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豪有些緊張,更多的是期待。到這時,他完全猜不到顧長風接下來的行動,將會怎麼安排今晚的這一幕『大戲』?只能跟著看一步走一步,摸石頭過河。
但不管怎麼樣,他非常佩服顧長風,在略知內幕的情況下,他都無法判斷顧長風所說事情的真假,顧行雲父子要想分辨真偽,那更是難上加難了。
尤其是海伯的行蹤所在,撲朔迷離,讓他都無法判斷,簡直神秘之極。
只聽顧凡又問:「海伯什麼時候露面?」
顧長風搖頭說:「現在還不知道。今晚大家就在書房等候,海哥視情況確定具體的會面時間。我已經通知安保,將警戒升到最高級別。今晚在海哥出現之前,誰都別離開這個房間。」
頓了頓,他又補充說:「出於謹慎考慮,海哥要所有人必須把手機關掉,包括我。」
顧凡驚訝問:「現在就關機?」
顧長風點點頭,同時拿出手機關掉,放在茶几上,並示意郭子豪照做。
顧凡還要說什麼,顧行雲抬手止住他,說道:「小凡,事關重大,我們照海哥的話做就是。」他交出手機同樣放在桌上,顧凡就沒再說啥,依言照做。
顧行雲有些疑惑問:「那由誰來聯繫易大哥和連大哥?」
顧長風拍拍手掌,書房門被推開,只見秦征走了進來。不知他什麼時候守在門外?郭子豪轉頭一看,發現書房外早已站著數名保鏢,神色警惕凝重,附近還不知有多少巡行的人?可想因為海伯出現,今晚這地方守衛極其森嚴。
顧行雲和顧凡亦發覺安保眾多,不禁倒吸口氣。
顧長風吩咐秦征:「你通知易威和連山,說我有急事,請他們立刻來山莊一趟。」
秦征點頭,聯繫了兩人,隨後離開書房關上門。
顧長風轉而對顧凡說:「小子,你現在棋藝見長了沒有?來陪大伯手談一局。」
顧凡有些意外,說:「現在?」
顧長風取出圍棋,微笑說:「空等也無趣,不如來下棋。照老規矩,你執黑,我依舊讓兩子。」顧凡也笑起來:「大伯承讓了。」隨後坐到顧長風對面,執黑落子。兩人你來我往下起圍棋來。顧行雲坐一旁品茶觀戰。
郭子豪不懂棋,就從書架上隨手抽了本書翻看,這是大仲馬的《基督山伯爵》。他很早以前看過這本小說,故事主題就是越獄復仇,各種暢快淋漓、匪夷所思的復仇手段。睚眥必報。大仲馬筆飽蘸濃墨,借小說人物瘋狂地去完成了他在這世上的復仇之心。
一開始,郭子豪只是為了消磨時間才隨意翻,但很快就陷入驚心動魄的故事中。被魏千山囚禁在地牢面臨死亡威脅的經歷,讓郭子豪對小說感同身受,有了更深刻理解。
雖然他只不過被囚禁了半天,但曾經在那一刻,他也有過這種可怕的絕望念頭,幸虧堅持下來。
故事中,主角被誣陷,痛失愛人,關進海島死囚牢,日復日,年復年,他絕望了,決定絕食自盡。突然,他牢捨的一面牆上豁然剝落出一個洞,然後,他遇見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物,法利亞神甫。命運赫然發生了改變。
上帝總以他的方式,與人放出希望。只要你願意堅持下去。
郭子豪沒再繼續看,他知道,基督山伯爵將成功越獄出來,快意恩仇,步步為營,以最殘忍卻也最痛快的方式逐一復仇。所有罪惡之人無一漏網的得以惡報。然後,伯爵走了,把全部寶藏饋贈給善良的追隨者們。只留給世界一個背影,還有一封信。
在信末最後一行,伯爵寫道:「……人類的全部智慧就包含在這兩個詞裡面:『等待』和『希望』!」
郭子豪舒口氣,帶著敬意將小說放回書架。
顧長風和顧凡的棋戰已近尾聲,棋盤上,白子攻勢如潮,將黑子衝擊得七零八落。顧長風落下收宮一子,笑說:「才一段時間不見,你的棋藝落下這麼多?」
顧凡搖頭歎氣:「是大伯太厲害。我只怕輸了有五十多目。」
顧長風說:「是五十六目。這不是你的真實水平,你昏招不斷,似乎心神不定。」目光炯炯望過去,好像不經意地問:「在想什麼?」
顧凡摸了摸鼻頭,笑說:「確實這樣。想到很快能見到海伯,我哪裡沉得住氣。說實話,激動又興奮,難奈不住了。」
顧長風搖頭說:「但凡大成者,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你太過於多慮而神不定。」隨後,他轉而對顧行雲說:「四弟,我看你也是心神不屬,觀棋半天沒看進去半點。」
顧行雲笑說:「所謂觀棋不語,大哥怎麼知道我沒看進去?」
顧長風微笑:「你喝的茶水已經涼了。」
顧行雲哦了聲,這才反應過來,放下手中一直抬著的茶杯。
這時,響起敲門聲。顧長風說道:「進來。」
書房門開,只見秦徵引進來兩位老頭,正是連山和易威。之前,他們跟隨海伯來別墅看他,郭子豪見過一面,略微有些印象。
連山大約五十多歲,比顧行雲約莫年長少許,他氣度沉穩,見顧家主要人物都在場,踏步過來對顧長風說:「顧兄,別來無恙。」他也沒急於問有什麼事,安然坐下來。
易威的年紀又稍大一點,頭髮雜白,面相嚴肅,有種不怒自威的神色,不過衣裝雅正,頗有紳士風度。他也跟顧長風和顧行雲父子打過招呼,落座,掏出煙斗點煙吸了口,隨後瞥眼郭子豪,衝他微微一笑,吐了口煙霧。
顧長風沒為郭子豪介紹這兩位大佬,海伯的重要門徒。似乎在今晚,他有意將郭子豪放在旁觀的位置,不想讓他太引人注目。
喝過一巡茶,閒聊幾句生意上的事,顧長風這才切入正題,說:「今晚請兩位過來有一事,海哥要見見大家。」
連山和易威聞聲一震,目光灼灼望過去。他們皆是沉穩內斂的人,雖然心中大為震驚,但都沒急於出聲發問,心知顧長風自會解釋。
顧長風講了事情經過,連山和易威聽的動容。
連山說:「顧兄,之前有些誤會,不知你為海哥做了這麼多事,對不住啊。」顧行雲跟著說:「連大哥這話也正是我要說的,我更過分,竟然還懷疑大哥想要私吞海哥的財物。在此,我也說聲對不起。」
顧長風擺擺手:「沒啥,只要海哥最終能報血仇,一切都可以承受。」
連山恨恨說:「魏老賊狼子野心,該死!有海哥帶領就好,我們齊心合力,一定能對付他。」
易威說:「我們就在此恭候海哥,聽他面示機要。」
雖然明知要等上一段時間,但誰也想不到會等多久。幾人在書房安坐,時間緩慢地在流逝,最後竟然過了幾小時,夜已深,至凌晨1點。期間,他們商議些商戰方面的事宜,郭子豪插不上話,亦不懂,感覺快要坐不住了。
他只覺倦意襲來,昏昏沉沉,眼皮沉重如山。突然間,秦征推門進來,低聲對顧長風說:「顧爺,準備好了。」
郭子豪精神一震,瞌睡頓消,重要的時刻終於來臨。
顧凡也是迫不及待,急忙問:「海伯到了?」
顧長風沒回答他,站起身說:「大伙跟我走吧。」說著,朝門外走去。看似這會面地點不在書房,而是另外有準備妥當的場所。
其他人紛紛站起來,跟隨顧長風走出書房。門外,天空黑沉沉,幾無星光,四周寂靜。
秦征領路,顧長風順著走廊行了幾步,推門進了另外一間房,大家湧了進去。
郭子豪跟在最後一個,進門後立刻環視房間,卻沒看到海伯的身影。只見這房間空蕩蕩,只擺放著些椅子,正中一張桌子,桌上放著一套電腦系統,顯示器、攝像頭、音箱俱全。
大家不明情況,但依舊分別坐在椅子上,往前就面對那台電腦。
氣氛略微有些緊張壓抑。
秦征上前開啟電腦,操作一番,上網視頻連線,隨即大屏幕呈現出一幅畫面。
只見海伯出現在畫面中,坐在草地上的一張餐桌旁的輪椅上。
天空湛藍透亮,夕陽照射,四周漂亮的異國建築物上反射著暖洋洋的柔和光芒。
海伯好似身處一個城堡式的莊園,古老尊嚴,十分氣派。遠方可見一座形狀特別的山脈,是座活火山,居然還冒著一股煙霧。
海伯的氣色上佳,身穿潔白的休閒長袍,手抬咖啡杯,微笑怡然自得品味著。
他身後不遠處站著三個洋壯漢,西裝筆挺,大墨鏡,表情肅穆。在海伯的腳下,草地上跪坐著一個絕美鮮嫩的洋妞,正為他揉捏按摩一隻腳掌。
顧長風對著電腦攝像頭的麥克風,呼喊了聲:「海哥,下午好。」
海伯的面前應該也有一套類似的設備,他聽到聲音,悠然放下咖啡杯,先對美女做了個優雅的手勢,待她離開後,抬頭面對鏡頭,微笑說:「那邊應該夜深了,大家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