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披著保暖大衣,戴著紅色毛線帽的唐淺央,正在病床.上吃飯,兩名交警隊的人過來,將一隻包交給她,那是她的包。交警隊的人說是一起交通意外事故,肇事司機闖紅燈,撞了她的車。可她猶記得,當時那車簡直就是故意撞過來的。給交警說了情況,他們說會再繼續調查,肇事者也表示,會積極賠償。
交警走後,她打開那只包,並沒撞壞。裡面的東西都還在,她取出錢夾,打開,那枚護身符還在……
她苦澀地笑了笑,眼淚就要落下,強忍住,喉嚨發堵。
「你以為,有這個護身符,就可以不用救我了嗎?」,她啞聲地說道,心臟撕裂般地拉扯著,疼得難受。這兩天,每一分鐘對她來說,都是煎熬。想見他,見不到。
即使這樣,仍然止不住對他狂肆的思念,止不住那顆為他疼痛的心!
提著一盆深藍色風信子的杜澤鎧站在門口,見著她握著什麼東西在發呆,蹙眉,伸手,敲了敲門板,唐淺央立即抬首,悄悄地將護身符藏了起來。
她衝著他,笑了笑,杜澤鎧走了進來,「我,我對花粉過敏!」,她沉聲道,募得又想起了裴亦修,想起了那束沒有花粉的永生花。
他對你那麼細心,怎麼會不愛?心裡又有個聲音在嘶吼。
「不過真的好漂亮!」,唐淺央看著沒敢走近的杜澤鎧笑著說道。
「再好看有什麼用,還不是對你身體有害?丟了去。」,杜澤鎧揚聲道,就要出門。
「不!別丟了,花粉過敏只是很輕微的,放遠點就好了!」,唐淺央連忙說道,杜澤鎧看向她,微微挑眉,臉上的神情彷彿在說:「真的是這樣嗎?」
「真的,放遠點就好了,放那邊窗台上吧——」,她說道,一臉的微笑,看不出憔悴。天衣燈的將。
杜澤鎧將那盆風信子放在了最遠處的窗口處,「知道叫什麼花吧?」,他衝她問道,唐淺央輕輕地搖頭。
杜澤鎧笑了笑,「風信子,花語是,悲傷的愛情。」,杜澤鎧還站在窗口處,大手撫摸著那深藍色的花球,緩緩地說道。唐淺央皺了下眉頭,「悲傷的愛情……」,喃喃重複他的話。
「奇特的是,想要讓它開出新的花朵,必須要將原本枯萎的花朵剪掉……」,他說著,將一朵深藍色的小紫花朵掐掉,唐淺央有些怔忪地看著他那。
「這是說,要想重生,必須捨棄過去嗎?」,唐淺央喃喃地問道。
杜澤鎧點點頭,「這叫重生的愛。」,別有所指地說道,唐淺央愣了下,裝作沒聽懂,訕訕地笑笑。1qf。
***
裴亦修被關在派出所留置室四十八小時,這兩天裡,有公安機關的調查,也有省衛生廳的人下來調查。如果說,唐振德的案子還沒有足夠的證據的話,茜茜的案子,算是一起醫療事故,過失致人死亡罪。刑罰比較輕,輕點三年以下,重點,三年以上五年以下。
這些,在手術之前他就考慮過的。
他想,如果唐振德安好,他今天也不會如此。
省衛生廳調查組組長問他,:「為什麼停職了,還要做那個手術?」
他回答:「因為我是醫生,只有我能救她!」
「但她沒有活!你可以讓別的同事救!」
「那我也要救,因為我有救她的把握,成功與否是另一回事!」
「你就沒想過你的個人前途?」
「我曾經的導師告訴我,作為一名醫生,救人治病永遠是第一位!」
「你以為你是英雄?不按規章制度救人,豈不亂了套?!何況,你還在被停職調查期!」
裴亦修淡淡地笑了笑,「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一名醫生。以醫生的名義!在令人敬畏的生命面前,規章制度比人命還重要嗎?」,他沉聲反問,接著又說道:「我的手術助手李晨醫生,護士姚小雅他們是無辜的,他們不知情在幫我,懇請你們不要追究他們的刑事責任。」,他又說道。
聽了他的話後,調查組組長雙眸裡流露出一絲絲淡淡的欽佩,點點頭,「我認同你的信念,但我們還得按規章制度處罰你。」。裴亦修點點頭,甘心接受。
***
「吱呀——」,留置室的門被推開,強烈的光線照射.進來,裴亦修抬起手臂遮擋了下雙眼,「裴亦修!你可以取保候審了,現在可以出去了!」。
聽到聲音後,他愣了下,然後從一張單薄的小鐵床.上下來,朝著門口走去。
上官翊為他找的律師為他交了保證金,彼時,他已經出了派出所的大門。身上還穿著兩天前的西服,褶皺,髒污得厲害。兩天的時間,洛川的氣溫又降了很多,寒風凌厲地刮著他的俊臉。
「裴先生,上官在車上等你。」,喬森迎了上來,臉上揚著職業化標準的微笑,對他說道。
裴亦修點點頭,走向了那輛黑色珵亮的黑色賓利慕尚。
裝修精緻豪華的車廂裡,一塵不染,裴亦修剛上車,就見著了對面坐著的,戴著墨鏡的上官翊。
「先送我回家。」,裴亦修沉著聲道。
「難道不是先去領骨灰?」,上官翊幽幽地開口,摘掉墨鏡,那雙深幽的眸子睇著他。
「是,應該先去那——」,他淡淡地回答,「唐氏怎樣了?」。
「勝券在握。」,上官翊說道。
「成語學得不錯。」,裴亦修淡淡地戲謔道,眸子看向窗外,裡面盛滿了淡淡地哀戚。去殯儀館領了柯羽茜的骨灰盒,買了塊墓地,安葬。
「難道現在不該去醫院?」,他要先回家時,上官翊再度問道,裴亦修皺著眉,指了指自己髒兮兮的西服,上官翊瞭然。
***
裴亦修回到他們的家,推開門的剎那,白色的貓咪跳進了他的懷裡,前肢直接扒在了他的胸口,伸出舌頭,熱情地舔.著他的下巴。一一的熱情讓他有些招架不住。
感動又想笑,「一一,乖……」,他的大手愛憐地撫上它後背的毛髮,一手托著它的身子,「喵……喵喵……」,一一那雙綠寶石般的眸子鎖著他,不停地叫了好幾聲,好像在問:你們都去哪了?
「小傻.瓜……餓沒餓著?」,應該沒餓著,鐘點工應該有喂,只是,在沙發上,他看到了自己的襯衫和唐淺央的一套內衣,凌.亂地散在那,有的被撕壞,看來是小傢伙的傑作。
一般寵物在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喜歡含.著主人的衣物撕扯,弄得到處都是,這樣,它們可以聞到主人的氣味,就不會害怕了……
裴亦修苦澀地笑笑,抱著一一去了浴缸邊,小紅和小黑還在歡快地游著,永遠那麼快樂,沒有憂愁和煩惱。即使有,七秒鐘就能忘掉,然後又重新開始。
羨慕嗎?
他不羨慕,無論是痛苦的記憶還是快樂的記憶,都是人生的財富。痛苦,讓我們更堅強,快樂,讓我們更樂觀。
放下一一,走去臥室。
那張偌大的雙人床,無數次歡.愛,糾纏,靈與肉融合的地方。她害羞、妖.媚的樣子,在腦子裡迴旋。
走到歐式風格的梳妝台邊,那束粉紅色的玫瑰永生花仍然很鮮活的樣子,拿起她的梳子,上面還殘留著幾根棕色的髮絲,他輕輕地扯了下來,三根,輕輕地湊近鼻尖,彷彿能聞到屬於她的幽香。
從一旁拿起一隻亞麻色的小布袋,那是買那束永生花時,店家送的,說是花瓣無意中碰落的話,可以放在這布袋裡,當做香包。裡面有兩片玫瑰花瓣,他將那三根秀髮塞進去,腦子裡浮現起她光頭的樣子。
一股鑽心的刺痛,令他咬了咬牙。
快速地去了衛生間,面對鏡子中,鬍渣叢生,看起來落拓,邋遢的自己,這個樣子,怎麼去見她?
裴亦修洗了個澡,刮了鬍子,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繫上她送他的那條領帶,穿上大衣,將那只香包放進口袋裡,出了臥室,小一一含.著唐淺央的一條紫色的蕾絲底.褲跑到他跟前,仰著小腦袋看著他,裴亦修有點哭笑不得,心疼地蹲下.身子。
一一含.著她的底.褲,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好像在問:她人呢?怎麼還沒回家?
「她住院了,一一,她會沒事的,很快就會回家的。但是,爸爸可能……」,裴亦修淡笑著,又有些哽咽著說道,抬起頭,眷戀地看著這個家,這個每一處都充滿了他們愛的回憶的地方。
他們的家,溫馨的佈置,那些蕾絲邊,都是她挑選的,餐桌上甚至還擺放著燭台,那晚上她要吃牛排,佈置的……
「喵……喵……」,一一放下底.褲,焦急地喊道,彷彿能聽懂他的話,裴亦修撓了撓她的頭,寵溺地說道。小東西已經長大了,快成年了,身上的毛髮仍然白.皙似雪……
「爸爸去看她了,乖乖在家……」,習慣性地說自己是爸爸,因為她說自己是一一媽咪。
小一一眼巴巴地看著他,裴亦修心裡一橫,快速地出門,想見她的心如離了弦的箭。
打車去了瑞慈,他自己的車都還不知在哪。
病房的門,虛掩著,隱約地從裡面傳來熟悉的歡笑聲,裴亦修身子微微愣了愣,大手放在門把手上,用力,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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