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孟弦似有些失了耐性,「怎麼?還真要陪我上次床,這錢才肯拿是不是?」
向南為難的看著他,心下卻是一片動容。
至少,他願意毫無條件的借錢給她,是不是?
「尹向南,別挑戰我的耐性!!」
顯然,景醫生有些生氣了轢。
向南猶豫了半刻,終究還是訥訥的伸手,將他手裡的卡接了過來。
顯然,她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她也只能以後再找機會把錢還他了!
望著手裡的銀行卡,向南心情有些複雜箅。
甚至於她有些懷疑,自己兜這麼一大個圈子,到底有沒有必要。
她總在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關於陽陽的事情,可是,告訴他又怎樣呢?陽陽的身世一旦曝光,說不定從此沒有哪家醫院再願意幫他們治療,那樣的一天,向南幾乎都不敢去設想,如果讓她看著懷裡陽陽的生命一點一點消逝,而她卻一點辦法都沒有,那她定會瘋掉的!
還有他,知道真相之後,他定會拼盡了全力來護她和陽陽周全的,一旦與溫純煙鬧上,到最後又會落到一個怎樣的收場呢?
他們是注定了沒辦法在一起的,又何必再告訴他真相來徒添他的煩惱呢!
向南不著痕跡的吸了口氣,舔了舔唇,「景醫生,無功不受祿,對於我剛剛提出的條件,希望你再考慮考慮,過幾天我再來找你。」
向南不卑不亢的說完,轉身便出了景孟弦的家裡去。
走前,她能感覺到有一束駭人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但她選擇了無視。
電梯門闔上,向南長鬆了口氣,才發現不知何時,她手心裡早已一片涼涼的薄汗,電梯裡還倒影著一張蒼白得沒有任何血色的面龐。
終究,她還是跨出了這一步,但她相信,這一定會是陽陽生命裡最關鍵的一步。
向南如是想著,清秀的嘴角忍不住彎出了一抹燦爛的弧度。
她的寶貝,就是她最美的笑容!即使,再苦再累,一想到他那張可愛的臉蛋,什麼樣的艱辛困苦都忘了……
………………
景孟弦臨窗而立。
目送著那抹纖瘦的嬌影走出小區後,才淡淡的收了視線回來。
眼潭,越漸深沉,色澤也更暗了些分。
他再次點燃了一支煙……
突然就覺胸口悶得特別難受。
今天尹向南給他帶來了兩個衝擊。
她要做他的情婦,只是情婦,為了錢!
她離婚了!!
兩個消息,卻在說明著同一件事……
她尹向南過得不好!甚至可以說,她的生活一團糟!!
為了錢,她日夜賣命,拚命幹活。
賣酒,賣避-孕套,直到如今……
連身體,都能出賣!!
景孟弦低頭,抽了口手裡的煙,試圖讓煙草來麻痺他心口這份明顯的鈍痛。
尹向南,到底是怎樣艱苦的生活,才把你逼到了這樣的絕路上來!
他有沒有必要去深入瞭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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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語悉的身體,終於開始好轉。
半月之後,精神氣比之前好了很多,雖然依舊不能下床,但至少能夠坐起身來陪人聊天了。
景孟弦一席乾淨的白色大褂,雙手習慣性的兜在衣服口袋裡,雙腿交疊,慵懶的坐在病床對面的沙發椅上,淡漠的看著床上的曲語悉,清雋的面龐上,沒有太多的表情。
「關於那天的催、情、藥,還有你摔進洞穴,以及拔管的事兒……我希望不會再有第二次這樣的事情發生!」
景孟弦的聲音,冷幽幽的,像冰柱,教人聞之而栗。
景孟弦的話音才一落,曲語悉的眼眶頓時就濕了,「孟弦,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不懂嗎?」
景孟弦只淡淡的抬了抬眼皮,臉色更冷些分。
「你看不到嗎?現在躺在床上的人是我,被拔管差點送了性命的人是我,為什麼你反過來還要來訓斥我?在你眼裡我真的就那麼不重要?還是說……你真的就那麼愛她尹向南?」
曲語悉說得聲淚俱下,一滴滴的眼淚從羽睫下滑落而出,好不惹人疼惜。
「我是醫生,在我眼裡每一條生命都尤其重要!」
景孟弦用廣泛的定義回答她,一句話就淡淡的將她與他所有的病人劃到了同一個級別之上。
曲語悉心裡一片漠涼,淚潸然而下,「在你心裡,我就跟你的那些病人毫無差異是嗎?所以你現在僅僅只是把我當作你的一位病人來查房的嗎?」
「如果只是我的病人,我根本不在乎他的品行如何。」
景孟弦寡淡的說著,起了身來,「你好好休息吧,我下次再來看你。」
「你就那麼肯定這些事情不是她尹向南精心設計的局嗎?」
曲語悉衝著他的背影,不甘心的喊著,手,捏緊被子,幾乎要把指甲嵌入被褥中去。
景孟弦回頭看她,目光平靜,「因為像尹向南那種高傲的女人,她不可能會為了誰而出賣自己的靈魂!」
曲語悉眼眸一緊,眼底頓時濕了一圈。
這話,不僅是在抬高她尹向南,而且,還在不留餘地的貶低她曲語悉!
曲語悉深吸了口氣,盡可能的將心頭的那抹憤恨壓下來,掀起嘴角,溫婉的微微一笑,「孟弦,如果你真的這麼愛向南的話,我可以向伯母要求退婚的,你知道,我不是那種強人所難的人。只要你一句話……」
景孟弦望著曲語悉那張溫婉秀氣的笑臉,眼底更深了色澤,忽而,冷涼的笑了笑,那笑有些意味不明,只道,「你好好休息。」
「語悉!!」
病房外,響起尹若水的喚聲,人未到聲先到是她一貫的風格。
尹若水探頭走了進來,一眼就見到了預備出門去的景孟弦,「景醫生。」
她一愣,喜悅躍然眼底。
景孟弦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就算做招呼了。
「孟弦,麻煩你幫我給若水倒杯水吧,我行動不太方便,謝謝你了。」曲語悉輕輕喊住了要出門去的景孟弦。
景孟弦倒沒有推拒,轉身走去飲水機邊給尹若水倒了杯水。
尹若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將手裡的水果籃擱下,接過他手裡的水,「謝謝,其實我自己來就好。」
她偏頭,看一眼床上情緒特別低落的曲語悉,「怎麼了?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她又轉而看了一眼景孟弦,試探性的問道,「吵架了?」
景孟弦沒答話,「你們聊吧,我先走了。」
「孟弦……」
曲語悉還是叫住了他,「你待會能不能幫我把若水送回去,然後從她那幫我把上次借她的那本限量版時裝雜誌拿過來?我最近躺著實在無聊了,那本書還沒來得及看呢。」
尹若水聽聞要景孟弦送她回去,心裡一悸,受寵若驚的看著床上的曲語悉,又期待的看了一眼身邊的景孟弦,緊張得忙低頭喝了一口杯中的溫水,倏爾覺得全身都暖了起來。
「語悉,你早告訴我嘛,不然我今天就給你拿過來了,免得這麼麻煩了。」
然而,讓尹若水更加意外和欣喜的是,景孟弦竟然沒有拒絕她。
「還有半個小時我下班,查完房之後,我來找你。」景孟弦看著尹若水,淡淡的交代了一句,轉身,便出了病房去。
景孟弦一走,尹若水就興奮的在曲語悉的病房裡嚷開,「語悉,你真是太太太大方了!!你居然就這麼給我跟景醫生製造機會!我真恨不得抱住狠狠親你一口。」
曲語悉輕輕一笑,那笑卻分毫不達及眼底,但語氣卻是一貫的溫柔無害,「我可沒給你製造機會,待會你可別對他動手動腳,我要知道了,定饒不了你。」
尹若水壞壞一笑,「要人家對我動手動腳的話,那可就不能怨我了。」
曲語悉輕笑出聲來,「行,他要真對你動手動腳,我就大大方方的把他讓給你,怎麼樣?」
「喂,你會不會太自信了點。」
尹若水不滿意的輕輕碰了碰她的肩膀。
曲語悉只笑笑,心底卻是一抹譏誚的冷哼。
她自信像尹若水這種無腦的女人,決計入不了他景孟弦的眼,至於為什麼她要讓景孟弦去送她,呵,自然有她的理由所在。
尹若水就像景孟弦和尹向南身邊的一個定時炸彈,一旦時間到了,時機成熟了,便足以將他們這對恩愛的鴛鴦炸得粉身碎骨,到那時,她倒要看看他們這份噁心的愛情,能堅持多久!
………………
半個小時後——
景孟弦送尹若水往她家中走去。
一路上,景孟弦一直緘默,只專注著開車,而尹若水卻活潑得實在有些過分。
「景醫生,你那天早上為什麼會在我們家樓下呀?」
尹若水歪著腦袋問駕駛座上的景孟弦。
景孟弦打了個往左轉的指示燈,視線依舊專注的落在正前方,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見他沒回答,尹若水多少有些失落,但她還是繼續不恥下問,「難道你也有朋友住我們小區嗎?」
「嗯。」
這次,景孟弦終於出了聲,吝嗇的賞了她一個字。
「誰啊?」
她好奇的眨眨眼,「幾座幾號啊?男的女的呀?有機會大家可以認識認識,交個朋友嘛!」
景孟弦偏頭,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掀了掀唇,「女的。」
這兩個字一落,明顯有一抹失落從尹若水的眼底掠過,「女的呀。」
她幹幹一笑,「你那麼早就在她家樓下等她?」
景孟弦斂了斂眉,寡淡道,「那是我跟她的事情。」
這話,言外之意,就是與她尹若水無關,而他,也拒絕回答。
尹若水撇了撇嘴,有些不開心,但她沒讓自己表現出來,畢竟能與景孟弦單獨相處,簡直就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她又怎們能因自己一時不快而糟蹋了這麼好的時光。
看著馬上就要到家了,尹若水有些急了,她只想找更多的話題與景孟弦拉近些距離。
正當尹若水想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倏爾,景孟弦意外的開了口,「你們家有親人生病了?」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尹若水一愣,她訥訥的點了點頭,「景醫生你也知道嗎?」
「誰病了?具體什麼病?」
或許他還能幫得上些忙,至少想要找個專科教授類的是沒多大的問題。
「是我……」
尹若水才想說話的,卻倏爾,兜裡的手機極不適時的響了起來。
鈴音在安靜的車內響著,聲音極大,有些刺耳,她歉疚一笑,「等等啊,我接個電、話。」
「姐?」
電、話是向南打過來的。
景孟弦不著痕跡的看了旁邊的尹若水一眼。
「若水,快到家了嗎?」向南在電、話裡頭問她。
「快了快了,姐,是不是在等我吃飯啊?」不難聽出,尹若水的心情特別不錯。
「嗯,那你快點,等你。」
「好的呢!馬上!」
尹若水掛了電、話,轉而偏頭試探性的看一眼身旁的景孟弦,別開眼去,又折回來繼續看他,最後終於鼓起了勇氣問他,「景醫生,你……要不要來我們家一起吃飯啊?反正現在也到了吃飯時間了,對不對?」
「嗯?」
景孟弦偏頭,淡淡的看著她,似乎對她提出的邀請,沒有太多的興趣。
但,讓尹若水開心的是,他並沒有一口拒絕,這也就意味著,她還有機會。
「一起吃吧,我姐做的飯真的特別可口,保準你吃過一次後,也會想吃第二次的。」
尹若水用向南精湛的廚藝,誘惑著他。
但即使如此,她也沒敢抱多大希望的,卻不想……景孟弦,竟然……點了頭!!
那一刻,尹若水幾乎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她驚喜,「景醫生,你……你答應了?」
景孟弦掀了掀嘴角,「餓了。」
一想到尹向南做的那些可口的飯,他似乎真的有些饞了。
尹若水低著頭,捂著自己那顆亂跳的心臟,不由自主的輕輕笑著。
她真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開心過。
第一次……
第一次,坐上景醫生的車。
第一次,他竟然答應了她的邀請,和她一起回家吃飯!
他們之間的關係,簡直就是質的飛躍,讓尹若水手足無措的同時,又驚又喜,但也讓她得到了一個訊息,那就是……景醫生不再像從前那樣討厭自己了!
當景孟弦出現在自家門口的時候,向南登時愣在原地,忘了招呼,也忘了說話。
景孟弦一席優雅的黑色休閒西服在身,外套微微敞開,露出裡面同樣黑色系的背心馬甲,以及質地上好的格子襯衫,下身一條考究的西褲包裹著他修長的雙腿,更將他頎長的身姿襯得愈發挺拔而健碩。
他站在那裡,玉樹臨風,尊貴紳士,如王子一般,全身至上而下都透著一種與她們這種平民之地極不搭調的氣質。
儼如一國之君踏入了窮鄉僻壤之地,教人受寵若驚的同時,整間屋子甚至頓時蓬蓽生輝,因他而閃亮。
景孟弦單手攏西服,頭微低,優雅的跨進了低矮的小房子裡來。
「阿姨好!」
他微笑著,禮貌的同廳裡的秦蘭打招呼。
秦蘭一見有客人來了,連忙笑著,熱情的從廳裡迎了出來,「是若水帶客人來了喲!!來來,快進來坐。」
她迎至門口,一見風度翩翩,俊美挺拔的景孟弦時,她驀地一愣,臉上的笑容似有半秒的僵硬。
「媽,他就是景孟弦景醫生啦!」
尹若水在一旁開心的介紹著,突然心裡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彷彿此刻她就是在同自己的家人介紹著她的男朋友一般。
這感覺,真美!
向南站在一旁,不自在的摸著褲子上的臀袋,有些尷尬。
她確實沒料到景孟弦竟然會突然空降到自己家來,這讓她多少有些始料未及。
「媽,媽……」
見秦蘭看著景孟弦一直發呆,尹若水終於忍不住提醒自己的母親,失笑道,「媽,你別老一直盯著人家看,多不禮貌呀。」
秦蘭回神過來,嘴角的笑容還有些不自在,忙點頭應和,「是是是,是不禮貌,來來,趕緊先進來坐,景醫生對吧?剛剛說叫什麼來著?」
秦蘭招呼著景孟弦進屋,向南沉默的尾隨而至,只覺頭皮發麻的厲害。
「景孟弦。」
景孟弦忙禮貌的接口。
「好,好,孟弦,來,正好剛做好了飯,先去洗手,咱們馬上開飯。」
「好呢,謝謝阿姨。」
景孟弦嘴角的笑容尤其燦爛。
卻倏爾,一偏頭,就問身邊的向南,「我該去哪邊洗手?」
向南沒料到他會突然跟自己說話,登時愣了半秒,這才回答他,「廚房,那邊。」
她指了指最左邊的屋子。
秦蘭拍了拍向南的腦袋,「沒禮貌,帶景醫生過去。」
向南被打了一下,怨念的嘟了嘟嘴,無奈,領著景孟弦進了廚房去。
尹若水在廳裡和秦蘭一起佈置碗筷。
今兒的她,誰都看出來了,雀躍得像只小麻雀,在廳裡飛來飛去的,好不快樂。
秦蘭看著尹若水那張開心的臉蛋,慈愛的面龐上,露出幾許沉重來。
廚房裡——
景孟弦在洗手,向南在一旁站著。
她偏頭,看一眼廳裡雀躍的尹若水,又轉而不解的看著他,「你……為什麼會來我們家?」
景孟弦洗完手,向南又給他遞了條毛巾,兩個人默契的動作,儼然不是什麼陌生人。
他將手擦乾,抬頭,挑眉問向南,「我得裝不認識你,還是裝特別熟?」
裝特別熟?
向南皺眉,瞪他一眼,沒好氣道,「不認識!」
轉身,便直接出了廚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