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顏動脾氣了,這是她這麼長的時間以來,幾乎可以說是第一次動脾氣。
最開始的時候被他壓搾,但是敢怒敢言,一般的情況下都只能默默的腹誹或者自我安慰的畫個圈圈詛咒他。
最明目張膽的,也就是故意吃掉他的螃蟹,除此之外,基本都沒有了。
後來,跟他在一起的時候,雖然他的脾氣還是很差,但是還算是有覺悟,只要她真的稍稍的生氣,或者表情傷心一點,難過一點,他都或老實的乖乖的爬過來好言好語的哄她,風十七哄人的時候,基本是笨拙得呆萌呆萌的,蘇小姐特別的喜歡。
總而言之,她還沒有這麼直白的這樣跟他說話,別怪她說話難聽,是他實在是太過分了,想一想她就覺得自己很憋屈,貌似從她認識到一直到現在,她就沒有真正的自由出入過。
除了在蘇州的那幾天的生活,別說跟葉門的人聯繫見面,她一直就被關在別墅裡,除非他陪著,否則基本不准出門。
靠之,她多好的脾氣都會受不了好嗎?之前是因為他跟葉門的關係,她也確實一度蠢蠢欲動的想要離開,成,他這樣關著她,她雖然很憋屈很不爽覺得他很變態,但是除了揍揍枕頭,也就沒說什麼了,至少站在他的角度,她還算是知道他這麼變態的理由是什麼。
但是現在呢?為什麼?憑什麼?怕她跑掉?她孩子都有了還跑毛啊,她腦子摔了?一個懷著孩子的女人上哪裡去找一個比他有錢有勢還長得好還算疼她的男人?
以前有理由她可以忍,但是現在沒有理由了,果斷是不能忍了。
她想回去的理由也很正當也光明正大啊,就想跟神慕聚一聚,雖然她基本沒有跟慕慕好好的說過話,唯一通話時間最長的,也是在電話裡,她跟神慕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雖然後來分開了,但是發小的感情不會改變。
她隱隱有種感覺,慕慕最近,不知道哪裡不對勁,雖然很隱晦,甚至有時候她會覺得是錯覺,但是女孩子是最敏感的,尤其是年紀相當的女孩子。
再者說,好歹她準備跟他了,也要正正經經的跟養她的人備告一下吧?也是知道他的身份尷尬,哦,不對,是因為他是一定不會願意去葉門,所以她才一個人回去的。
話說,一個人回去也很心酸的好不好?
他居然還敢在這裡吼她,混蛋,他就不能好好的為她想一想嗎?不能嗎?有這麼難嗎?
她真是,討厭他。
話說到最後的時候,她臉上最後一抹笑容也完全的消失了,只是板著一張臉,毫不畏懼的跟他對視。
沒關係,就算他氣場強大脾氣很差此時臉色很難看,甚至看上去很凶的樣子,她一邊繃著自己的臉,一邊為了不破功拚命的勸服著自己,他再凶也是她的男人。
她就是不信,他敢動手打她,當了這麼久的小媳婦兒,她要是再繼續媳婦兒下去,那就真的連一點人權都沒有了。
她的要求不高,不要求他當妻奴對她言聽計從,但是,最基本的人權,那是絕對要維護的,嗯,維護主權完整,那是必須的。
「蘇顏,」風絕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點,但是還是很難看,甚至冰山不見鬆動,「什麼都可以,但是這個不可以。」
他停了一下,繼續說道,語氣裡有種刻意的想要放緩語氣的痕跡,「你說你想要去其他的地方,等我解決完這裡的事情,我可以帶你離開,但是,葉門,你不能回去,蘇顏,我不喜歡那裡,你很清楚。」
蘇顏微微的瞇著眼睛,不知道為什麼,在這樣的時刻裡,面對他壓迫的,她一貫其實都是很畏懼的氣勢,她此時卻沒有了任何的畏懼,反而只是就這樣看著她面前的男人。
是她之前強人所難了嗎?還是風絕那時候為了留下她,所以下了他不準備履行的承諾?
不,不是這樣的,風絕這個男人,雖然她知道,並且是一種都知道,他不是好人,但是他說出來的話,你全部都可以當真。
他既然說了,那就是一定會做到的,那是他為數不多的值得,咳咳,誇耀的品質。
他當初說了,只要她有了他的孩子,那麼她就可以回倫敦,因為她要是真的懷孕了就一定會回來,即便她那個時候說自己不準備懷孕。
後來,她知道牧野櫻的事情,要跟她分手,他也曾經說過,等這裡的事情結束完,他就帶她去她想去的城市,哪怕是倫敦。
她笑了笑,抬著下巴問道,「風十七,如果我說,離開紐約,我想定居倫敦,你會帶我去嗎?」
她不是強人所難的女孩,也不會讓自己的戀人真的為了遷就她住在一個他討厭的城市。
但是,她突然就覺得,這個答案,對她來說,很重要。
男人怎麼會言而無信,何況還是風絕,他一向都不屑的,她曾經聽他跟誰打電話,他曾猖狂的跟對方說,老子說的話什麼時候不作數了。
是的,這就是風絕的處事原則,偏於梟雄,不管做什麼事情,就算是惡貫滿盈,他也有自己的底線跟標準。
何況,跟他在一起的這些時間裡,她已經隱隱的意識到,他並是她最開始以為的那樣,至少,在他的位置上,他足夠的卓越逼人。
於是,她又淡淡的笑道,「給我你說話不算話的理由,你當初承諾了,所以我就當真了,你現在想要反悔了,風十七,我會對你很失望。」
風絕盯著她的笑臉,哪怕他的態度強硬,甚至是蠻不講理,她也仍舊是風輕雲淡的笑容,這樣的笑容毫無疑問的讓他覺得十分的扎眼。
他寧願她歇斯底里的質問,或者擺臉色,或者吵架,或者蠻橫一點,但是,她都沒有,她的平靜告訴他,她現在很冷靜。
他從來,就不喜歡過於冷靜或者是聰明的女人,蘇顏從來不屬於很聰明的女人,否則就不會一直被壓搾而不能翻身,但是,這一刻,他有點慌張。
「顏顏,」但是風絕是什麼人,那點慌張只能算是零頭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他亦是淡淡的,卻有點沉的開口道,「你明知道,我有多不喜歡那家人,有多不喜歡葉門,你為什麼還要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我?」
忤逆?蘇顏冷笑,終於覺得這餐館的手藝越來越差了。別說味道都淡了很多,現在連香味都沒有了。
她抽了張紙出來,擦擦嘴巴,「風絕,你討厭葉門,呵呵,在我昏迷的這一個月裡,應該足夠你查清楚當年的事情了,宮深拓是無辜的,說的不好聽一點,是你的生母一而再再而三的為難夏堇自己送上門去找死,難道,在那樣的情況下,你是宮深拓,你不對做相同的事情嗎?」
「你會的,而且是一定會,好,就當你無論怎麼樣,葉門都算是你的仇人,你的仇恨你的厭惡我都理解,但是,歸根到底,葉門不是過錯方,你有你的理由,我也有我的立場,我不是你的傀儡,真的可以一點感情都不顧就只要你只要愛情的,」
她自認為是很講道理的人,她做這樣的決定,也不會絲毫不顧他的感受,她想的很清楚了,他不喜歡,那就不去倫敦,遠一點也沒有關係,甚至不常常來往,她也可以忍受。
但是,不常常來往,不包括她可以跟葉門徹底的斷絕關係,她的妥協是有限度的。
風絕,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我們要怎麼走下去?
她閉著眼睛,輕聲道,「風絕,跟你在一起,已經是我人生中最大的讓步了,我已經對不起我的父母,再對不起除了他之外最親的人,我是沒有辦法安心跟你在一起的。」
怎麼可以這樣呢,她其實常常會責怪自己,但是,每到這個時候,她就只能跟自己說,爸爸媽媽這麼疼她,風絕很愛她,所以他們會原諒她的,他們不會因為上一輩的恩怨而讓她放棄自己的愛情的。
這樣的理由,已經夠牽強了。
她睜開眼睛,靜靜的看著他的已經暗到彷彿是大海上最深夜的時候,暴風雨來臨時的墨色的眸,安靜的開口,「還是說,如果我不去葉門,你也可以以後都不再跟你的養母聯繫?」
「葉門對我的意義,就跟牧野櫻對你的意義是一樣的,我沒有逼過你,但是你卻連一步都不肯讓,風絕,」她的眉眼間覆上一抹淡淡的疲倦,「你真的就不覺得,這太不公平了嗎?」
如果他也不滿,她也不滿,就算是各自忍讓,但是終究有一天會爆發,這樣的感情,能有多長遠?
風絕,為什麼我覺得,你越來越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