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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四 逼近 文 / 甄詡

    淺野秀一,是一個外表看起來文質彬彬,眼睛有些近視的年輕人。他戴著厚厚的眼鏡,有一個標淮的動作,那就是下棋下得緊張時。都會忍不住去咬指甲角。於是在熟悉他的兩國棋手中,獲得了一個咬指甲的淺野之稱。

    然而跟外表的儒質相反,在棋盤上這個年輕人就是像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棋風與其說是強勢緊促,不如說是野蠻為好。通常奕著是咄咄逼人的。用一句術語來說,就是有極強的屠龍取勝意識。是一個要爭取百分之百勝利的人物。

    江上峰當看到周磊對面坐上的居然是這麼一個人物,不禁也是心中苦笑。瞅了站在身邊的山下英夫一眼。這個矮個子的日本人臉上笑容還是那樣親切。

    夠狠。居然放心讓他出戰。淺野秀下棋無理之極,只要能爭取勝利。什麼愚形,什麼拙著,什麼無理手都會殺出來的。是一個很讓人難以捉摸的棋手。如果走得順利,下得瘋了,端的見神殺神。見佛誅佛的。不過一旦對方能頂下的攻擊,那就是好辦許多。

    其實這個人在自已心目中最好是用周文斌來對付他。周文斌棋風也是好殺嗜勝。與他是一向半斤八兩。一時瑜亮。並且周文斌與他對衝過幾次,有過經驗。於是也不怵他。

    現在只是周磊下棋一向是講究穩扎平衡,棋形步調的。只怕面對這個淺野那看似沒有任何章法的棋步。一片亂局。周磊還能下得心平氣和嗎!!

    江上峰心中琢磨著。不過沒有說出口來。他只在門口處看了一眼。然後就走開了。棋賽馬上要開始了。不是到觀棋室坐下靜等竹中美雪小姐將棋譜送出來好了。反正現在都是對上,心再顧慮也是沒有用的。

    以下的經過就用鍾凡後來發表在長安棋協內部刊物上的回憶來表達了。

    「淺野與大周的對局果然是血腥得很,在堪堪奕了匆匆十數子後。淺野秀一就是一手緊貼,再窺壓的手段令眾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了。大周似乎也不甘示弱。於是雙方就在佈局初創的草草局面上開始了一場龍爭虎鬥。

    在淺野的野蠻亂披風刀法下,周磊頗具豪氣地放棄邊角。拱手相讓。退一步海闊天空……築成好一條粉牆外勢。在淺野得理不繞人時。周磊也是一二再不再二三。

    幾手強硬的扳出令觀棋室內眾人驚呼。大周是不是開始鬥出火氣了。先是針尖對麥芒在左下角還以眼色。然後又對黑方一塊孤棋進行迎頭痛打。雙方貼身肉博,刀光劍影。在完成左角與右邊的大變換後。淺野反提大週三子。不過眾人都是認為棋上局面還是五五分。雖然淺野大龍無憂,不過大周卻是成功地挑起了劫爭,又藉著厚味對黑方進行搜刮得利,換得實在。

    犬牙交錯的對局奕到一百五十五手時,大週一時錯手。下了一步緩著。立時被鷹眼一樣的淺野(現在他可不近視了!!)嗅到其中利用的味道。一手大飛將大周棋形打得好苦。又是一輪風暴從盤上刮起。大周於此前無去路,後有惡敵的危境下。索性有些孤注一擲地開始強殺對方大龍。於是形成了雙方對攻極其錯綜複雜的激戰局面。

    在硝煙散去後。局面已是翻天覆地。可惜的大周在緊氣時算路不夠。黑龍雖衰未死,於白空中掙扎著成活。而白方則是右角上勢力蕩然無存。至此已是事不可為,大周停鍾認輸。

    至此日方已是以二比一領先。淺野的下一個對手是周文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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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磊的落敗沒有出乎江上峰意料之外。讓他來對付這個天殺的淺野(這是江上峰私下裡談到這個折了他一員愛將的日本年輕人的新稱呼)實在是勉為其難了!!周磊倒是看得開了。當天晚上拍著周文斌的後背。

    「兄弟!!拜託你了!!」。江上峰則是沒有說話。既然都下到了這地步。許多話也是多餘的了。

    擂台賽第三局是周文斌對淺野秀一沒有出乎人的意料。就是日方也是不驚訝。對於這兩個棋風近似,同樣的嗜殺的棋手,如果不把他們放在一起碰撞才是一件怪事哩。

    局面一開始卻是顯得詳和,兩個本來是一向互克互殺的棋手在序盤時都是客客氣氣。你佔角。我圍邊。各人自掃門前面,休管他人瓦上霜。大有和平相處。老死不相往來的味道。

    不過序盤前的和平氣氛是一種假象,大家都能看出這兩個是純粹在走厚棋形時也在磨刀霍霍!!

    戰鬥不久就是開始了,雙方不約而同地都是奕出了最強硬的著法。彼經攻擊。你侵消我棋形,我板斷你步調。刀劍之聲傾響了全盤。這一次戰鬥從始到終。亂到了極點。不過也是傷念纍纍的一局棋。

    在下到緊張時。淺野又開始咬起指甲來。而周文斌則是咬著嘴唇不停。現在雙方都是局面不妙,一片形崩勢潰。

    在初拼著外圍的虧損安定了一處邊角後。不甘心淺野的日子好過。周文斌又是揮著大力錘殺氣騰騰地直奔中腹。一頓槍林彈雨,將好好一塊黑棋打了個千瘡百孔,然後捲走兩子揚長而去!!急紅了淺野則是窮凶極惡地扭斷後,幾步冷著。將局面扳回一分,又是窺淮黑方要害一頓巨斧利鑿。硬生生地將對方本來厚實無比的棋形穿心撕裂。這下才周文斌好不容易露出的笑意又是凍住了。

    最終在中腹大家都是互活了下來。畢竟大家都是沒有本事可以將對方殺個片甲不留。最後一點棋。發現這兩人是下了本次賽事最長的一局。足足有三百兩十多手。盤外提子也是有近二十枚了。這一局的慘烈也可想而知了。

    最後周文斌也是沒有令大家失望。以一目半勝晉級下一輪。

    周文斌的勝利令中方鬆了口氣。江上峰面上也是現出了一份喜色。只是這分喜色沒有保持十二個小時。因為在第四局對戰中,爆出了個冷門。那個素來在棋戰中顯得高不成低不就的白石英雄中盤勝,將才享受到成功喜悅的周文斌打入了窗外的冷雪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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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晚上看著白天的棋譜記錄。江上峰撓了下頭。苦笑一聲。

    「這局棋你有什麼話說,文斌!!」。所有圍在桌子邊的大學生都是不吱聲。周文斌慚愧地摸著後腦。在白天的對局中。其實他也是有些驕氣的。白石英雄這個看起來身材高大的大學生其這是個悶葫蘆,在他印象中。這個人說話沒有超過十句。棋風也是實地型的。不過誰想到今天他會發瘋般。也敢進行力戰。

    其實他棄掉那平日熟悉調子走棋也是沒有什麼,只是周文斌開始走得順利。優勢意識挺重。沒想到對方就是這麼一點點侵消手段下來。待到自已醒覺後。已是情況嚴重。就要返起急追時。對方又是一瞬間仙靈附體般。一改平日守成實篤,而是開始狠勁地對自已一塊孤棋下重手。

    居然還得了手!!周文斌好久才是回過神來。那已是無力回天了!!

    現在這一群人得出的結論是周文斌敗著就是那第一百三十五手。與一百四十三手。還有一百九十一手。總之一句話,本來周文斌的優勢大到讓小孩子來走也能贏下來的。不過就是因為握有這樣的優勢。所以周文斌就是放鬆了警惕。沒想到了對方卻是時時有備。一劍封喉!!

    不過對於白石英雄。大家過了一天才有了更深的認識。因為他在這一天中。又一次執白以三目半將方中平也擊敗了。

    「原來是我們都想錯了。以為白石還是以前的那個軟腳蟹,畢竟是一年過了,想不到他棋力竟真的進步相當大了。無怪山下敢於讓他出來與文斌對陣!!」。江上峰歎息道。他剛分析完那白天的棋局。

    不過一想到白天對局後他一番話。江上峰又是火起了。

    「中國的棋手許多都是很優秀的。我希望能一一在棋賽中討教!!」。

    什麼一一討教。不如直接說他一個人要包攬我們這剩下的四個人好了。現在中方還有林紫紋。諶川,凌寧。王劍飛,鍾凡是候補現在看起來用不上。

    哼。你已經二連勝了。莫非還想三連勝麼!!江上峰心中想。

    不久他的想法馬上變成了現實。白石英雄居然真的三連勝了。在一番二百六十四手的對奕後,將王劍飛斬下馬來。

    這時中國隊還有三個棋手。而日方還有六個人在。白石英雄的突然崛起如同巨石一樣攔在中國隊爭勝的路途上。並且投下了濃濃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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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中日對抗擂台賽進行的第六天,現在是凌寧對抗白石英雄。奕著正在進行中。林紫紋從洗手間回來。發現江上峰沒有在觀棋室中。而是叼著根煙站在木板的走道中。看著外面紛紛揚揚的雪。

    這個中年男人顯得有幾分煩躁。他聽到腳步響。向這邊看來。發現了林紫紋。

    「咦。江老師,不進屋嗎!!」。

    「不了。我想靜靜下。看下雪。!!紫紋。你先進去吧!!」。

    林紫紋卻是沒有走。在他身邊停了下來。「別太擔心。老師。凌寧應該會贏下這一局的!!」。

    「我也是相信他會贏。只是這個白石冒出實在太蹊蹺了。唉。這也是我平日收集情報不到,如果早知道他這麼進步了。哼。我第一個就讓凌寧上去滅了他。這小子年輕不大,說話不多不過話話都是嗆人頂肺!!」。江上峰哼哼唧唧的道。

    林紫紋知道他是因為已方處境不利心境在外面上的表現。笑笑不說。也許白石說的話是有點刺。不過也還不到頂心肺的地步。

    「如果凌寧勝的了話。老師你有什麼打算呢??」。

    「還能怎麼辦!!繼續讓他贏下去嘛。哼。你砍掉我們三個。現在是六比三,至少要砍回個二比三才行吧!!」。江上峰洩些氣後。心情有所好轉。笑著說。

    「老師這麼有信心啊!!」。

    「對,凌寧這個人我是有些信心的,當然紫紋我對你也同樣有信心。你也淮備下吧。說不定下場就要你進場了呢!!」。江上峰輕鬆的道。林紫紋認為他這句話純粹是順口,並不那麼當真的。他既然認為凌寧也能連勝幾局。那麼下一局何必用她上場呢!!

    一會後,從走廊裡面傳出了一陣歡呼聲。兩人仔細傾聽著。現在雪下得呼嘯響。不要不要認真聽清楚。

    江上峰面上現出了滿意表情。「我說得沒有錯吧。凌寧確實能行的!!;這不白石不就是給收拾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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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寧與白石的對局是這場棋賽中用時最長的一局了。純粹是一場苦戰。對抗的不僅是時間。棋力。還有精神。

    面對凌寧的鋒銳畢現的棋調。白石明智地採取了局面簡化的下法。雙方以三連星對星高目。

    戰至中盤。執白的白石已是圍起了一個相當的模樣。不過凌寧的侵消後,黑龍成功活出。白石在劣勢局面上苦苦支持。充分體現日本人的韌性與堅強。

    最終分出勝負後,不單凌寧起身時感到頭昏眼花。而白石也是腳步虛浮。觀棋室的眾人也差不多。這一局兩個對手都是得到了大家的敬佩。凌寧的固然強大,不過白石棋手的堅持不懈,並且在後盤還能努力將棋上局勢稍稍扳回。鬥志之旺也是罕人能及。

    第七天,凌寧的對手西野猛。在這幾天中。林紫紋已經瞭解到西野並不是很強的對手。看來日方是打算用人海戰術來淹沒凌寧。將他精力消盡。然後一舉蕩平了。林紫紋在室中看了一會後。發現凌寧局面大優。於是放下心來,走到外面的免費電話亭打了個越洋電話回家。

    當她打完電話後懷著一分喜悅的心情走回旅社時,剛好在第三進的入口處碰上江上峰。

    還沒有聽到江上峰說什麼。她就從江上峰面上捕捉到一絲不詳的意識。江上峰現在面色冷得很。嚴峻得很。

    「紫紋。凌寧敗了!!」。

    「什麼??」。林紫紋吃了一驚。凌寧敗了!!為什麼,剛才出去之前他還是局面好到不得了呢。

    「明天你就是出戰。現在不要看棋了,馬上回住處。做好淮備!!」。江上峰命令說。他半是惱恨半是後悔地攥起拳頭向空中虛擊了一下。

    林紫紋一時無言,她也有過自已會上場的心理淮備。只是沒有想到來得這麼快。並且是在這麼一個不利的情況下。現在日本隊還有五個棋手,而中國隊只有二個人。諶川和自已了。

    日本隊的勝利將中方逼到了山窮水盡,不得不背水一戰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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