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香草呢?」一睜開眼睛,陸無雙就四處搜尋著香草的身影。
「雙丫頭,你冷靜下來聽我說,香草死了。在黑石峰上,你抱著香草的屍體昏倒了。這一昏迷便是三日過去,我做主讓人將香草的屍體給火化了。她的骨灰都裝在這個骨灰罈裡。」北棠燁從桌邊拿過一個白玉製成的骨灰罈,遞給陸無雙。
陸無雙接過骨灰罈抱在懷中,她眼眶濕潤,喃喃自語:「香草,對不起,是姐姐沒有用,保護不了你。」
北棠燁坐在床邊,看著陸無雙傷心哭泣的模樣,他的心一抽一抽,也跟著痛起來。
連著守在床邊三天,眼中佈滿血絲的北棠燁伸手將陸無雙摟過,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哭泣。
半個時辰後,陸無雙停止了哭泣,她從北棠燁的懷中退出來,抬起頭,環顧了一下屋內,眼睛紅紅掉眼向他,問:「這裡是哪裡?」
「幽州的知府衙門。」北棠燁答。
「你怎麼會出現在峰頂上?」陸無雙繼續問。
「我奉了皇兄的命令,前來幽州調查孕婦失蹤案,追查到黑石峰頂的。」北棠燁如實回答。
「原來如此。」陸無雙低喃一聲,語峰一轉,又恢復了冷漠的神情,「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先出去吧。」
「你幾日沒有吃東西,肯定餓了,我吩咐廚房給你熬點粥喝。」北棠燁起身離開房間,堂堂齊王爺親自往廚房走去。他並沒有假手於人,而是親自動手,淘米升火,親自為陸無雙熬粥喝。
不到半個時辰,一小鍋香噴噴,稠糊的白粥熬好。
北棠燁盛了一碗粥,親自端著往陸無雙休息的房間走去。
「雙丫頭,粥來了。這可是我親自給你熬的。」
人未到,聲先至。
北棠燁人還走在廊道上,就先興奮地喊了起來。
寂靜的房間,冷清清,沒有人回應。
一股不安的情緒在心底湧出,北棠燁加快腳步往房間走去。推開門,屋中擺設依舊,床上的人兒卻已經不見了身影。唯獨少了香草的骨灰罈。
「啪」的一聲,北棠燁手一鬆,一碗熱騰騰、香噴噴的粥摔在地上,他的黑色錦靴濺到不少白色的粥粒。可是他顧不了這麼多,轉身往知府衙門外飛奔而去,邊跑邊喊:「雙丫頭。」
半路,碰到幽州知府陳遠。看著急沖沖往衙門外跑去的北棠燁,陳遠微微詫異,「齊王爺,這麼急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北棠燁一顆心全都繫在又一次不告而別的陸無雙身上,陳遠的問話他壓根就沒有聽到。奔跑的速度不減,風一般往衙門外跑去。
站在威嚴的衙門大門口,北棠燁左看看,右看看,焦急的目光忙碌地搜尋著陸無雙的身影。
街口處,一碧色長裙的女子,滿頭青絲鬆鬆挽起,發間唯一的裝飾物就是一根碧色的髮帶。身高與背影與陸無雙相差無幾。
北棠燁如風如電般奔向那道身影,一把拽住那名少女,雙手從後面緊緊地抱住那名少女,薄唇輕啟,喃喃自語,「雙丫頭,不許你走,不許你再不告而別,從我身邊離開。」
強烈的男性氣息從身後逼近,碧衣女子身子一顫。第一次被陌生的男子親密地擁抱著,少女的心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著。
聽著那一聲聲深情又透著哀求的呼喚,她是羨慕又嫉妒。如果有一個人能夠如廝深情地對待自己,她就算是死也甘願。
少女慢慢地轉過身,抬起頭,看著北棠燁俊美如廝的容貌,修長的峰眉,英挺的鼻樑,厚薄適中的嘴唇,特別是那雙漆黑而深邃的眼睛,雖然布著幾縷血絲,可是眼中那來不及消退的深情,彷彿就向在她一般,少女的心更加不可抑制地狂跳起來。
「公子,我叫南宮雨蝶。南方的南,皇宮的宮,細雨的雨,彩蝶翩翩的蝶。」轉過身的南宮雨蝶輕柔的目光看著北棠燁,自我介紹道。
「你不是雙丫頭。」
看著眼前的少女一身碧色,秀麗清雅的眉宇間隱透著貴氣。北棠燁詫異過後,沒有風度地一把推開南宮雨蝶,無情地將她推倒在地上。繞過她,往右邊的街口追去,繼續尋找陸無雙。
大街上,北棠燁站在茫茫人海中,看著川流不息的路人,卻唯獨不見心中的那抹倩影。
日落西山,倦鳥歸巢。
北棠燁才垂頭喪氣地回到幽州知府衙門,六神無主的他全然沒有發現自己被盯梢。
幽州城內,最大最豪華的客棧,天字一號房。
南宮雨蝶碧衣墨發,坐在客房的琴案前,纖纖玉手撥動著琴弦,婉轉纏綿的琴音帶著少女懷春的情絲流淌而出。
一名黑衣武士服的侍衛恭敬地站在她的面前稟告道:「公主,屬下已經打探清楚了,在路上對你無禮的那位公子在傍晚時分走進幽州知府衙門。屬下還特意打探了一下,最近幽州知府衙門住進了一位貴人,就是北眺國的齊王爺北棠眺。」
「本公主看他氣度不凡,眉宇間隱透著貴氣,很有可能就是北眺齊王北棠燁。你現在立刻飛鴿傳書,告訴皇兄,我到了幽州,暫時會在幽州城住上一段時間。」南宮雨蝶吩咐完後,揮了揮手,那名黑衣侍衛退出了房間。
夜色瀰漫,幽州城外,往東行五十里地的小樹林。
一輛外表普通的馬車在茫茫夜色下奔跑著,只到天黑得實在是看不到半點路,馬車才停了下來。
「姑娘,這天色太黑,老夫實在是沒法趕路,今晚可能要夜宿荒野了。」車伕停下馬車後,微帶歉意地說。
馬車的布簾掀開,陸無雙一身黑色紗裙,頭下戴著一頂黑色的紗帽,緩緩步下馬車。
她週身寒氣繚繞,整個人冷得讓人難以靠近。
摘下頭頂的黑色紗帽,她抬頭看了看四周,漆黑一片。頭頂浩瀚的夜空,烏雲密佈,不見半絲月光和星子。
「也只好如此了,你去拾點柴,晚上升個火。」陸無雙歎息一聲。
在幽州城知府衙門的時候,她趁著北棠燁煮粥的時間,意念一動,將香草的骨灰罈收入七彩玲瓏鐲後,就換上一套黑色的衣服出了知府衙門,只奔東城門,租了這輛馬車出城東行。
「夜裡涼,姑娘在馬車裡坐一會,老夫現在就去拾點乾柴,升好火再叫姑娘出來。」收了陸無雙十兩銀子的趕車費,車伕客氣地說。
不一會兒,火堆升起,照亮了這方天地。
陸無雙和車伕圍著火堆,吃了一點乾糧後,車伕從馬車上拿下一壺酒,喝了一口,辛辣的酒灌入喉嚨,在身體裡遊走,整個身體都暖和了起來。
酒能壯膽,同時,看著冷漠如冰的陸無雙,車伕的話也多了起來。
「姑娘孤身一人,為何要去越州這樣遠的地方?」
陸無雙低著頭,漆黑的眼睛盯熊熊燃燒的火焰,火光耀進她的眼瞳中,仍然驅不散她眼底的冰冷。她整個人就好像包裹著一層寒冰,不想對任何人敞開心扉。
關心得不到回應,車伕也就不再開口問話。
又坐了一會兒,趕了一天的車,車伕累得直打磕睡,他從馬車裡的儲物箱裡拿出棉被與草蓆,準備在火堆邊開個鋪的時候,沉默的陸無雙說話了。
「老大爺,你年紀大,明日又還要趕車,今晚你就睡在馬車裡。」
「這,這怎麼行?」車伕嘴上拒絕,心裡卻是感動不已。第一次碰到這樣出手大方,又心地善良的客人,竟然讓他睡在車裡,而自己夜宿火堆邊。
「我說行就行。晚上你要是休息不好,白天怎麼趕車。何況,白日裡我在馬車裡睡了一整天,現在根本就睡不著。」陸無雙堅持道。
「多謝姑娘。姑娘是個善良的人,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車伕想著,陸無雙的話也有道理的,也就不再推辭,抱著被子鑽進了馬車。
夜漸漸深了,天幕漆黑得愈加的濃重。
一直坐在火堆邊的陸無雙,聽著馬車內打呼嚕的聲音傳出來,她意念一動,召喚出紅蟒,摸了摸紅蟒頭,柔聲說道:「去吧,自己到林子裡找吃的去。」
紅蟒碩大的身體滑入樹林深處,留下一道滑痕。
而陸無雙則拿出寒玉床,盤膝坐在寒玉床上,雙目微閉,靜心打座。
夜晚林間的空氣清新,對於打座很有益處。
一個時辰後,陸無雙睜開雙眼,盈亮的雙瞳在這漆黑的夜裡更加的璀亮如辰。
恰時,樹林中一陣響動,紅蟒回來了,它的嘴中還含著一顆碧綠如玉的果子,散發著好聞的清香。紅蟒將綠果吐出到她的面前。陸無雙低頭撿起果子,哪怕只是聞一聞果香,都令人神清氣爽。
不用想,這顆果子定然是一個好東西。
沒有猶豫,陸無雙將果子擦拭乾淨,放進嘴中,香脆的果肉,甘甜的汁液滑入喉間,極度的舒適。她甚至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在體內遊走。
陸無雙趕緊盤膝打坐,吸收著有著神奇果子散發出來的力量。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等到陸無雙睜開眼睛的時候,差不多已經到了寅時。她感到體內的玄冰神功大幅度提升,已經突破了第四層。
「太好了,只要突破第五層,就能夠化水凝冰,再也不用被人欺負了。」陸無雙露出了自香草慘死後的第一個燦爛笑容。
這時,馬車裡翻身的聲音響起,擔心車伕萬一醒來,看到紅蟒被嚇死,陸無雙意念一動,趕緊將紅蟒收入七彩玲瓏鐲中。
又盤膝打坐了一會兒,天邊曉色初明,鳥啼聲聲從樹林中傳出。
馬車裡,車伕醒來,跳下馬車,向陸無雙問了一聲好。
「姑娘早。」
一夜未睡的陸無雙點點頭,她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倦意,服食了異果的她反而雙目璀亮,精神抖擻,比睡了一晚上的車伕精神還要好。她熄滅火堆,跳上馬車,車伕繼續揚鞭趕路。
幽州城。
北棠燁一夜未睡,天一亮,鐵衣送來消息。
「王爺,打聽到了,昨日午時前,陸姑娘在東門租了一輛馬車,出城了。」
「備馬,立刻往東邊追去。」北棠燁眼睛剎那間一亮,恢復了神采,大步流星往知府衙門外走去。只要有消息就好。
「可是皇上昨日派人送來消息,讓你即刻回京。」鐵衣站在原地,勸道。
「皇兄會體諒我的。快去備馬。」
此時北棠燁一顆心全繫在陸無雙的身上,哪裡管得別的。他焦急地催促著鐵衣。
心底一聲歎息,鐵衣搖搖頭,閃身離去。
愛情,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讓王爺改變如此之大,連皇上的話都不聽了。
幽州城,東行的官道上,北棠燁一騎當先,衣衫獵獵。鐵衣和四名隱衛緊隨其後,一路急馳,揚起漫天塵土。
幽州城最豪華的客棧,天字一號房。
晨曦初照,驅散薄霧,將萬丈光芒灑向這座有著古老的城池。
南宮雨蝶一起床,梳洗完畢,侍衛來報。
「公主,北眺齊王一大早就帶著隱衛騎馬出城了,往東而去。」
「什麼,他離開了,離開多久了?」南宮雨蝶清秀溫雅的臉龐流露出一絲焦急之色,剛剛端在手裡的茶杯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茶水灑了一地,浸濕了她的衣裙。
「半個時辰,那個時候公主還在睡覺,屬下不敢打擾公主。」侍衛稟告。
「立刻去備馬車,本公主也要出城。」南宮雨蝶一聲令下,侍衛不敢有違,立刻下樓備馬車去了。
南宮雨蝶換了一套乾淨清爽的白色雪紡紗裙,讓貼身婢女桂枝收拾了一下行囊,主僕二人下樓,退了房。侍衛已經備好馬車,頭戴草帽,手握馬鞭坐在馬車前面。
上了馬車,侍衛揚鞭,趕著馬車一路往東追去。
看來,南宮雨蝶是看上了北棠燁,不追到手勢不罷休。
夜明星稀,冷風嗖嗖。
趕了二天的路,今夜馬車又停在了野外蘇河邊。
青青草地,流水潺潺。
河邊升起火堆,車伕坐在火堆邊烤火。
陸無雙和車伕說了一聲,獨自一人走到上游十幾米遠,一個水位較深的位置,褪下身上的衣裙,滑入水中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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