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座木欄雕窗的涼亭。
顧長風和唐映雪坐在亭子裡,正在石桌上下圍棋。唐映雪見郭子豪來到,起身笑說:「以後不玩了,每次都要輸給您二十多目,好沒面子。我去廚房看一下菜品準備的怎麼樣,你們聊。」
她走出亭子,沖郭子豪笑了一下,擦肩而過時輕聲說:「瞧你一臉春風得意的小賤樣。」
郭子豪臉一熱,悻悻想,明明是你安排美女來推拿服務,卻反拿語言來擠兌。
不過說實在,若蘭若梅的指上功夫真不賴,推一推、按一按,飄飄欲仙,渾身輕鬆之極。如果在古代,能有兩個這樣的美女做小妾,就美了。
顧長風招呼郭子豪到亭子裡坐下,笑說:「年輕人忘性重啊!過這麼久,才想起來找我這個老頭子?聽說是有事,還不是專程來陪我喝茶聊天。」
郭子豪想不到顧長風一開口就教訓他,不好意思撓頭說:「抱歉了,顧叔,我忙著上班討生活。」拿人錢財手短,想著畢竟用了那銀行卡上的錢,他賠笑說:「如果你老不嫌煩,我以後常來看望你。」
如果以後每次來都能享受香馨推拿,他肯定不嫌麻煩多跑幾趟。
顧長風哈哈笑說:「我有什麼好看的,只不過以為這裡女人多姿,也許能吸引住一般男人,但你卻不一般。」
郭子豪心知顧長風指他曾經拒絕名車豪宅的事,有些尷尬:「顧叔說笑了,我只是個普通人,享受不慣高級生活,多謝你跟海伯的好意。」
如果顧長風問起來那兩百萬的事,該怎麼交待?恐怕只有坦誠說了。
他問:「海伯呢?現在好嗎?」
顧長風點頭說:「還好!再次出山,惹得滿城風雨壓頂……嘿嘿,就是酒癮大增,每天不聽勸誡,喝得收不住,有些貪杯。」忽然話鋒一轉問:「你收購了那家車行,今後還有什麼打算?想做大?」
郭子豪大吃一驚,顧長風怎麼知道他獲得車行股份的事,這才發生的啊。轉念想,難道是唐映雪打探了轉告的?為什麼這樣關注他的動向?他吱唔說:「這個……沒多考慮,只想跟朋友掙點錢。」
顧長風又問:「想掙多少?」
郭子豪說:「當然是越多越好……如果掙錢了,我會先歸還那兩百萬。顧叔,就當我跟你老先借用。」他咧嘴一笑,主動挑明這事,免得他追問。
顧長風微笑說:「年輕人,這是你該有的回報,歸還什麼?你小子人不錯啊,難得窮而不貪,膽識才氣過人,擅長攏人做事聚財,今後將是個非常人物。」
郭子豪臉發熱:「顧叔,過獎了。」心想你老不知,我可是胡亂花費了些錢在女色上,才氣不多,色膽還有三分。
顧長風說:「好吧,先說說你的問題,我能幫你什麼?」
郭子豪講了謝媛的事,問:「顧叔,我該怎麼幫她脫離魏老賊的掌控?」
顧長風臉上露出奇怪的神色,瞪眼望著郭子豪。
郭子豪惴惴不安問:「很難辦嗎?」
顧長風搖搖頭,忽然笑起來,笑得幾乎喘不過氣。郭子豪迷惑想,如果難辦也就算了,這有什麼好笑的?
顧長風伸手指著他,笑聲未停:「你……你居然為了個負心女人……哈哈,來找我?你要幫她?為什麼?還想要她?」
郭子豪悻悻說:「只是見她可憐,也沒什麼其它原因,我決不會再跟她好了。」
顧長風停住笑,搖頭說:「看你一表人才,有勇有謀,想不到卻是個情種,以後恐怕要在女人身上栽跟頭。」
郭子豪這才恍悟過來,原來顧長風是笑他多情尋憂,心下不服,但也不願多辯解。
顧長風沉聲說:「你為那個賤女人著想,她卻不一定領情。小子,不是我打擊你,跟魏老賊相比,你對她沒啥吸引力,她目前恐怕只願甘做魏老賊的玩奴。」
郭子豪驚訝問:「怎麼可能?」
顧長風說:「我年過不惑,寵過的女人比你認識的還多,早摸透這種虛榮貪財女娃的心眼。她們臣服男人,一不為男人長的帥,也不圖你對她好,就是天性喜歡安逸享樂,崇拜強悍有權勢的男人。你想想,如果那賤人要脫離魏老賊,難道真的沒有辦法?這小賤人也就是貪圖老賊有錢有勢,自甘墮落。這種淺薄貨色,你還掛念她做什麼?」
顧長風說話十分直白,一針見血,郭子豪細細琢磨,不由地有些信服。
謝媛確實沒有主動要他幫忙,當時只說「再沒有回頭路可走,我只能跟著他。」雖然有些無奈和後悔,但那模樣顯然是打算決絕走下去,有著不管不顧的意味。就算真怕家人受傷害,大不了找個機會遠遠躲開就是,世界這麼大,魏千山總不成隻手遮天。況且,那麼一個大人物,不可能成天眼皮不眨只盯著她……唉!看來自己太稚嫩,總是忍不住為女人擔心受累。
顧叔說得對,他沒錢沒地位,謝媛寧願低三下四跟著著魏千山,也不會稀罕他的一片真心。
如果顧及他,當初就不會孑然離棄他,去了龍海俱樂部。
想到這裡,不禁暗罵自己蠢笨,頓時情緒低落,有些自艾自怨。
顧長風看得分明,微微一笑說:「小兄弟,有真性情固然好,但大丈夫在世何必過多計較得失小節,不如活的灑脫自在,才是真漢子。」
郭子豪點頭:「受教了,我以後絕不再把她放在心上。」
顧長風說:「看開點,你還得『感謝』這小賤人和老賊,沒有他們欺辱你,你也沒有現在的造化。」
他拿起一枚白棋落在棋盤上,提出片被封殺的黑子,淡淡笑說:「天意難測,造化弄人。人的命運有時就這樣,不破不立,全部失去了也許才會有新的轉機。」
郭子豪心生同感,想到自己無意中救了海伯以後,最近遇到的一些人和事,人生路確實陡然轉折,變得富有生機。一時間,他對顧長風這個睿智的老人生出一種難於表述的親近感。
他想到海伯,忽然也想到了一件事,問:「顧叔,你送我別墅、車子和錢財,除了超值回贈我救了海伯,是不是還需要我做點什麼?」
顧長風笑說:「你的腦袋瓜終於開竅,想到這點上了,不錯,機緣對上了,是個可造之才。」
郭子豪只是隱隱覺得顧長風似乎很看重他,隨口一問,想不到正是如此,不禁問:「我能做些什麼?」
顧長風忽然伸出手臂,指著一條長長的疤痕,說:「三十二年前,我跟隨海哥在越南跑單幫,走私洋酒香煙,遇到一夥持刀劫貨的狠角,拚鬥中,我替海哥擋了一刀,手臂差點廢了,我們保住了貨。後來海哥將賣貨的錢大半分給了我,晚上還將他最鍾意的女人叫來陪我。我高興收了錢,第二天準備回老家討個老婆過小日子,走了趟,總覺得沒出息,又返回來,問了海哥一句話……」
他停下來笑吟吟望著郭子豪。
郭子豪接話說:「你問他『是不是還需要我做點什麼』?」
顧長風大笑,站起來拍拍郭子豪的肩膀,誇讚說:「小子夠機靈,跟我年輕時一樣。」他伸手指著前方說:「跟隨海哥闖蕩半生,二十年後,我們擁有上百億家產,隨心所欲享受生活。不過當年我可沒想到『做點什麼』的最後是擁有這個山莊和這輩子花不完的錢。」
老頭傲然而立,神情大為自豪。
郭子豪聽得熱血沸騰,只覺得這才是男人豪邁本色。
顧長風回頭望著他,大有深意說:「這世上,有人甘於平淡無奇地過一生,只求安穩到終老,兒孫滿堂。有人則不喜歡循規蹈矩,骨子裡追求冒險刺激,天生注定不凡。小子,你覺得人活一世,應該怎麼樣?」
郭子豪熱血上湧,赫然站起來說:「顧叔,我願意跟隨你打拼。」
顧長風笑說:「如今條件好多了,不用親自提刀動槍去拚命,靠的是……」他指了指頭說:「頭腦和人脈。」
郭子豪用力點頭說:「我聽您的吩咐。」
顧長風招呼他重新坐下,慎重說:「海哥很看好你,認為你智勇兼備,是個可造之才,吩咐我多提點你。」笑了一下,搖頭:「可惜留不住你,才養好傷,一溜煙就跑了。」
郭子豪臉一熱:「我不太習慣受人恩惠。」
顧長風笑說:「不錯,有做當家人的潛質。子豪,我反倒很欣賞你這一點。」見郭子豪願意跟他做事,語氣親切起來,又說:「到我這個階段,錢能辦到的都不是難事,缺的就是人才,尤其是上品人才。」
郭子豪心下嘀咕,姑且不說人品,自己也沒什麼出眾的才華啊。他說:「顧叔太高看我了,讀書時候我的學習就一塌糊塗,工作了也沒啥成就,不知道能為您做什麼事?」
顧長風搖頭說:「人中龍鳳不是尋常生活中能表現的。我和海哥談論過幾次,你被囚禁後為了脫困,爆發出驚人的能力,並非普通人能做到的。你具有超常的忍耐力、決心、勇氣、機智,天賦超強的預感,正是大將之才,如果給你合適的條件,定會創造出非凡成就。」
郭子豪撓撓頭,想不到居然被他誇得就像天神下凡,諸葛亮在世似的,不就是因為救了海伯嘛,如果當初他自個撒腿跑了,估計就是泥蝦一團,爛蔥一根,沒什麼狗屁醬菜,人中雞毛了。
顧長風又說:「你願意,就先在山莊待一段時間,慢慢熟悉,再決定做什麼不遲。」
他將一個擺在石桌上的木盒推到郭子豪面前。
郭子豪打開盒子,見裡面放著一張臥龍山莊的身份至尊卡、門禁卡和一把車鑰匙。這些東西都是之前送給他的,曾經被他拒絕。這下,他沒再遲疑,收下盒子跟顧長風道謝。
男人在世圖個啥?不就是有錢有勢,左擁右抱美女麼?不禁微笑,心想顧叔拉攏人的手腕真厲害,有這些好處,不為他賣命做事才怪。
顧長風見他一幅風流倜儻的模樣,自然明白他的心思,當下也不點破。
這時,唐映雪從花徑深處走來,笑盈盈招手說:「酒菜備齊,可以開飯了。」
顧長風對郭子豪說:「喏!還有她,這次你可別再推脫。」
郭子豪一怔,顧叔言下之意,竟然是要將唐映雪「送」給自己?
望著唐映雪風情款款走過來,他不禁眼睛發亮,瞧著有些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