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莉伸出一根纖纖玉指,隔空指著艾德的腦門兒,嘻嘻笑道,「那一日我就看到你的靈魂中蘊含大量的聖光元素,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靈魂,今日看來你的靈魂果然有些不同。」
「少來了,老女人,快將她變回去。」
「變回去嗎?傻孩子,她的靈魂已經被我吞掉了,又如何能夠變回去,就像你吃下一個東西,難道還能吐出來嗎?就算吐出來還會是原來的樣子嗎?」
她露出中年婦人才有的樣子歎道,「唯一的方法就是,你也跟她一樣成為我精神世界的一部分,你們這對小冤家不就團聚了嗎?」
朱莉凌厲的眼神一閃,一雙眸子如同不可見底的深潭,隱約泛著斑斕的色彩,艾德無意中和她對視一樣,彷彿看到了無盡的星河,浩瀚的星空,他一個人飄蕩在茫茫虛空中,除了自己什麼也沒有,甚至連自己的呼吸,心跳,感覺都消失了。
夢魘般的感覺襲來,他驚慌地發現自己身體動不了了。
朱莉優雅地走向他,看著他瞪著眼睛臉色漲得通紅,掩口一笑,「傻孩子,這麼怕呀……別怕,乖乖的哦……」她輕撫著艾德的脖子,就像母親撫慰自己受到驚嚇的孩子一樣。
艾德根本動不了,他瞪大眼睛死死盯著這個返老還童地女人,她那可愛的笑容在艾德眼裡比惡鬼嚎哭還要可怖。
朱莉按住艾德的腦袋,將他的腦袋摟到自己面前,輕輕吻上他的嘴唇。
一個輕輕香吻。
沒有任何愉快溫軟可言,艾德就感覺自己被一隻噬魂魔吸住,嘴唇上滿是冰涼刺痛,那種靈魂被吸走的感覺便如被人抓著自己的內臟,將腸子一點點掏出去,漸漸讓自己變得空虛,冰冷,恐懼。
漸漸的他的意識開始模糊,朱莉卻緊緊皺起眉頭,兩個人都像是石雕一樣固定住,雙唇相接,閉著眼睛,乍看上去真的就是一對在白金色浪漫樹林中接吻的戀人。
艾德在經歷了一陣迷迷濛濛後,像是喝醉了酒一樣昏昏沉沉,飄蕩在一處縹緲無垠的世界,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完全沒有一點兒意識,不知什麼時候,他的思緒就像一粒燭火,漸漸地有了一絲神識,彷彿前世今生來世都虛幻般經過腦海,總有一個熟悉的女人在耳邊輕聲呼喚著。
『艾德騎士。』
他看到很多幻象,有時是一片漆黑的世界,一個綁縛著的男人,有時又是一片燦爛天空,他和幾個女人坐在夕陽下,看著落日漸遠。
一聲雷鳴般的霹靂,他漠然睜開眼,隱約看到一片金色的天空,飄著幾朵火紅雲霞。()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片荒涼的黃土大地上,抬眼望去儘是荒山深崖,萬里縹緲毫無人跡,面前一道無底深淵籠罩著濃濃大霧,看不清裡面,只能聽到呼嘯的風聲仿似鬼哭從深淵中吹出。
一道百丈粗的巨大藍色鎖鏈從深淵裡直直插向滄溟。
「呼.這是哪兒?艾可兒?,殿下?可兒?……」他高喊兩聲,卻沒有任何回應,除了颶風的呼嘯聲外就是飛沙走石的荒涼。
他明明記得自己被朱莉教授控制住,然後被吸走靈魂,莫非這裡是朱莉教授的靈魂世界,每個人的靈魂深處都不同,他進去過艾可兒和斯洛爾的靈魂深處,艾可兒的是一片冰雪世界,斯洛爾是死前的戰場,而他自己的,是那片無盡黑暗,鎖著一個殘破自己的虛空世界。
他茫然走在荒涼的大地上,心中空空如也,不知道該做什麼,這一瞬間他想到很多很多,想到了年幼時母親的笑,想到了離別時達尤沙的哭,想到了法瑞爾,想到了達婭,愛麗爾,艾可兒。
「我已經死了嗎?」
聽朱莉說她將那些學員和艾可兒的靈魂都吸進自己的靈魂世界,成為她的一部分,艾可兒已經死了嗎?
艾可兒……那個藍色長髮的少女,那個總是冷冰冰卻又在不經意間表露出一絲溫柔的美麗女孩兒,那個背負悲傷命運的藍精靈……
他忽然感到無比的恐懼和悲傷,他知道自己可能永遠作為一個囚徒被封在這個荒涼的世界,再也見不到外面的人,甚至見不得任何別的生靈。
艾德仰天大喊一聲,然後雙手抱著頭蹲在地上沉默不語。
片刻後,他站起身,忽然吐了一口唾沫。
「娘的,老子就不信你這個靈魂世界沒有頭兒?我偏要走到盡頭去給你看。」
「放心吧,你不會被困在這裡的。」一個昂揚的聲音從艾德頭頂傳來。
艾德猛地一抬頭,便看到一道輝煌的金光,照的他連忙用手遮住眼睛。
一個面帶微笑的少年從金光中走出,微笑著看著艾德。
艾德漸漸看清了對面的那個金甲男人,不由驚地退後一步,指著他的鼻子,「你」
對面的男人一身金色巨龍戰甲,胸口處的甲冑是一隻巨龍的嘴巴,龍口裡含著一顆懸浮的金色光球。
黑髮黑瞳,挺拔的身子,俊朗的眉目,尤其一雙眼睛總是帶著神秘的思考,像是無盡的夜空,他竟然是和艾德長得一模一樣。
艾德指著他結結巴巴說道,「你。你被放出來啦?」
「放出來?」金甲艾德奇怪地一側頭,隨即瞭然,微笑說道,
「我不是黑暗之子艾德,我是光明之子」
艾德瞪大眼睛,看奇葩一樣看著他仔細地盯著他的臉,忽然蹬蹬蹬後退三步,指著他,哈哈大笑,「你們都他娘的有毛病是不是?一會兒出來個黑暗的我,一會兒又出來一個光明的我,你當我是姑娘懷裡的布娃娃嗎?想怎麼打扮就怎麼打扮,一會兒光明之子,一會黑暗之子的,老子他媽的不為人子。」
金甲艾德皺著眉,渾身散發出一股莊嚴的氣勢,面對著艾德說道,「你本來就是光明之子,你生來就是伴隨著聖光而來的,要不然你的光元素親和力豈會如此之高,要不然你的靈魂世界為何是這一片金色天空,要不然,為何會有我的存在。」
「等等,等等。」艾德越聽越迷惑,懷疑地看著他說道,
「你說這裡是我的靈魂世界?」
「不然你以為這是朱莉的靈魂世界?」他呵呵一笑,指著金色的天空傲然說道,「這金色的天空就是聖光元素組成,普通光元素法師一般都是一條金色的河流,好一些的有一片金色大海,但誰能整片靈魂天空都是元素之力!」
艾德不為所動,摸著下巴問,「那為什麼又有人說我是什麼黑暗之子。」
金甲艾德搖頭歎息說道,「你本來就是光明之子,天生高光元素親和力,在光元素魔法上本應該有一段光明無限的前途,可是命運偏偏又讓你成為黑暗之子。」
「命運?」
艾德記得在他初到君臨時,在三皇子阿爾薩斯的祝福晚宴上,死亡之主那個老神官曾經說過一段不明不白的話,說什麼,『黑暗的火從你手中燃起,黎明的們在你墳頭打開』這樣的怪話,現在看來應該是和他光暗雙魂有一定的關聯了。
金甲艾德說道,「你本來應該是光明之子,在聖光中走向一個光明的未來,將來成為光元素的元素精靈使也不無可能,但是命運卻讓你得到魔王暗黑。斯拿達的魔角,導致大惡魔息侵入你的身體靈魂,後來又被亡靈法師沙度下了暗黑詛咒,再然後強行將血嬰咒咒力轉到自己身體裡,更是增強了你靈魂中的黑暗力量,要不是我的存在,你早就壓制不住黑暗之魂對你的強行融合了,但這些都是外因,而真正讓你擁有一顆隱藏的黑暗靈魂的卻是你被梅林斯誘惑,成為一個墮落術士,和燃燒地獄的惡魔簽訂了血之契約。」
他越說越憤怒,金色的火焰從巨龍鎧甲嘴裡噴湧,連同那片金色的天空都跟著顫慄抖動。
艾德被他說的沒來由有些羞怯,甚至產生了一絲慚愧之心。
好像和惡魔簽訂契約是種罪惡感。
他歎口氣說道,「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不管我是光明之子也好,黑暗之子也罷,現在真正需要做的就是打敗朱莉,就會艾可兒,如果能夠得到力量,管他什麼光明黑暗的。」
金甲艾德微微一笑,「這有何難,可兒的靈魂被朱莉吞噬,只要用強大的靈魂力量將她從朱莉的靈魂空間剝離出來就行了,如果是別人或許難以做到,但可兒和我們有靈魂鎖鏈契約,這是難以斬斷的羈絆。」
「只要你和我融為一體,取回你作為光明之子真正的力量,就能夠打敗朱莉。」
「來吧,艾德,讓我們成為真正的我,重新回到光明吧,你也不想達尤沙和愛麗他們跟著你天天擔驚受怕對不對?」
不知為何艾德覺得面前這個無限光明的自己讓他覺得有些討厭,尤其是他熱切的語氣和那個被綁在十字架上受罪的自己是如此相像。但看他嚴肅真誠的表情又不像作偽,關鍵是現在艾德除了相信他外沒有別的辦法。
金甲艾德升到空中,凌空向下伸出食指,面帶神秘的微笑,向艾德伸來。
「來吧,光明之子!」
艾德也伸出食指,向他的指端點去,這一刻金色的天空打起狂暴的漩渦,大地震顫不已,天空中的雲層都被神秘巨力震開,露出後面如同巨大眼眸一樣的天穹,隱約可聽一聲嘹亮的龍吼。
艾德的手指就要和光明之子靈魂融為一體了。
他不知道所謂光明之子,黑暗之子背後隱藏著什麼,將為自己帶來什麼,但他知道艾可兒,那個自己一心想要守護的女人現在很危險,那個靈元素的魔導士,朱莉,正在某個世界虎視眈眈,覬覦自己的靈魂,所以他不得不拼一把。至少這個金色巨龍鎧甲的自己比那個被綁在十字架上受罪的自己看上去正義多了。
就在兩根手指想要接觸的一剎那,大地突然震顫一下。
一隻巨大無比的腳從金色天空中踩了下來,隨著一腳踩下整個世界都彷彿翻了個,將艾德向後震倒。
一個青稚嬉笑的聲音從雲層上面傳來。
「這裡還真是不好找呢,可愛的孩子。」
朱莉的童稚聲音傳來,雖然她的臉從雲層上探了下來,眼睛彎成月牙一般,看著下面兩個渺小的人兒,「想要靈肉合一?這種高深的境界似乎是東方世界的某種秘法,看來血曼陀羅家族來自東方的傳說是真的,不過阿姨我可不會袖手旁觀的哦。」
變成齊天巨人的朱莉依然是少女容顏,只不過身上的白紗卻是不見了,變成**著嬌嫩青稚的**,雖然她實際年齡早過了四十,但變成少女後膚若凝脂,嬌艷如花,想必這就是她年輕時的樣子。
艾德早就不是初哥,何況身邊還有個愛拋媚眼兒的莉莉絲,自然不會對這具巨大的女體有什麼別的興趣,可是讓他奇怪的是朱莉的胸口居然插著一根白色的圓錐狀的東西,白玉色,彎彎的,末端是參差不齊的斷層,深深嵌進她美型卻並不豐滿的胸部裡面,就像一顆巨大無數倍的利齒。
她一巴掌向艾德和金甲光明之魂拍來,尤其看到金甲艾德,表情瞬間變得猙獰無比。
痛恨淒厲地尖叫。「給我。它的唾液。」
金甲艾德不屑一笑,「又是她,這次不會你像上次那麼幸運了。」
「等等,她說什麼。唾液!什麼唾液?」
「不知道,靈元素的魔法師總是瘋瘋癲癲的,誰知道說些什麼。」不等艾德再問,金甲艾德已經衝上天空,從深淵中駛出一輛金色戰車,由一頭怪獸拉著,金甲艾德踏上戰車轟隆隆奔向巨大的朱莉靈魂。
艾德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圍繞他靈魂一直有種陰謀般的迷霧,無論是此時這片金色光輝卻荒涼的大地,還是那個黑暗虛空的世界,被綁縛受罪的靈魂,此時天上戰神一樣駕著烈焰戰車的靈魂。一切都那麼虛幻,更讓他感到一股莫名的憤怒,好像自己的人生,命運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玩弄,擺佈。
他躲到懸崖邊一塊巨石後面,關注上面事態的變化。
朱莉的靈魂瘋狂地跺腳,拍手,怒吼連連,非要將金甲艾德和他的戰車拍死嚼吃才肯罷休,口中還不斷喊著『給我.給我。』艾德不由奇怪,莫非自己無意中曾經對朱莉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為何她對自己這麼喊呢?貌似只有達尤沙曾經這麼對自己喊過,只不過那是在一種極為特殊的情況下,還有後半句『我要』。
光明之魂踏上戰車後威風凜凜,氣勢大盛,便如同一桿金色的長矛,戰車駛過之處帶起無窮金色烈焰,如同一條火焰的長河在天空中滔滔滾過。
而金甲艾德就是火焰長河中最迅猛的浪頭,是聖光長矛最鋒利的矛尖,這種景象艾德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卻怎麼也想不起在什麼時候見過。
朱莉雙手變成利爪,向戰車所化的金光長矛抓去。
金甲艾德手中執一桿長矛,大吼一聲,迎著對面抓來的大手衝上去,火河頓止,金光呼嘯,一道無形能量波動在金色天空中激盪開來。
片刻的寧靜,好像黎明前的黑暗。
時光靜止了一瞬間,金光熄滅一瞬間,隨後如同升起的朝陽蓬勃而出,朱莉的大手被從手心穿了個洞,金甲艾德所化長矛刺穿了她的手掌,衝向她額頭。
朱莉痛苦尖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