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月底,戰事趨於緊張,日軍援兵齊聚滬上,海陸空一起發起攻擊,**傷亡慘重。消息靈通人士獲知內情,悄無聲息地攜帶家眷離開了上海,有的在杭州乘飛機到大後方,有的乘英國輪船赴香港避難。宋子文擬了一份名單交給戴笠,讓藍衣社給居住上海的政界人物、軍界元老、商界名流、學界領袖分發船票,協助他們離開上海,以免為日軍引誘利用。
大部分人得到船票後離開上海,只有小部分心懷叵測的人留了下來,他們有的與日軍高層熟識,有的被間諜收買,還有的想借此亂世一展雄才偉略。
上海周邊無錫、蘇州等地的難民湧進了上海,房租、米菜價格翻倍上漲,租界街頭滿是難民。法租界、公共租界為防止戰火波及租界,拉起了數米高的圍牆,入口處設置了哨卡,架起了機槍。饒是如此,每天仍有難民不顧一切地偷越租界,渴望在這片「孤島」苟且偷生。人員陡然增加,租界竟然繁榮起來,舞廳、賭場、妓院、酒吧更是生意紅火,人們用酒精麻醉心靈,以**生活消磨時光,以豪賭轉移注意力。
窮人越發難以生存,有的賣兒鬻女,有的出賣**,更多的是加入幫會參與敲詐勒索,還有的加入小偷行列盜竊為生。有一些膽子大,腦子靈的窮人看到租界米價高昂,冒著生命危險從附近農村低價買進糧食,在租界高價出售,日積月累竟然步入有錢人行列,更多米販子在半路遭到日軍槍殺,錢沒掙到反倒丟了性命。
上海這個被稱為「東方小巴黎」、「十里洋場」、「冒險家的樂園」的城市,一時間成了一些人的天堂,同時也成了更多人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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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風知道,上海終將淪陷,南京亦也在所難免。他空有一番報國之志,只是大廈將傾,獨力難支,他渴望手中能有一支聽命於己的武裝,能夠帶領兄弟們浴血疆場。可是現在除了斧頭幫,連自己一手打造的九梧山游擊隊的指揮權也被張平攫取。想到這裡,墨子風空發幾聲感歎,卻也於事無補。
現在他最不放心的是南京羅漢園的那一幫孩子,如果日軍攻入南京,小金剛、小囡、於海娃等孩子該怎麼辦?想到這裡,墨子風當即寫了一封信,派一個斧頭幫的兄弟前往南京給肖振山送信,讓他盡快轉移這幫孩子,並將南京將要遭到屠殺的消息一併相告,希望肖振山能夠盡快將消息擴散出去,挽救更多的市民。
雖然戰場形勢不佳,斧頭幫誅殺鬼子、漢奸的暗戰卻卓有成效。那些浮出水面的特務、間諜、漢奸遭到了斧頭幫的暗殺。為了擴大影響震懾賊寇,墨子風要求刺殺之後,都要在屍體上留下「漢奸下場」或「間諜下場」的字條,以此警告那些為非作歹的漢奸走狗。
付雪梅帶領的斧頭幫女將經過幾次刺殺,漸漸成熟起來,已能單獨執行任務。許濤別出心裁,給這支隊伍取了一個響亮的名字——復仇天使。一時間,「復仇天使」令人聞風散膽,名氣一度蓋過了斧頭幫,這倒是許濤沒有想到的結果。
一日,墨子風去找駱家紅,經過浦東時忽見一群日占區的警察在抓捕地下黨,被抓的人中竟有張劍。張劍原是地下黨,一直隱身在斧頭幫。張平前段時間派張劍到浦東做地下工作,沒想到竟然被日偽警察逮捕。
日軍佔領了上海郊區鄉鎮之後,成立了不少地方維持會。等佔領浦東之後,日軍就籌措組織了一個上海市政府,並取名「大道市政府」。第一任市長是台灣人蘇錫文,警察局長卻是原南市警察局偵緝隊長陸寅。看到陸寅兇惡的面孔,竟然把目標對準了地下黨,墨子風冷冷一笑,當即把他列為下一個獵物。
墨子風回到郎森公寓,馬上派出兩個兄弟打聽陸寅的情況。晚上,派出的兩個兄弟回來匯報說:「這個陸寅臭名昭著,心眼極多,他知道自己作惡多端,唯恐遭到報應,便想出了狡兔三窟之計,第一個家在法租界,大老婆和兒子居住,對外極其隱秘。第二個家在公共租界,是小老婆和閨女居住,對外也極其隱秘;第三個家在虹口區,是他包養了一個妓女,對外宣稱是自己的家。」
許濤笑道:「看來這傢伙也是愛家護崽之人,明擺著是讓仇家找那個妓女的麻煩嗎,那個妓女被人殺死陸寅不會心疼,我看還是從他大老婆身上下手,畢竟那是他的原配和兒子!」墨子風思忖片刻,說:「現今張劍還在監獄,我看先暫且不要動他,等救出張劍再說。」許濤說:「張劍雖然跟了你們地下黨,畢竟當過斧頭幫的堂主,先把他救出來也對!」
墨子風說:「此事關係到地下黨的安危,我責無旁貸,許大哥給我派幾個兄弟吧!」許濤笑道:「你這是什麼話,我雖然看不起張平,卻不敢看不起地下黨,這事我也參加,另外讓付雪梅帶幾個兄弟!」
夜裡,按照事先探好的路線,墨子風、許濤帶著付雪梅和十來個兄弟來到法租界馬斯南路213號。這裡是一座花園洋房,與其它鐵柵欄圍牆不同,這個花園洋房是紅磚圍牆,透過鐵大門可以看見草坪、花草和三層高的樓房。
付雪梅按響了門鈴。不一會兒,一個管家模樣的老頭兒打開鐵門上的瞭望孔,看見是一個清秀美麗的女子,管家客氣地說:「小姐找誰?」付雪梅微微一笑,說:「家父與陸叔叔是故交,這次我們全家來上海避難,家父讓我先來拜會陸叔叔。」管家皺起眉頭聽完,說:「對不起,這家沒有姓陸的,你是不是找錯地方了?」付雪梅笑道:「陸叔叔信裡寫的地址難道會有錯?這不是馬斯南路213號嗎?」
管家說:「對不起,你搞錯了,這一家真沒有姓陸的!」說罷就要關上瞭望孔。付雪梅忙說:「大爺!要不這樣,你把禮物先收了!」管家再次打開瞭望孔說:「平白無故的,我不能收你的禮物!」說罷關上了瞭望孔,付雪梅怎麼敲也不再打開了。
墨子風對許濤低聲說:「看來這都是陸寅事先說好的,這說明此處確是他家!」說罷對身後的弟兄一揮手,當即有一個漢子縱身跳起,一手攀住牆頭,隨即跳了進去。墨子風聽到管家問了一句:「你是誰?」接著咳嗽了幾聲,估計被掐住了喉嚨。不一會兒,鐵門打開,墨子風等人進入院內。
那個兄弟把管家用繩子捆了,嘴裡塞了破毛巾,一行人往樓內走去,留下幾個兄弟把在門邊。進入大廳,墨子風見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在沙發上翻滾,一個三四十歲的婦女在旁邊織毛衣。婦女忽然看見墨子風等人,驚慌地站起身子。
墨子風微笑著說:「陸夫人好!」婦女忙說:「你好,請問你是哪位?」墨子風說:「請問陸局長在家嗎?」婦女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是不是搞錯了,這家沒有姓陸的!」許濤冷笑道:「剛喊了你陸夫人,你答應了,然後再說沒姓陸的,你騙我們玩嗎?」
陸夫人頓時惶惶不安,說:「他在外邊做的事,與我們娘倆沒關係,小智,快過來!」那個小男孩快速跑到母親身邊,緊張地望著墨子風等人。墨子風說:「陸夫人,我們沒有難為你的意思。只是想請你幫一個忙,給陸局長打一個電話。」陸夫人說:「你們想幹什麼?」許濤不耐煩地說:「別廢話,快些給陸寅打電話,讓他回來一趟,如果不答應,這個孩子我就帶走了!」
陸夫人戰兢兢說道:「老陸回來,你們不會殺了他吧?」墨子風說:「今天不會,我們只是有事找他商量,讓他放一個人。至於以後會不會殺他,那得看他的表現了!」陸夫人說:「你說話算話?」墨子風說:「請放心,我們說話算話!」陸夫人這才慢吞吞走到電話旁邊撥了號碼,電話裡剛傳出「喂」的一聲,陸夫人便哭泣道:「你快回來吧,家裡來人了!」
許濤一把抓過話筒,說:「陸局長,恭喜高昇啊!我手下一個兄弟被老兄帶進了警局,是不是誤會了?現在我和尊夫人、陸少爺在一起聊天,希望你能親自把我兄弟送回來,可以嗎?」聽筒裡忽然傳出著急的聲音:「唉,兄弟,千萬手下留情!敢問兄弟是哪個道上的朋友?陸某不才,是青幫黃老闆的徒弟,杜老闆與在下也有交情……」陸寅心急之下,把自己在青幫的實底如實相告。
許濤呵呵笑道:「陸局長,實不相瞞,在下斧頭幫許濤!」聽筒裡急道:「哎呀,許幫主,在下白長了一雙耳朵,請問你的兄弟是哪一位,我這就送他過去。」許濤笑道:「不急!今天下午在浦東抓的都是我的兄弟。你把他們都放了吧,還要勞駕你親自把張劍送回來,我在你家裡等你哦!當然,你也可以帶著警察來抓我!」聽筒裡急道:「哎呀!在下不敢,請許幫主稍候,我親自開車送張兄弟過去!」許濤聽到這裡,「呱唧」掛了話筒。
墨子風模模糊糊聽到了對話,估計陸寅不敢耍花招,沖許濤點了點頭。許濤笑道:「這個陸寅真有意思,說什麼是黃老闆的徒弟,杜老闆的朋友,想當年我師父在世的時候,他們這幾位說話都不敢大聲,連老蔣聽了我師父的名號都要假牙發酸,我師父遭戴笠陷害之後,這些阿貓阿狗才敢如此囂張,真是可恨可歎!」
墨子風說:「放心吧許大哥,用不了多長時間,你的名號會響遍上海灘,絕對不會遜於王先生的威名!」許濤聽了,點點頭,又連忙搖搖頭,臉上帶著對往事的追思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