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滿是震驚,十指扣緊沙發,生生抓出幾個洞來。
霍嘉聲的反應告訴我,他還在意我,他終究愛著我。一瞬間,我幾乎就想告訴他,我就是阮清安,我沒有死。
只是猶豫間,一個蒼老的聲音冷笑道:「那個沒教養的女人果真死了?很好!倒是省了我一莊心事。」
我的心咯登一響,就見一個中年貴婦下了樓來。這個女人,是霍嘉聲的母親,我曾經的婆婆。
都說婆媳是天敵,這話是亙古不變的真理。我的婆婆像所有的貴婦一樣,認定我貪圖霍家的財產而來,對我極為苛刻。當年針對我訂下了許多可笑的規矩,比如每天清晨向婆婆請安,如果婆婆沒醒,就得跪著等。吃飯的時候若霍嘉聲若不在,就不得食肉,就連我懷孕時也不能特殊。此外一天最少要受三頓打,不是因為她生氣,因為這就是規矩……
可以說,我如今冷酷蠻橫的脾氣,完全拜這位婆婆所賜。而霍嘉聲與我做了七年夫妻,到最後感情破裂時,還無法理解我為何會變成這樣。
這時,這位保養得宜的富太太下樓來看到我,擺出驕傲的輕蔑的姿態打量我:「這是誰?又髒又臭,像個乞丐一樣。嘉聲,你怎麼會放這樣的人進來?」
……雖說我在外跑了一天,衣服是染了許多灰,可也沒有到發臭的地步。半個月不見,這位太太的貴婦病又更加厲害了。
霍嘉聲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聲音沉冷。「媽,這是我給依依請的保姆。依依鬧的很,只聽她的話。」
霍母仍是嫌惡看著我。「真是什麼樣的人生什麼樣的女兒。我早叫你把那個小拖油瓶送到孤兒院,你就是不聽。你看看,這都招了些什麼人回來。」
我愣了一下,怒氣差點直衝腦門。這個老女人要把我的依依送進孤兒院?!
霍嘉聲沉聲道:「你這麼不喜歡依依,當初清安和我離婚時提出要帶依依走,你為什麼不同意?」
霍母哼了一聲:「我看見那個女人就討厭!依依好歹是我霍家的東西,我就算扔到大馬路餵狗,也不給她!」
霍嘉聲深深皺起了眉。
霍母完全不把我們母女當人看,言語行動上都有侮辱,霍嘉聲看在眼裡,卻從來只是沉默。他是孝子,他無法勃逆自己的母親。
所以現在,他也只是皺了下眉,語氣似有絲痛苦。「夠了,不要再這樣說她的壞話了。清安她已經……已經死了。」
霍母歡欣鼓舞:「死了好,她死了,你趕快找下一個。最好趕緊把那個小拖油瓶送走,又不能傳宗接代,留在家裡沒什麼用。今後你再婚,你的新太太說不定不喜歡別人的小孩。」
霍嘉聲很無奈:「媽,別說了,我不會再婚的,你別逼我。」這句話的語氣,倒是頗為堅決。
霍母毫不驚慌,嘲笑一聲:「怎麼你還想為那個女人守節?哼,話不要說得太滿,我不逼你,恐怕是你自己要急著結婚呢。」
霍母雖然刻薄,卻從不說無根據的話。霍嘉聲詫異地望著她,不明白她為什麼如此自信。而同時,樓上再次傳來腳步聲,輕盈如蝴蝶,緩慢優雅地,走下來一個女人。
她並不漂亮,可是笑起來的時候,嫵媚慵懶,好像剛剛睡醒的貓。
「好久不見了,嘉聲。」她微笑著,聲音也輕懶透著沙啞。「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