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千鈞一髮時間,艾德全身忽然變得冰涼,腰間沒來由升起一道黑氣,薄如柳絮卻綿長縹緲,纖細如紗般覆蓋在他的臉上脖子上,然後氣息順著毛孔沙漏中的細沙一樣『漏了』進去。
滲進皮膚下的陰暗幽靈氣息的粘液忽然好像夜晚撲起的蚊蠅一樣,驀地從他皮下鶩起發出沙沙沙的細碎聲音。全都漏網鰍魚一樣從臉皮中流了出來。
那股詭異無名的黑氣在他身上覆蓋一層,由黑轉紫好像一層薄膜一樣將他罩了進去,黑色陰森的眼珠狀怨靈纏著他的觸手忽然都觸電一樣被彈開,在空中發出辟辟啪啪一聲炸響,然後就聽眼球的瞳孔裡面打出一陣淒厲的尖叫。聲音尖利而嘶啞,震得艾德鼻孔溢出一抹血液來。
「怎麼會有大惡魔息!」它像失去一切輸光一切的賭徒一樣悲愴怪叫,一雙觸腕凌亂拍打,在牆壁上留下一條條黑色的於痕。
「大惡魔息?」艾德心頭一顫,當下福至心靈,雙手五指伸開,伸開攔在雙眼之前,掌心對著太陽穴,身上的紫色薄紗一樣的氣流在他雙手五指間繞過如同水紋,艾德的雙目越發的明亮起來,彷彿要從中鑽出什麼東西一般,雙目目光猶如實質。他嘴唇輕輕顫動,有些遲疑,有些猶豫,但還是念了出來。
「惡魔意志……精神鞭笞!,沙哈拉撒瓦斯……艾。摩羅扎沙……」
魔語書籍中記載了八條魔法,這是其中唯一的一個精神類魔咒,也是艾德唯一認全了的,叫做精神鞭笞,以惡魔氣息引導精神之力,將自己的精神力量用身上的惡魔氣息包裹然後攥成一根鋼針一般,刺入敵人的精神世界,外部的惡魔氣息用於瓦解敵人的精神屏障,自己的精神力用於攻擊和控制。
惡魔力量大多狂暴暴虐,尤其是精神類幾乎都是折磨人求死不得,這個精神鞭笞便是其中的一個縮影,中咒之人會感到有人用一根冰涼的鐵棍在自己的腦海中使勁攪亂,所有記憶,意念,精神,全部亂作一團,只想將自己的腦漿都空出來才能安逸舒適。
隨著咒語一念而過,艾德雙目的目光終於脫離他的眼眸,兩道紫色的光束形如長鞭,在身前輕輕一揚打了個彎兒,然後重重擊在那個黑色的眼球狀惡靈身上。
『啪……』
意識世界一聲脆響,精神力涉及生命最神秘隱晦的元素『靈』,自古以來精神魔法師鳳毛麟角,因為這類魔法實在太危險,雖然威力巨大但涉及到了創造者的奧義,歷史上有名的幾個精神魔法師最後都變得瘋瘋癲癲,然後死在雷劫之下。
艾德施展了精神鞭笞咒之後也覺得眼前一黑,雙目鼻孔瞬間就淌下血來,好在黑色陰物也不好受,被一鞭抽中,兩條黑氣觸腕全都收了回去盤在眼球上,發出嘶嘶的痛苦呻吟,連表面的寒氣都衰減大半,艾德心中發狠,就像要一鼓作氣徹底淨化這個詭異的陰物。
卻見陰物忽然從瞳孔中吹出一股子黑煙來,它的兩條觸手全部萎縮消失,拳頭大的陰物眼球也萎縮,全部化成黑煙朝著艾德吹來。艾德聖光咒護身加上身上那股來歷不明的大惡魔息護著他不受陰物傷害,只是視線被黑煙籠罩了。
陰物得到一息喘息時間,立刻發出一陣顫鳴,然後閃過一抹黑色光華。
就聽見那陰物發出一聲歡快的鳴叫,變作一個黑色的水晶一樣的小晶體,衝著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安達就衝了過去,艾德一步跳過去卻還是晚了一步,黑色的奇怪水晶貼在安達腦門上,然後開始震動起來,瞬間就融進了他的腦袋。好像游魚如水一樣消失不見。
艾德緊張地看著安達的變化,從地上撿起了自己的長劍,警惕地盯著安達,就見昏迷不醒的安達忽然睜開眼睛,雙目竟然沒有眼白,嘴角發出呵呵一聲怪叫,聲音跟剛剛的陰物聲音一模一樣。他仰頭大笑一聲。
「我回來啦,哈哈,我終於又回來啦。」
他不像人類般的敏捷,一下子從床上跳起,對著艾德的腦袋就是一拳,艾德提劍一擋,被一拳鎮退三步,安達猖狂大笑。()
「我沙度終於又回到這個位面啦,哈哈哈。」
說著推門就向外跑去,艾德跟在後面一步就竄到他身後,舉起長劍就要砍下,可是不管他是誰,那終究是安達的身體,念頭一閃而過便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安達已經奔到外面逃了出去。
達尤沙蹲在牆角,看到安達活蹦亂跳地跳了出來,還以為他沒事了,身邊蘇菲就要迎上去,卻聽艾德大喊。
「遠離他,攔住蘇菲!」
達尤沙雖然不明白怎麼回事,但還是攔腰抱住了蘇菲。蘇菲掙扎著大喊,「安達,你要去哪兒?」
艾德背著法瑞爾,沉聲說道,「安達他被惡靈附身了。」
「是一個叫沙度的黑暗亡靈。」
「沙度……」蘇菲哇的一聲坐在地上大哭了起來,抱住艾德的腿就不鬆開了。沙度的凶名即使現在也常常用來嚇唬小孩子,那可是百年前攪得君臨城都不安寧的死靈法師的名字。
「求求你,艾德先生,一定要救救我可憐的丈夫吧,求您了,看在九聖靈的面上,看在女神的面上。」
「要是安達出了什麼事,我們母子可怎麼活呀,您是住在達婭家的,知道家裡沒有男人是什麼樣的生活,您知道的,求您了。」她泣不成聲,達尤沙想起姐夫死後那段日子,不由紅了煙圈,扯著艾德的衣角,「艾德,你一定要幫幫她們。」
艾德歎了口氣,蹲下身扶起這個可憐的女人,「蘇菲姐姐,放心吧,我不會不管的,不過我得先將我的老師救醒。」說完邁開步子向達婭家走去。
達尤沙憐憫地看一眼蘇菲和被嚇哭的基努,跟在艾德身後離開了。
「沙度就是百年前在亂葬窪地修習亡靈魔法的那個亡靈法師,聽老人們說那時候他就已經被兩位法師老爺和聖殿騎士們殺死了,怎麼會又回來。」
達尤沙問道,艾德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反正那個惡靈就是這麼說的。」
「法瑞爾叔叔沒事吧?」
「沒事,就是年紀大了,又被陰寒之氣凍住了神智,我已經用淨化咒為他驅散了,很快就能醒來。」
聽他這麼說達尤沙也放下心來。就聽艾德說道,「你去看看達婭姐姐吧,她也嚇得不輕,就安達的事情我會上心的,不過。」他眼神一暗,「恐怕就算救回來也是……」
達尤沙破天荒地拉住艾德的手,又破天荒地柔聲說道,「那就不是你的錯了,沒人能怪你的。」
待她離開後,艾德靠在法瑞爾床邊,從腰間拿出一個東西來,看著它怔怔不語。艾德在這些年的遊歷當中經歷過數次的黑暗生物,也有幾次險象環生,但總是在最緊要關頭被身上一股黑紫氣息所救,就連上個月在破敗城堡裡都是。
他一直不明白那些黑紫氣息是什麼,哪裡來的,直到今天黑暗亡靈沙度的那句『大惡魔息。』
那是一個巴掌大小的銀質盒子,上面嵌滿了指甲大小的寶石,紅寶石,藍寶石,水藍鑽……小銀盒光彩奪目,華貴無雙,做工精良,就連皇宮裡皇后的首飾盒也不及這個小銀盒萬一,絕對不是凡品,也絕對不像是艾德這種人能夠拿得出的,盒子上面浮雕著一朵朵籐蔓和花朵,最上面中心位置是一個白骨山上開著曼陀羅的標記。
這是艾德身上唯一的一件血曼陀羅家族的遺物,前皇室皇宮中流傳出來的,當年那個救了皇子的老法師放著宮中萬千值錢之物不取,偏偏拿出這個銀盒子,肯定有其深意。
這個盒子是艾德在遊歷中來到祖母生活的那片不歸森林,在食人族部落中年邁的祖母交給他的,說是爺爺的遺物。多年來艾德多次試著打開,但就像裡面有一股力量一般根本就無法開啟。
大惡魔息十有**就是從這個盒子中蔓延出來了。
他收好銀盒子,穿好夜幕游騎兵的制式鎧甲,將桌子上那杯薔薇花水一口喝下,這杯水不知什麼時候達尤沙放在這裡的,甜甜的味道就像少女的笑臉。
「艾德,我要和你一起去。」
「你去幹什麼?,當累贅?」
門口達尤沙和艾德並肩站著,達尤沙臉色一怒,挑起纖細好看的眉毛,「什麼叫當累贅,到時候說不定誰是累贅呢?」她俏臉一樣,一臉不屑狀,眼睛卻偷偷瞥一眼艾德。
艾德冷冷一笑,指著達尤沙的鼻子,「你是會聖光法術還是能驅散惡靈?,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一個女人跟著去湊合什麼?好玩兒嗎?」
「你什麼意思,你以為我是吃素的嗎?哼哼,艾德先生,別以為你穿了一聲騎士的皮就人模狗樣了,本姑娘也不是白給的,鼠區……」
「鼠區鼠區,鼠區那些老鼠能有什麼能耐,行了,別耽誤我救人,女人家家回家生孩子去,你那三腳貓功夫還是留著對付那些覬覦你美色的流氓吧。」
艾德瞪了一樣達尤沙大步走開,達尤沙急了,臉色漲紅,掐著腰罵道,「臭艾德,你說什麼?你才三腳貓呢?你四腳豬.你.」她說著就跟了上去,身邊達婭一把抓住她。
「姐,他瞧不起我!」少女委屈地撅起嘴說道。達婭溫柔一笑對著妹妹搖搖頭。「他是在保護你!」
達尤沙氣苦地一跺腳,然後對艾德的背影喊道。
「等一等!」
「嗯?」艾德剛一轉身就見到那個野性青春的少女撲了上來,從脖子上摘下一個青銅的護符,然後給艾德戴上,還帶著少女溫暖體香的護符被達尤沙親手給他戴好,雖然爽朗如達尤沙也不由有些羞怯。
「小心點兒。混蛋!」
艾德嘴角浮現淡淡的笑容,對著她做了一個騎士的禮節。
「明白,我的女士。」說完對她擠擠眼睛,然後很無賴輕佻地從懷裡掏出那個護符放在鼻子下一聞,然後瞇起眼睛說道,「真香。」
「臭無賴!不要臉。」達尤沙上來就打,艾德笑著躲開,然後向著鼠區南面的亂墳窪地跑去。達尤沙停住腳步,咬著嘴唇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亂墳窪地霧氣濃重的盡頭,眼神中浮現一抹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