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子皓沒想到父皇如此信任司徒風揚,不過仍還是開口道:「關於糧價,父皇可有什麼想法?」
皇帝沒有想到兒子問了這個問題,現在滿朝文武尚沒有人提及此話題,不過他是早已留意到了糧價已是去年數倍這個問題了,只是現在國內的事情很多,他還無暇顧及這個問題,可這個兒子卻想到了,他不禁在心裡要讚許他了,於是溫和的道:「這問題朕已有所留意了,今年的糧價虛高,是該想辦法讓那些奸商不要囤積居奇了。」
「兒臣有一策,不知可行不可行?」皇甫子皓彎腰作揖道。
「哦?子皓有何良策?」皇帝有點欣喜道,只以為這個兒子不大起眼,可是辦事卻不含糊。
「商家自是重利輕義的,如果硬下旨讓商家拿出自家儲備的糧食出來是不可能的。要對付他們,必須給他們一點甜頭,但又要有所規戒。兒臣以為,父皇應下旨讓商家拿出他們的儲備糧出來,按常價出售,朝廷可以免其賦稅兩年。」
皇帝聽了這個建議,眉頭有點皺了起來,此計他也想過,不過可行性不大,那些應免的賦稅還不值商家這次暴利所能賺的錢多,必不會讓其心動,支持朝廷的決策。於是有點無奈的道:「子皓你說的朕也有想過,可是這樣不會讓那些鑽營蠅頭小利的商人肯拿出糧食出來。」
「這只是給他們的甜頭,當然也不能如此,父皇應下一道旨意言明商家如果囤積居奇者要受嚴懲,重者抄家殺頭,滅其九族,輕者處以流刑。」皇甫子皓言道。
皇帝沒想到這兒子也是如此狠心之人,不過這個計策或可以緩解國內目前的災情,除了採取雷霆手段,要不然一旦與離國開戰,國內的事情得不到解決,會有很大的麻煩。
皇甫子皓頭開始有點冒汗了,其實這後面的話他說的有點心虛,如若真的實行這後一計劃,那將大力打擊商業,可是衿兒卻說在非常時刻就要行非常之法,如若商家是有頭腦的,最好就是依前者而行,如若他們非要朝廷動手,那就不能有好果子吃。心底又響起妹妹的話:「與離國一戰看來已是勢在必行,離國蓄謀已久,此戰也許我們討不得好,如果在有心人士的挑動之下,因旱災而流離失所的災民再起來反抗,那陳國危矣!」
偷覷了一下父皇的神情,父皇神情嚴肅,看不出什麼端倪,不知父皇是何態度。
皇帝的心思也在九轉十八彎,兒子的計策雖說過猛,可是對於當前局勢而言卻也是可行之策。不期然又想起田芳,那麼溫柔的一個女子,怎麼子皓會想出如斯計策,這不大符合兒子的性情。
「子皓,此計策是你一人想到嗎?」皇帝威嚴的問道。
「兒臣不才,雖說此計有點狠辣,但是為了保住我陳國大好河山,父皇當斷應斷,才能佔得有利先機。」皇甫子皓答道。
司徒風揚聽得有點目瞪口呆,看不出成王如此溫雅的男子會想出如此狠辣之策,不過此計甚好,既給商家一定的甜頭,又用大棒在背後敲打。抬頭看了看帝王的神色,皇上必定心裡十分吃驚吧,其實他心裡也覺得這不似成王會做出的決斷。但這有利於陳國,於是一直默不作聲的他彎腰朝皇帝道:「皇上,臣雖然官職低微,但蒙皇上不棄,得聽聖諭。臣以為成王此計可行,不這樣做那些商家就會虛抬米價,讓更多的百姓無路可走,那只會再造成如沖州一般的匪患。」
皇帝冷眼看著這兩個少年,司徒風揚能力卓佳,他有意栽培他才會升他做他的承旨,至於兩個兒子,他也一直在觀察,其實他心中對於繼承人選並沒有定論。子皎處事溫和,會是一代和平的好帝王,至於子皓,這兒子其實本質與子皎相同,不同的是子皎有根基,而他與田芳的這個兒子卻沒有這點優勢,但陳國不一定需要一個守成之主,這也就是他一直都沒有決斷的原因。
御書房裡氣氛一時僵硬了下來,靜寂無聲,皇帝的態度模稜兩可,皇甫子皓的心也在惴惴不安,父皇會怎樣做?
良久,皇帝才道:「此事就依子皓所言的辦,風揚,擬旨。」
「臣領旨。」司徒風揚答道。
皇甫子皓看到父皇贊同了他的計策,心裡總算安定了一點。就在他正想向父皇告退時,皇帝又再度發話道:「風揚,此事不可外傳,不要對人說是成王的主意。」
皇甫子皓有點錯愕的看著父皇,他的心跳得很急,父皇是在保護他嗎?這個計策一出他就站在風尖浪口,可是此時父皇卻為他擋住了所有的攻擊,他可以理解為這是父皇的關愛嗎?眼中有著一點濕潤,其實只要父親的一點點肯定,那麼做兒子的心也會被陽光照到。
皇甫子皓的表情皇didu瞧見,前一刻對他的猜測在這一刻也化為烏有,他愛田芳,但也恨她,這個女人帶給他的感覺他說不清道不明,可是兒子眼中的感動卻也讓他動容。於是他溫和的道:「子皓,此事就當做是朕的決斷吧,你不要牽扯進去。」
皇甫子皓應了聲「是」,即告退離去。
走出父皇的御書房,感到陽光有些刺眼,他用手遮擋了下陽光的照射,心思還在御書房裡的那一刻。騎著侍衛遞上的馬,他馳騁在回成王府的路上。
當他走進大廳時,看到妹妹正與應如梅兩人在聊著,看她們相處和諧的樣子,如果佩兒也在就好了,家應該就是這樣的吧,溫暖而安心,不像在皇宮裡那樣如履薄冰。
應如梅看到他,笑了一下道:「公主還跟我說你就快要回府了,我還說公主怎麼會算得那麼準?」
皇甫子衿朝著他二人笑道:「因為引水工程已經完結了,向父皇繳了旨意,自然可以快點回府來見某人了。」
皇甫子皓面對妹妹的打趣,例來就沒有主意,只是隨意的笑了笑,又看到她們二人似乎拿著繡線在做什麼,於是道:「你們在做什麼?在繡花嗎?我從沒見到衿兒拿針來繡花呢?」
「哥你糗我啊,好歹要在應姐姐面前給我留點面子,在浣花閣多年,這點小事又如何難得到我?只是衿兒沒想到應姐姐的手藝那麼好,誰娶了她也定會有福,是吧?應姐姐。」最後已是朝已有點臉紅的應如梅看去。
「子皓,那是你小瞧了公主,公主的繡功不差。」其實她自己也吃驚,皇甫子衿會繡花,和她的人不像,這個公主很有威儀,雖然公主待她很和氣,但不知道為什麼,當公主不言不語在沉思時,就會讓人生出不敢冒犯之心。
「哥,事情都辦妥了嗎?」皇甫子衿看似隨意的問道。
兄妹相處多年,皇甫子皓知道妹妹在問什麼,於是笑著說:「一切都在衿兒的意料之中。」
皇甫子衿的眼瞼沉了下來,她果然沒有賭錯,父皇果然對母妃還有著一份情,不管是愛好還是恨好,至少他不會把哥哥往風尖浪口推。當她想好了關於糧價的計策時,此事不能推到端王身上,所以她才會讓哥哥採取密秘奏的方式,賭的就是帝王之心是不是狠如鐵?還好結果讓人滿意。
應如梅不知這對兄妹在說什麼,不過公主應該就快回宮了吧,一旦公主回去了,她也沒有借口再來成王府,是不是又要兩地相思了呢?
應如梅的心思又怎麼瞞得過皇甫子衿,皇甫子衿笑吟吟的站起,把她的哥哥往應如梅的方向推去:「你們好好聊聊,我去看月嬤嬤收拾好了沒有?既管聊,就算要做什麼也不用擔心,下人都被我遣走了。」
皇甫子皓沒想到妹妹會把他往應如梅處推去,有點臉紅的站穩了,正打算轉頭跟妹妹理論兩句,就聽到了她那越走越遠的話,他的妹妹是不是有點太賊了?
回頭不好意思的看著應如梅,應如梅也不好意思的看著他,突然,皇甫子皓握住應如梅的手,輕道:「我還欠你一句話,我喜歡你。」
應如梅感到手心很暖,也開始有點冒汗了,開始心有點慌亂,可聽到他的告白,才知道什麼叫做心跳得飛快,抬起頭來看著面前英俊的少年,他的告白讓她動容,眼眶裡有著一層水霧。
「你呢?你喜歡我嗎?」皇甫子皓追問道,雖然心裡已經很肯定她心裡有他,可是卻想聽她親口說出來。
應如梅臉上有如火燒,但仍是低低的說了句:「喜歡。」
皇甫子皓有點激動的抱住她,「啊!」應如梅叫了出來,她沒有想到他會孟浪的抱住她,可是片刻之後,她又再度怯怯的摟住他的寬背,這背上曾背過她逃離死亡,只希望從今以後他能背著她渡過人生的所有災厄。她的心從這一刻起有了期待。
皇甫子衿在暗處都瞧見了一切,嘴角帶起了一抹笑,想來她的哥哥也不笨嘛。隨即笑容一斂,現在不是成婚的好時機,雖未接觸過應太師,可是那位太師卻是出了名的嚴肅又頑固不化。早年她曾聽聞過一則傳聞,據說這應太師曾與先皇的一個妃子的娘家人有爭執,結果那國丈說了一句:「要不然你家也出一個皇妃試試?」這句話刺激到了應太師,應太師應該很希望應姐姐能成為皇妃吧?況且現在哥哥的地位尷尬,看來只有再等等吧。
又再看了下那相擁的兩人,然後歎了一口氣轉回自己的院落。
下午的太陽有點猛,皇甫子衿送走了應如梅,又再坐入馬車中,也是該回宮了,掀起車窗簾,望向皇甫子皓:「哥,我要先回宮了,你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最後已是叮囑了。
皇甫子皓有點捨不得的看著妹妹,唉!什麼時候他們兄妹才可以擺脫掉皇宮這座龐然大物,不過仍是點點頭。
站在府門外張望了良久,直到馬車早已消失了,才返回府中,抬頭一看這座空蕩蕩的王府,愛人、妹妹都一一離去,心底有點失落。
馬車駛進了皇宮,皇甫子衿吩咐道:「停一下車。」
月嬤嬤不解的看著公主:「怎麼了?」
「本宮想走走,就讓馬車先回去吧。」
皇甫子衿看到太陽有點灼人了,不過在樹蔭下漫步還是挺愜意的。月嬤嬤不解的看著前面走著的公主,在王府裡公主明顯心情很好,可是回到宮裡,臉上的笑容開始有所收斂了。
就近壽安宮時,看到一男子從壽安宮而出,皇甫子衿與他又不期然而遇,那男子看到皇甫子衿,即行禮道:「臣見過昭陽公主。」
「免禮,司徒承旨。」
司徒風揚沒想到這個公主會知道他的姓氏,心底有點驚訝。
昭平公主的轎輦停在了壽安宮的門前,剛好看見皇甫子衿與司徒風揚,於是下轎,頭有點抬高的看著面前的兩人,真是不走運。
「好巧哦,昭平皇妹是來晉見太后娘娘的嗎?」皇甫子衿問道。
「我很久沒有來壽安宮了,很是掛念太后娘娘的*,故來此一見。」昭平公主撇撇嘴道,其實她不大想來,可是母妃卻讓她來走動走動,她也只得來了。看到了旁邊的男人:「你是誰?」
司徒風揚看了一下這個長得像榮貴妃的女孩,於是說道:「臣是皇上的承旨,見過昭平公主。」
昭平公主看了看這個年青人,長得一表人才,她可沒見過他,前些時候花朝節,母妃曾私下問她可有看中的人?那時她還不屑的道:「都是一群凡夫俗子,又怎能入兒臣的眼?」
「父皇的承旨?」昭平公主有點失望,這人的官職不高。
「正是。」司徒風揚有禮的答道,隨即又再說:「臣還要回御書房,在此向兩位公主辭行。」說完,朝前走去。
昭平公主看著他的背影,可惜了才是個承旨。回頭看著皇甫子衿:「聽說你才從宮外回來?」
皇甫子衿與她一道邁進壽安宮:「是啊,我哥最近忙著修引水工程,太后娘娘讓我去看著成王府。」
昭平公主有點不屑又有點羨慕,她其實也想出宮去轉轉,可惜她的嫂子不大好相處,她才做罷,要不然也可以去端王府作作客,順便散散心。
踏進殿中,就看到太后在一群人的簇擁著,皇甫子衿與昭平公主趕緊上前見禮:「參見太后娘娘。」
「快快起來,哀家今兒個這兒真熱鬧,昭陽也從宮外回來了,昭平也過來哀家的寢宮走走。」
「是啊,哥哥的工程完成了,昭陽還是要返回宮裡。」皇甫子衿笑道,兩眼看過妹妹。皇甫子佩見著自家姐姐,自是喜形於色。再看到她身邊坐著一個衣著華麗的女子,那個女子也在看著她。
昭平公主乖巧的道:「聽聞太后娘娘*有所康復,昭平才敢來打撓太后娘娘。」
太后瞧見了這情形,笑道:「婉琪,這是昭陽公主,那位是昭平公主。」
謝婉琪笑看太后:「臣女參見兩位公主,太后娘娘真是好福氣,公主都美麗高貴。」原來是成王的另一個妹妹,果然長得很像。今天外婆讓她進宮,說是太后娘娘要見她,於是她裝扮了一番就來了。她刻意與昭仁公主打好關係,沒想到小公主很容易討好,讓她的心欣喜了一陣,想著成王另一個妹妹定也是如此之人,那她成為成王妃就是指日可待了。可沒想到,只一眼,她就覺得這公主不易討好,那雙眼太精明,而且身上的皇族氣息太濃,她的心底不由有點怯意。
皇甫子衿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這謝婉琪,她沒有聽說過她,心底有點疑惑,看來回頭要問問佩兒。
昭平公主不屑的看著這謝婉琪,這人是誰啊?也敢在這宮裡大放厥詞。
謝婉琪彷彿看出兩位公主的疑惑,又再接著說:「臣女是縈州刺史的女兒。」
「看哀家都糊塗了,婉琪是哀家娘家外孫女兒。」太后又再笑道。
靖遠候夫人也跟著說:「兩位公主莫要見怪,婉琪是初次進宮不懂禮數。」
「靖遠候夫人說的是什麼話,謝小姐很溫柔,本宮挺喜歡的。」皇甫子衿禮貌的說,這個女孩讓她覺得心機有點深。
「是啊,本宮也覺得不錯。」昭平公主敷衍道。
「哀家覺得這壽安宮還不夠熱鬧,不如婉琪就在宮裡住些時日,嫂子覺得可好?」問向靖遠候夫人。
靖遠候夫人哪有不遵的,忙笑道:「那是這孩子的造化,蒙得太后娘娘賞識,婉琪,還不趕緊謝恩。」
謝婉琪沒有想到上天會掉下這麼好的事情來,於是行禮道:「這是臣女的榮幸。」
皇甫子佩天真的道:「那真是太好了,謝小姐可以留下來做伴。」
「看昭仁喜歡的,看來你們還挺投緣的。」太后開懷笑著。
皇甫子衿不置可否,看來佩兒是挺喜歡這個謝婉琪的,她那樣討好她們姐妹有何目的?看來有機會還是要探探這個謝家小姐的口風。
謝婉琪坐回原處,心裡還在狂喜著,成王的兩個妹妹都在壽安宮,她要見成王必定會有機會的,她一定要把握機會,她看上的人絕不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