國公府陳大小姐心裡都不會舒服。

    就在眾女賓都在暗自期待看場好戲時,見到的卻又是副讓他們詫異的畫面。

    「虞妹妹獨自坐在這裡好生冷清,左右今日並非什麼正經場合的國宴,皇后娘娘已然事先說明只為君臣盡興不必過於拘禮,不如妹妹便去與我同坐吧,如何?」

    經過樹葉篩落的金色陽光在陳芷萱明艷的嬌容上,投映出點點斑駁光影,襯得她那總是冷傲的眉稍眼角有些明暗不定,但唇畔笑意卻倍顯柔軟。

    「只怕不妥吧?陳姐姐貴為陳國公府千金,席位可是緊鄰皇親國戚們的一等席位,妹妹可不敢如此逾越,只怕別人會說……」

    即墨貞似乎並未因陳芷萱的突然示好而感到絲毫意外,相反倒像是早已料到般淡定以對,只是她的客套不及說完便被打斷。

    「妹妹何必這般見外,別人要敢說什麼,看我不割了他們的舌頭!」

    說話間,陳芷萱幾乎不容分說便拉著即墨貞往一等席位走去,凌厲如刀的目光還不忘看向左右最愛嚼舌根的各家千金。

    如此,即墨貞便盛情難卻地坐到了陳國公府千金的席位上,而陳芷萱亦如願將清遠王的視線引了過去。

    不多時,兩方席位已然漸漸坐滿,到得開宴之時便聽內監尖細脆亮的聲音唱喏道:「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華貴妃駕到!」

    於是乎眾賓客紛紛起身施禮,恭迎周祈帝與陳皇后、華貴妃聖駕,口中齊齊高呼著萬歲、千歲。即墨貞自然也跟隨著眾人一同行禮,卻又不由得偷偷抬眼望向對面皇子們的席位,果然魏王的位置仍空著。

    既然魏王妃都已在座,魏王又豈會不來?至少以她對這個男人的瞭解,他斷不會錯過如此在皇帝面前表現的大好機會,更不可能會拖延到祈帝、陳後都已入席卻仍未到場,這其中必然另有原由。

    「今日朕只為陪皇后一起與眾卿家共宴百花,勿需多禮拘束,皆平身入席吧。」

    已然年過五旬的周祈帝眉目間依然可見年輕俊逸英姿,語調少了身在朝堂時的凌厲多了幾分平和,但卻不改帝王威嚴。

    眾人謝恩入座免不了又是一陣紛亂聲響,但有皇帝、皇后及華貴在上,氣氛終究不若之前那般輕鬆自在,就連皇子、公主們的面色上都多了分緊張。

    居中而坐的祈帝略側目看向恭候在旁的內監總管,頭髮花白的福祿海當即高聲宣佈開宴,隨即身著青翠紗錦宮裝的宮女們便魚貫而入,將金色拖盤上的美味佳餚紛紛呈上。一時間揉著清雅花香的菜香、酒香瀰漫來開,直醺得眾人未曾舉箸便已醉了三分。

    「咦?魏王何在?」

    當先動筷開席的祈帝,似乎飲過一杯桂花釀後方才注意到皇子齊聚的席位上少了個人。

    「陛下,臣妾聽說魏王知您按時為國事十分操勞,特意親自準備了娛興節目,陛下可要現在便觀賞觀賞?」

    華貴妃公冶綺嵐雖已四十有七,但面容卻依然嬌艷無方,看上去竟不過三十來歲的模樣,尤其一頭黑緞般的青絲更是柔亮精緻之極,光澤瀲灩直比雲裳閣的頂級黑綢,就連座下那些正值如花年紀的少女們亦要自愧弗如。

    「無為如此有心,朕自然亦不能負了皇兒的苦心。」

    從魏王直接改為喚其名,顯然祈帝對華貴妃的話十分受用。自原本出身卑微不受重視的六子姬無為一舉吞併魏國,祈帝便漸漸看到更多此子的優異之處,心中便日漸加大了眾皇子中他所佔據的份量。

    繼而,得到母妃公冶綺嵐示意的皇四子姬無忌站起身來,凌空擊掌三聲。也直至此時,即墨貞的視線才落在這位長曜王身上。

    不得不說,周國諸位皇子、公主皆承襲了祈帝與諸后妃的優良血統,個個皆生得貌美無匹。這姬無忌亦是個光華耀眼的俊朗親王,微泛古銅色澤的肌膚更初得他陽剛英武,可謂眾皇子中最為挺拔颯爽的一個。

    再加之其生母貴為地位僅次於陳皇后的華貴妃,背後又有偌大的公冶世家為其撐腰,便難怪會成為臣民中爭奪儲君之位呼聲最高的皇子之一。

    長曜王擊掌第一聲時,湖面水榭上的絲竹之聲便止,第二聲則使得眾賓客皆安靜下來,第三聲甫落,時輕時重的鼓點聲便已緩緩響起。隨即便見四隊身披各色鎧甲的士兵,自東西兩席首、末尾處四方快步入場。

    隨著戰鼓般的節奏配樂聲越來越響亮,九人為一組共分成玄、銀、金、青四組的士兵們開始不斷變換陣形,先是互相觀望按兵不動,直至配樂第一個高亢轉調響起,身披玄甲的那組士兵才勢若猛虎般地撲向金甲兵團……

    在振奮人心的鼓點中上演著的,正是一曲氣勢磅礡的沙場破陣舞。

    然而即墨貞卻覺得此舞雖足夠新奇特別,但安排在百花宴上來做開場演出卻未免有些不合時宜,可是她又堅信姬無為絕不會作出如此愚笨之事。於是她便又更加仔細地看向場中裝扮成士兵的舞者們,這才在那鎧甲顏色及細節裝扮中發現些許奧秘,心頭頓時泛起陣陣森冷恨意。

    隨著配樂中不斷加入更多鏗鏘有力的樂器伴奏,場中四色甲兵越占越是激烈,玄甲兵在先鬥敗華麗的金甲兵後,又將兵馬強壯的青甲兵,以及彪悍勇猛的銀甲兵先後鬥敗。最終,九名玄甲分散佔據整個模擬沙場的空地,其居中一人倏爾飛身而起,攀上中心那棵高聳的百年梧桐樹,將繡有金燦燦「周」字的偌大軍旗高高掛起。

    至此破陣舞終,除了少數閨閣千金仍懵懂不明,其他人均以看出此處涵意,登時報以排山倒海般的熱烈掌聲。

    「兒臣謹以此舞預祝父皇早日一統天下!」

    那領兵先後大勝金甲魏國、青甲燕國、銀甲雍國,最後飛身而起將周**旗高掛「東蒙大陸」中央的玄甲兵將,正是一手編排此舞的魏王。

    一統天下,這是東蒙大陸上每位帝王都不曾磨滅過的野心,姬無為憑借一曲破陣舞表達出如此豪邁之願,卻不知在周祈帝心中掀起的是何種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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