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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五十九 計劃 文 / 甄詡

    夜已深沉,人簌皆靜,空調還在開著。宿舍中的燈已經關上了,只有在睡床的下層還有一盞燈亮著。

    林紫紋還伏在桌面上寫著信。在最近的這一段的日子來,各種事情安排得很緊張,照顧女兒,下個月就要開始的院考與國考。棋社,校方的報刊,廣播員,即將開始的省大學會運動會,還有星期天的斯登堡公司。她並不感到寂寥與孤獨,不過那也只是白天罷了。在晚上,偶爾回想,心中也閃過淡淡的黯然。

    這裡的空氣很新鮮,這裡的夜色如水,這裡的群星閃動,不過你卻不在我身邊!!

    特別是現在提起筆來,情愫傾吐在紙面上,往日的時光。伊人的音容笑言,又在眼前腦海中逐逐展開重放,紙面上已寫了一半,不過她的筆卻是慢了下來。最後竟然停下筆,將手托在下巴,有點發起愣來。

    一周寫一封信寄到那萬里遠洋外,已是她的習慣了。楚笑顏現在看起來相當滿意林紫紋的表現,張小姐已經不再出現讓她誤會自已的苦心是湊了效,不過兩人現在就有意識地不提起張怡心來。

    至少宿舍中的好友們,只怕隔了幾個月後,也會將張怡心慢慢地淡化遺忘,只是將她當成一個林紫紋認識的普通朋友份上吧。誰知道她們之間真正的關係。

    林紫紋想到,又是有點甜,又是有點苦。這種分離,這種深夜一人獨寫書寄情無人曉已意的情形,不單沒有讓她的感情變淡下來,反而益發的想念。

    一絲輕聲傳來,林紫紋抬頭就是發現那暗中的一雙大眼睛,不用說,就是黃盈了。

    「幹嘛看著我啊??」。林紫紋好笑地伸手指點了點她小巧的鼻子。

    「睡不著!!」。黃盈索性鑽出被窩,在床上坐了起來,雙手抱著,她穿著有花的睡袍。小小的身子坐在床上。那雙眼睛顯得很出神。

    「紫紋姐姐,你在寫什麼呢??」。她的床位與林紫紋的床位相鄰,平日兩人就寢時就是靠著頭的。

    黃盈爬到林紫紋床上來,伸長脖子向下看。笑嘻嘻地道:「給我看看,給我看看……」。

    「為什麼要給你看呢,私人秘密!!」。林紫紋笑著將手點住她小鼻子將她推了回去。「我這可是受法律保護的。」。

    黃盈嗯嗯地退了回去,有點盤坐在林紫紋床上還嘰嘰咕咕說著些什麼。結果林紫紋給她打擾到寫也寫不下去,再一想,自已今夜也實在沒有心情將信寫完。於是就將將信放回抽屜中,鎖了起來。

    「是不是寫給男生的??」。黃盈又在嘰咕了。眼睛又大又亮瞅著林紫紋姐姐。「今天好像崔瑩又給你信了,哼,又是那一個男生!!」。她恨恨地,語氣也很不高興。

    她所說的崔瑩是班上的一個女同學,相貌不怎樣,也沒有男朋友,不過性子卻很活潑,很仗義的那種。經常喜歡做那種月老---就是為那些愛情燃燒得辟辟啪啪的青春大學生帶信啦,情信口信禮物賀卡,如果不好意思當然交給相思之人,她崔大小姐就來幫你一臂之力。

    林紫紋現在作為班花,系花,校花??。自然有大批的男生眼中看著,心中想著,嘴中念著,筆下寫著,不過卻不敢上前真的表白。因為林紫紋這個水影麗人名氣已經在校園傳來了,平日看起來就是低調沉默的那種,不過拒絕起人來。真是絕不留情,傷了許多男大學生的心。

    一來二往,敢於對林紫紋本人當面表面的男人幾乎沒有了。一者是怕林紫紋當口說出無情話,二來學校相當看重林紫紋,如果佳人被擾得煩了,跑到校方辦公室對領導一說,你老兄就等著班主任言重心長說一通吧,當然男女戀愛是自由的,學校不反對。不過若對方都對你沒有意思,你再追求也是沒有用,對不對。再說現在林紫紋同學是校方形象之一,希望你能休諒下校方。

    就是這樣,到了最後。差不多所有的男生全到了請人帶信的地步。有個班上好八卦的同學有點誇張地統計。班上的男女同學帶過信給林紫紋的差不多有一半人了,並且在一段時間來。林紫紋還讓同學善意地笑了一番。因為某一周,她每天都收到信。

    黃盈說得沒錯,今天崔瑩的確又私下裡給了塞了兩封信。不過這兩封信都不是新加入的人。都是追自已至少也有二個月以上的男生。

    一個姓江,一個姓徐。江同學和徐同學也算追林大軍中的老人了,長久下來,自然也明白事情要慢慢來。一下子就想跑到林紫紋身邊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信中也都沒有說什麼愛呀情呀癡呀醉呀的,只是說一些生活瑣事,和噓寒問曖之類。林紫紋對這類信感到扔也不扔,不扔也不是,一般是有心情就看看它。沒有心情就拆也不拆。

    這些信的下場一般是塞到一個專用的袋子中裡去,放在電腦桌子下面的箱子中。

    現在林紫紋正考慮要不要再找多一個袋,因為那個紙袋子快裝不下。自已每次看到那滿塞塞的大紙袋,不由有點想笑有點慚愧又有點感動,隱隱中還有些高興。

    雖然明知自已不可能對男性發生愛情的,不過這麼多男生喜歡自已,還是讓她不得不有點觸動的。有些洋洋得意,卻又感到這對不起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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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將燈按熄後,就是爬上床去,不過發現黃盈還盤坐在她的床上發呆。

    「好啦,回去睡覺吧!!」。林紫紋柔聲勸著。笑道,她推了下黃盈。

    「你是真的寫信給男生嗎??」。她又問了句。

    「沒有啦,我自然心中有感想,隨便寫寫罷了??」。林紫紋真的猜不透黃盈的心理,她看起來鬱鬱不樂的樣子。於是又加上一句,「再說你也明白,我會寫信給男生嗎!!」。

    「不會就好!!」,黃盈馬上又高興起來了。「我就是知道紫紋姐姐不會喜歡那些差勁的男生的!!」。她頭靠在林紫紋肩邊,抱著林紫紋的腰,像只可愛的小貓一樣蹭著林紫紋。

    男生也有很優秀的啊,怎麼能說他們差勁呢。林紫紋心中笑笑不說。黃盈在她身上蹭著,讓她感覺怪怪的。

    「回去睡吧!!」。她摸著黃盈頭髮說。

    「噢,我不!!」。黃盈還在在她身上蹭著。

    「那麼你要幹什麼??」。林紫紋越發的莫名其妙。

    「我想跟姐姐一起睡,行不行??」。黃盈大眼睛幽微得很,「我一個人睡不著嘛?」。她現在說的話像撒嬌了,很有那些小女兒氣。

    林紫紋愣了下後,不過還是同意了。現在雖然是夏季,不過室內開著空調,因此倒不熱。再說,當時黃盈的眼神也讓林紫紋心一動。因為那實在太像小美小靜了。在她心中,黃盈就是跟小美小靜差不多,至多只是一個大些的孩子罷了。

    就寢時,黃盈興奮不得了,她鑽在林紫紋懷中,薄被子剛拉上。黃盈就開始胡作非為了,一點也不像平日那樣賢巧聽話,一雙小手在林紫紋身上亂動亂摸著,林紫紋苦笑。什麼時候她變得這麼好動起來了……就像一條上岸的小魚,活蹦亂跳,又像才上草地的小毛驢,精神奕奕。亂拋蹄子。

    她的手伸出那裡去,快潛入自已睡衣下面了。林紫紋心跳也是快了許多,身體生理上的反應讓她面部和全身都微燙了起來。「小盈!!」。她費了好大功夫才握住黃盈的小手,「不要亂動!!」。

    「唔……」

    「再亂動的話,我可要生氣了!!」。林紫紋語氣中帶了幾分威嚴。黃盈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

    「知道啦,紫紋姐姐!!」。黃盈可憐兮兮地說:「人家高興嘛!!」。

    「高興也不能這樣子啊!!」。林紫紋苦笑說:「乖,好好睡,不要亂動!!」。她現在像哄女兒一樣哄黃盈。

    「好的,姐姐!!」。黃盈真的是乖乖的不動了,就這樣躺在林紫紋懷中。雙手也從她脖子上放下來了,身子還是側睡著,頭靠在林紫紋肩上,林紫紋鬆了口氣。

    「紫紋姐姐身上的香氣淡淡的……」。她咭地一笑:「真好聞!!」。這句話令林紫紋又不自然起來。並且在宿舍中也有反應。對面床位上傳來嘿的一聲,而在黑暗的角落中就是傳來了咯地一聲脆笑。林紫紋微窘,她本來以為宿舍中其它兩人都睡著了,沒有想到她們全在聽著呢。

    不過也這沒有什麼不見得人的,她自我安慰地想著。黃盈的頭枕著她的手,她的頭髮柔知纖細得很,也相當光滑。林紫紋想起自已以前和小美小靜一起睡的時候,當時她們也是乖乖在躺在身邊。這樣依偎著。沒有其它的想法,只是濃濃的親情與相互依靠眷戀著。

    小盈也真像她們,林紫紋暗中想著。不過正在想時,突然下巴上一熱一濕。黃盈咭地一笑。又安安靜靜了。

    林紫紋卻是明白,剛才是黃盈親了自已一下,那是表達一種親呢與熱愛。林紫紋不覺得忸怩,相反卻感到小盈真可愛,簡直像小美小靜她們那樣可愛了。她怎麼知道小美小靜她也喜歡親自已爸爸呢。

    她轉頭望向窗外,明月於空。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欲將君心比我心,直隨明月到西涯!!

    在此時此情,我卻又想怡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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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紫紋在想著張怡心時,張怡心也在想著她。在美國的夜色是溫柔的,月亮也變成了藍色,好像童話中那樣。

    一個人走在庭園裡面,後面還跟著兩個家中女僕。

    她抬頭看了看那個月亮,只是歎了口氣。沒有說話,繼續向前走。

    父親已經在二個小時前回家來了,不過對她態度是冷淡得很客人一樣。他與女兒的對話只有簡單的兩句。

    「明天一位艾倫先生過來,你是否願意見見他!!」。

    張文涵的面容談不上有什麼表情,他默默地看著女兒。」不,我沒空!!」。張怡心面色一下子就白了。父親沒有再說話,不過從他的眼神可惟看得出惱火與失望。他只是背對著女兒,又如來時那時突然就走開了。當然,張怡心是明白的。

    父親要她面見那位男士,並不是指望她能喜歡或者愛上。他要的只是自已表明一種態度。不過父親的高壓當時也讓她骨子中的崛氣上來了。在美國,因為父親子女意見不合而導致分開的家庭大有人在,不過張怡心卻不是,她十幾年接受的是中國式的正統教訓。雖然有著歐美式的自由思想滲透,但在潛意識中,她還是不願意與父親決裂,她寧願等著這個冰山一樣又冷又硬的男人改變心意。

    回家多久了,她苦苦一笑。自已也得記了,反正每天日子都差不多,呆在這個大園子中,早上散步,中午畫畫,然後晚上呢,就是早早就寢。第二天依然故我。

    只有妹妹回家那些時候日子才有變化,至少有她陪著自已聊天。當然她還帶來了林紫紋的一封信。這給了她多大的安慰!!只是這只有一封罷了,許多日子過去。她將這封讀了一次又一次。並且竭力地構想著以那信中所說的情況為依據,紫紋和小美小靜她們現在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只是信讀得次數多了,瞧著那不變的文筆,突然自已也感到無力與痛苦,有一次在深夜中潸然淚下。

    紫紋為什麼不來信了呢??她自已也試著私下裡寫過幾封信送出去。不過總是沒有回音。並且她也利用一切可能利用的通訊手段,不過林紫紋還是那樣一點音訊也沒有。她到底在何方,並且……

    情到深處情轉薄,有這麼一說的。不過情離遠了,也不是會變得淡如雲煙嗎!!她會不會變心,會不會……那自已不敢也不願意再想下去。

    「小姐,小姐……」張怡心柔腸百結,芳心寸亂,好一會才聽清是後面的一個女僕在叫她。

    「依蓮,有什麼事??」。她說道。

    「現在夜深了,你還是早點休息吧。再說中午過後,你根本沒有吃一些東西!!」。依蓮吶吶的道。張怡心本想拒絕的,事實上她對這些名義是跟隨,實際上卻是一舉一動全監視著她的女僕一點好感也沒有。不過當看到對方為難的面色。她心中的氣也消了大半,點點頭。她開始意興闌珊地向回走。

    而兩個女僕則是鬆口氣,一個還跟在後面,不過另一個則是開始忙著跑到廚下找廚師了。

    「小姐,如果你不嫌我多嘴,我可以說句話嗎??」。兩人回到房中,那個怯生生的依蓮說話。她才十九歲,淡黃色頭髮,是一個面上長了不少青春痘的新人。

    「說吧!!」。張怡心無所謂的道。

    「其實……其實……」依蓮看了看門口,悄聲道:「小姐為什麼要與老爺嘔氣呢,這樣對老爺不好,對小姐也是不好!!」。

    「哦……」張怡心沉下了面。在她看來,這無非又是一個想趁機化解自已和父親而自不量力的僕人。看著張怡心那冷冷的俏面,依蓮結結巴巴地向下說去:「我是說,小姐為什麼不能先順著老爺呢,順了老爺只要讓老爺放心,他就不會整天讓小姐呆在屋子裡了!!」。

    怯生生說了這麼一句後,依蓮不敢再說了。膽小的她也只敢說到這地步了,她可不想丟掉張家這份工作。不過卻一句話卻是讓張怡心愣住了。對……自已為什麼一定要與父親表面上對著干呢??

    直到晚餐送來。張怡心還神蔫蔫的,恍惚惚地拿著刀叉切著牛排,心神遊外在向嘴上送著。她現在腦中正在快速判斷著。

    不錯,不能與父親面上來對抗。為什麼不先讓他失去戒心呢,那怕是失去一部份,也會讓自已處境好上許多的。她眼前一亮,對,眼前就有一個好機會。他不是要自已與那位什麼艾倫先生見面麼,那好,自已去見見又何妨,逢場作戲罷了。只要讓父親認為自已已經改變心意,那一切好辦。ok

    對啊,現在自已與柳如風,已經解除了婚約。又是自由之身了,那麼日後有人追求,邀請,約會,父親也不好全然不許吧,總不會還會讓人死死跟著吧,當然外面天高地闊。一旦能離開這裡,獲得自由不是很容易的事麼……

    想到這裡,她更是笑容滿面。心中在盤算著如果才能將計劃組合得更嚴密更合人情一些。對啊,一定要抓緊這次機會,因為父親難得回家一次。等到這次他走後,不知何時他才又回來。

    明天,對明天早上,就是盡快去見父親。坦言承認自已錯了,一定表情要誠懇和真摯,絕對絕對要讓他感到自已恍然大悟,開始幡然返省了。當然也不能太做作過份,這樣很容易被看穿,父親可是一個久經世事的老狐狸,要騙過他可真不容易。

    這麼一想,張怡心表情憂鬱起來。不過一想到這計劃如果成功,一想到那太平洋對岸的三個女性。她面上又浮現起幸福的微笑來。好啊,就這麼做了,爸爸,算我對不住你,張小姐一邊啃著牛排,一邊心中想。

    這全是你迫我的啊……

    她用完了一份晚餐。胃口大好,於是又要一份。她已經下定了決心,養精蓄銳,照顧好自已,在老狐狸面前行這種事,不下於走絲線的,自已必須要時時刻刻不犯糊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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