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是想你自己睡辦公室,然後讓我一個人摸黑從三十二樓爬樓梯下一樓吧?」
就是借她十個膽兒,她也真真兒不敢啊!!
「尹向南,平日裡虧心事沒少做吧?」
他問她,語氣平淡,沒有波瀾,卻還是在向南的心池裡激起了層層浪花。愛睍蓴璩
她怔怔的望著黑暗裡,他的方向處の。
他的身影,隱匿在暗光中,只是一道模模糊糊的輪廓,卻依舊頎長、挺拔。
是啊!這才最最正常的景孟弦啊!
那個逮著機會就亡命兒損她的毒舌景醫生暹!
那一刻,向南有一種錯覺,彷彿他們又回到了從前,回到了那家醫院,而他,依舊是那個身穿白大褂,器宇軒昂的景醫生。
「走了,下去了。」
正當向南還在發怔之際,他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沒得向南反應過來,那道漆黑的身影已兀自朝樓道間走了過去。
「你等等我!」
向南急忙跟上他的腳步。
黑暗中,她不敢離他太遠,也不敢走他太近,只是亦步亦趨的跟著他的步伐,不快不慢,恰到好處。
下樓的時候,景孟弦依舊走在前面。
他似乎對這片黑暗適應得特別快。
單手習慣性的抄在西褲口袋中,從容的邁著步子往樓下走。
再反觀他身後的尹向南……
夜視非常差的她,只能兩隻手一同扶著樓梯扶手,每踏出一步的時候,腳尖還得小心翼翼的往前探一小步,直到確定了下一個台階的時候,她方才敢走下一步路。
眼見著前方那抹黑影離自己越來越遠,向南有些急了,腳下的步子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起來。
「景總……」
向南喊他,唯恐他走太快就把自己給落下了。
「景總!!」
見他沒反應,向南又喊了一聲。
「嗯。」
景孟弦沉吟的應了一句,腳下的步子依舊沒停。
但即使如此,向南緊張的心還是安定了不少。
「景總,我看你們公司也不如外界傳聞的那麼強大嘛!這都什麼年代了,還停電。」
向南故意找他的茬,希望他能跟自己多扯幾句,那樣她也不至於這麼害怕了。
「那看來尹總監的能力也不如你們公司宣傳得那麼神乎其神,都多大的人了,還怕黑!」
「怕黑什麼時候跟能力又扯上關係了?」向南抗議。
「停電什麼時候又與公司的強大度扯上關係了?」某男反問。
「……」
向南啞口。
小氣!這都要跟她計較!
她撇撇嘴,不爽的腹誹他。
卻發現,前方的那抹黑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下來,微微側著身,淡淡然的看著她。
黑暗中,他那雙深沉的黑眸,尤其清亮。
向南看得有片刻的失神,以至於步子往前一踏,卻忽而踩了個空,整個人就狼狽的往前栽了去。
「啊——」
向南嚇得花容失色,眼見著自己就要從台階上滾下去了,倏爾只覺腰肢一緊,一隻鐵鉗般的猿臂適時的將她牢牢圈住,整個人毫無預兆的跌進了一堵結實的胸膛裡去。
兩個人的呼吸,貼得極近。
甚至於能清晰的感受到對方呼出的熱氣,一淺一深、一輕一重的拂在自己的鼻息間,與自己的氣息交織纏綿著……
銀玉的月光,透過樓道的玻璃窗傾洩而進,薄薄的灑在相擁的兩人身上,如同給他們裹上了一層浪漫的及地白紗,如夢似幻中,竟似那剛邁入婚禮殿堂的,一雙虔誠的新人。
半寸不到的距離間,景孟弦能清楚的看見向南那雙輕輕扇動的羽睫,如同兩把纖柔的小蒲扇,每一動,就能讓他的喘息聲,更重幾分。
他低頭,削薄的唇瓣,鬼使神差的朝向南輕扇的羽睫,一點一點欺壓而去……
感覺到他越發及近的熱氣,向南緊張得一顆心彷彿快要從心口裡蹦出來一般。
小手握著他的臂彎,不自覺的篡緊……
羽睫顫抖得有些厲害,眼簾垂下,再不敢去看他,本就不平穩的呼吸,這一刻變得越發急喘起來。
時間『滴滴答答』間緩緩流逝……
喘息間,讓向南緊張而又期待的吻,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終於,她忍不住拾起眼簾看黑暗裡的他。
而他那雙深沉如古井般的黑眸,也正直直的鎖定她。
「鬆手!」
兩個字,薄情的從唇間吐出來,沒有半分溫度可言。
向南心頭一沉,低頭去看,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他已鬆開了那只圈著自己的手臂,而她的手,扣著他的臂彎,很緊很緊。
向南忙侷促的收回了手來,「抱歉。」
她低聲道歉,心想可能是自己太用力,弄疼了他。
景孟弦卻什麼話都沒多說,轉身,下樓。
向南倚靠在牆壁上,微微喘著氣,調整著心頭不平穩的情緒,卻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心裡的那份失落……
怎麼掩都掩不掉!
她居然,還在期待著什麼!
直到向南調整好心境的時候,才發現他的身影早已走遠,然而她卻已騰不開心思再去害怕了。
走到下一個樓道口的時候,就見景孟弦正倚在牆壁上,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煙。
零星的光點在他指間閃爍著,印著那張冷魅而深沉的面孔,模糊卻依舊峻朗。
才一察覺到向南的靠近,他便隨手將還剩半截的煙頭摁滅在了垃圾桶裡,起身,邁開步子往前走。
向南怔忡的望著他頎長的背影,心頭不覺湧上一層暖流。
「景醫生!」
那一刻,向南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門夾了腦袋,還是被驢給踢了腦仁兒,總之,她還真就這麼叫出了口來。
當這個稱呼從向南的唇間蹦出來的時候,走在前方的男人,腳步明顯一頓,身形僵硬,維持了好幾秒鐘,半響後才掄腿繼續走。
「景醫生!!」
向南在黑暗中一步並兩步的,急忙追上他的步子。
有個問題一直縈繞在她的心裡頭好久了,她想趁這個獨處的機會弄清楚。
「景醫……」
「尹向南,注意你的稱呼!!」
向南喊他的話還來不及完,就被身前的景孟弦厲聲打斷。
他折了身過來,黑暗裡,那雙如鷹隼般的冷眸直直掃向她,鋒芒銳利、森冷,似要將她刺穿、凍結。向南駭了一秒。
幾秒後,回神過來。
黑暗中,水眸毫不畏懼的直迎他犀利的眸子,「景醫生!!」
景孟弦眉峰隱隱動了一下,似在壓抑著心裡的慍怒,他咬牙警告她道,「尹向南,不要挑戰我的耐性!!你在我這的耐心額度,一向不高!!」
他的警告,無疑有些傷人,然而,對於他的話,向南卻彷彿充耳不聞。
「你為什麼要放棄你的醫生夢想?」
這個問題真的盤踞在向南心裡好久好久了!
景孟弦怒極反笑,冷幽幽的睥睨著向南,「尹總監,你這愛管閒事的毛病,能去醫院治治嗎?」
「能!那景醫生幫治嗎?!」向南挑釁的揚眉。
景孟弦冷笑,「真是病得不輕!!」
說完,一把厭惡的拂開她,邁步下樓。
向南鍥而不捨的追上,「景總,我無意跟你吵架,只是……我希望你並不是為了我和陽陽而被迫放棄自己夢想的!那樣我們母子倆真的會愧疚一輩子!」
「哦,是嗎?」景孟弦腳下的步子分毫沒有停下來,陰惻惻的偏頭掃了向南一眼,冷笑道,「那你就去跟上帝懺悔一輩子吧!」
這話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他真的是為了自己和向陽而才放棄了他的醫生夢?
向南有片刻的失怔,卻聽得景孟弦冷沉的聲線再次響起,「尹總監,別再往自己那張臉上貼金了!」他說到這裡,頓了頓,側身仰頭看高他幾層階梯的向南,冷聲警告道,「還有,別人丈夫的閒事,你再管,就真該去跟上帝懺悔一輩子了!!」
話音落下,向南登時啞口。
『別人的丈夫』,這個標籤就如同一記悶捶一般,重重的砸在了她的胸口上,瞬間讓她清醒了不少。
該死!!
向南懊惱的錘了錘自己的腦袋!
正如景孟弦說的那般,自己這討厭的毛病又犯了!!
她就是喜歡不顧場合,不明情況的多管他的閒事!這都多少年了,還這樣!看來自己真該去治治了!
兩個人一路摸著黑下到三十二樓來就再也沒有多說一句話了。
「在這裡等著!」
到了門口時,景孟弦忽然蹦出了一句話來。
向南不明所以,才想問他,就見他已然轉身,逕自往地下停車場去了。
「嘩——」
一道刺目的車燈從相反的方向朝向南射了過來,提示性的閃爍了幾下,「嘎——」的一聲,一輛熟悉的黑色賓利就在向南跟前停了下來。
車窗滑下,路易斯那張同時擁有著東西方特質的溫潤俊顏露了出來。
他衝向南露齒一笑,而後推開車門,就下了車來。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今晚有重要約會,要回很晚的嗎?」向南驚喜於他的出現。
路易斯紳士的替向南拉開車門,而後又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表,「已經不早了!打你電/話關機,回酒店一趟,見你不在,就猜到你大概在加班了。」
「手機沒電了!」
向南坐進了車中去,路易斯習慣性的彎身替她系安全帶,卻忽而一束強勁的車燈朝他們直迎了過來。
向南蹙眉,下意識的伸手擋光。
路易斯也回了頭去看。
對面,銀色的保時捷上,正坐著,景孟弦!
車,在他們正對面戛然停下!
清冷的視線,如同一雙利刃,直射他們。
而那張冷峻的面龐,卻始終毫無異色,不顯半分情緒。
三個人,就這麼冷冷的對峙了近半分鐘的時間。
而後,銀色保時捷如旋風一般,疾馳離開,飛速的消失在了暗夜裡,幾十秒過後,連後視鏡裡那最後一道光點也消失不見。
向南的心頭,不覺有些落空。
路易斯只需一眼就識破了向南的心思,他依舊優雅的替她繫著安全帶,「是不是我不該來?」
「你說的什麼話呢!」
向南推他,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過說真的,這麼晚了,你確實不該來,我可以自己打車回去的。」
路易斯見她終於展露了笑容,嘴角也漫開了淺淺的一抹笑意,他繞過車身,坐上了車來,左手扶住方向盤,側身看向向南,一臉認真道,「親愛的,我給你在這邊買台車吧?」
向南瞪他,「幹嘛?你真想養我?」
路易斯失笑,「求之不得!」
「不要!」向南一口否決。
「不要什麼?」路易斯挑眉。
「不要你的車,不要你養我!!哼,我看你吧,一定是想吊起我的虛榮心!對不起,我不接受!!」
路易斯微笑,「要你虛榮心強點,就再好不過了。」
這話……很熟悉!!
尤記得曾經某一刻,某個男人也這麼貼在自己耳際邊呢喃過……
向南的心神有片刻的恍惚,回神過來,忙擺手道,「你可千萬別給我買車,主要不是費錢,我是擔心我車技太差!你也看到了,這裡的路況可不跟在法國一個情況。親愛的,你可千萬別坑我!到時候我要出車禍了,你鐵定得去教堂跟上帝懺悔一輩子不可!」
「哈哈哈哈……」
路易斯朗聲大笑,一邊倒車,一邊道,「那看來接送你上下班這活兒我還得繼續做下去了,不過我看景總臉色不太好,你確定沒關係嗎?要人家在工作上給你小鞋穿怎麼辦?」
「噗……」
向南也笑了,「你不會以為人家吃醋了吧?」
「不是嗎?」路易斯挑眉。
「不可能!」向南想也不想的否定掉,腦子裡蹦過那句他警告自己的話,人家可都已經是別人的丈夫了,還會為她吃醋?
想多了!
「不過……」向南正了正身子,縮了縮腦袋道,「這小鞋可能我還真有得穿了,剛剛我好像一不小心真把他給開罪了。」
路易斯彎眉笑起來,「放心,不會的。這麼大個總裁,有可能為了丁點私事就給員工小鞋穿?」
「這倒是!」
向南點頭,認可。
以她對景孟弦的瞭解來說,他是不可能這麼小氣的。
但是……現在的景孟弦,她真的還瞭解嗎?「對了,親愛的,有件事得同你提一下。」
路易斯啟動車身。
黑色賓利飛快的隱沒進了暗夜裡……
「嗯?」向南狐疑的眨眨眼。
「明天晚上,景總的母親在我們入住的酒店設生日宴,我作為日後的合作夥伴,肯定是要出席的,至於你,論理而言,景總現在是你的上司,你要不參加好像有些說不太過去,但是,礙於你和她母親之間的那些事兒,我覺得就算你不出席也不為過,至於禮物,我會幫你送到的。」
向南咬了咬唇,良久都沒發表自己的看法。
「怎麼了?」
路易斯透過後視鏡看她。
「我們設計部所有的員工都會到。」
向南說。
末了,又補充道,「但我確實不太想去。至於禮物……」
向南抿唇,半響才道,「就別送了。」
「嗯?」
路易斯偏頭不解的看著她。
「別送了。」向南又搖頭,這次的語氣非常肯定,「你不知道他/媽是什麼樣的人,說不定見了我的禮物後,一整場生日宴就因為那份禮物給糟了,沒必要!再說了,他們家根本不稀罕我的禮物!」
路易斯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見她堅持也不再多說什麼,溫潤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腦勺,「好,你說不送就不送,留著那些錢,往後給我買生日禮物。」
「好!」
向南笑彎了眼。
「那明天晚上你要無聊了,就看會電視,實在悶得慌就讓阿哩紗陪你出去走走,我會盡早從宴會裡抽開身的。」
「是!」
向南像乖寶寶一般,點頭應答。
路易斯看著這般乖巧的她,眼底的笑意更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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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萊弗酒店——
海岸邊,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一場宏大的海天盛宴就在海邊舉行……
集整個s市的高官、富商於此,更有無數名媛和嫩模竄梭於其中,有的是來誠心恭祝生快的,而有的,自然是來尋找商機或者是飯票的。
總之,能進到這超五星豪華臨海酒店的,不是名門貴族,就是娛樂圈裡或大或小的公眾人群。
向南窩在總統套房的廳裡煲著韓劇粥,看著時下最流行的《繼承者們》,越看越覺有些無聊,最後乾脆關了電視,從沙發裡爬起身來,圾著拖鞋就往臥室裡走去。
這才夜裡八點的樣子,她睡不著,又覺悶得慌,乾脆去海邊走走吧!
當然,這時候的向南根本還不知道溫純煙的那場生日盛宴就在海邊舉行。
她在衣櫥裡隨手挑揀了一條裸色的吊帶長裙,配上同色系的水晶涼鞋,沒有化妝,但習慣性的給自己描上了一層淺紅的唇彩。
散一散捲曲的金色長髮,隨手抓了抓,又拂了幾下,直到造型滿意了,適才出了更衣室。
「阿哩紗,我去海邊走走。」
向南同阿哩紗招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