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一晃,逕至岸上,不少人已知海盜將至,後面前來觀望的人更是絡繹不絕,少數富貴之人已盡拿貴重物品開始逃亡。沿岸沸沸揚揚的人牆籠罩著一種空前的恐懼,又於人們之間流淌著難捨難分的對家的眷戀,大家不約而同的緩緩將目光注視在了嘯天二人身上,當前情形,不願離去搖擺不定的人們都將希望寄托在了女神的身上,寄托在了女神人間的使者這對璧人身上,也難怪錯認,於大難之際,偏生異人,不是神的眷愛又是什麼?在這一刻,所有人都不住祈禱,若是女神玩笑,這座受了詛咒的已不設防近十五年之久的城市縱有看起來十分強大的魔法公會的坐鎮,也已瀕於自破了;「武火,是武火,聖教武火,女神是真的,真的沒有拋棄我們!」人群中不知誰叫出一聲,頓如鼎沸,彷彿要把威斯煮爆一般,火靈心頭一驚,暗道:好生眼力,倒認得出我,想我們聖教三女一向秘行,少有露面,按理我不成認,該不會有人知道才是,沒想到……念及此處,一股莫名的寒氣從心頭升起;嘯天急得直撓頭,真是的,怎麼就沒有一個人願意講漢語呢?但是對於聰明人來講,縱然不通語言,就憑著目光的聚焦,波浪的拜下及火靈高舉在手的一塊金牌,已是猜得仈jiu不離十了,看來,二人之行蹤依舊盡在別人之彀中,並且,別人要裝的,不僅僅是一個火靈和他一個神秘人,更是對準了聖教,這封頂之蓋正是威斯,威斯之破,破得不再僅僅是威斯城,而且還包括人心,是人們對聖教無比信任之心,若是人心都攻破了,即是世人可以理解為當時情勢所迫,確實有說不盡的不得已,這女神的代言人就要被質疑了,聖教就要被質疑了,畢竟就單純的武力而言,二十年來,聖教不敗。
「女神一直在保佑我們,不是嗎?後面就是我們的家,我們能夠再退嗎?女神這是在考驗我們,聖教是不敗的!」火靈想也不想,左手摸著象徵自己身份的金牌,一口咬破右手食指,指天道:「我火靈以血起誓,聖教徒永不言敗,我們是無敵的,女神保佑我們!」
眾人聞言,又齊齊跪在地上向女神祈禱,罷了高喊:「女神恩寵,聖教必勝!」
這些人究竟講些什麼嘯天還是聽不懂,但一看火靈衝動的舉止和狂熱的眼神,他什麼都明白了。曾幾何時,他何嘗也不是如此狂熱的崇拜著自己的龍族先人,每當臨戰,念及先人勇猛,便什麼都不想大吼著戰不旋踵--是的,龍族的勇士是一把尖刀,是無敵的,可是這把尖刀的前進,卻是浸透了太多勇士的鮮血,這些鮮血很多時候是根本不用流的。不知道的時候,他們都走了,知道的時候,卻是連屍首都不知飛散何方,而背後依舊是強悍的勇士呼喊著衝鋒陷陣,攔也攔不住的狂熱,縱是一族之主又能如何,為了族人的延續,也不過只能借助先人的古鼎以身火殉罷了,也不過只能暫時讓族人少流些鮮血罷了。
昔日無奈的哀傷猶在,如今無奈的衝動又存,這又能如何是好呢?古時歷代君主盡推儒教,以文治國,據武安邦,在控制人心上其用心與如今的聖教並無差別,只不過這裡的教會勢力太大,而教徒於教會又深信不疑,縱是此處已不知多少年被除過希拉以外的諸神所遺忘,甚至從希拉離去開始此地再無神的庇護,恐怕不出空前絕後的霸主,這種衝動的情形是永不會消失的。嘯天不講什麼,但已不得不留下來了,他心下責任如此之重,經歷了聖女的傷痛,便更受不得另一個火靈的香消玉殞了。
眾人高喊著又擁簇出了幾位老者,幾個魔法師和兩位騎士。幾位老者是威斯的長老,個個德高望重,他們親眼目睹了威斯這些年來的風風雨雨滄桑巨變,飽經風霜的面容和眾人的擁戴表明了老人們對威斯的熱愛;魔法師自是魔法公會的代表,公會在此城再無一兵一卒之後,奮然挑起威斯安全的重擔,十多年來不曾間斷,又不索求什麼,人們看在眼裡,記在心裡,那個待公會成員不是兄弟姐妹一般;兩位騎士並不是本城之人,他們是一位高貴的女子的貼身侍衛--他們每人一把劍和一支長矛,頭戴一個能把整個頭顱都包進去以保護頭腦的頭盔,身披一副由鐵網製成從頭到腳踝都包裹住的鎧甲,他們的背後有五匹馬,其中兩匹較弱著身上掛著兩人的長矛和長尖形的盾,另有一白一黑兩匹馬則健壯有力,有奔走千里之能。
長老們也知道事情緊急,不再客套,對火靈介紹:「這幾位是威斯的脊樑,公會的精英;這兩位是喪母哀子的貼身侍衛,因威斯無船可乘而留下;如今威斯危機,城破就在彈指之間,需要聖教領導才行,請火武尊者隨意差遣!」火靈回禮,顧不得再說一句不相干的話,道:「賊人勢大,我等唯有拒敵於海上,方有勝算!『眾人道是,於是吩咐下去,個人停頓錯落,但凡遠射之物,皆依地勢佈置,可謂攻守有據;嘯天看在眼裡,暗暗讚歎,此類佈置,確實合乎戰爭情形,由此而想火靈確實不簡單,怪不得舞刀弄槍不亦樂乎,原來另有萬人敵之法,看來聖女於危難之際囑咐其追隨自己,其念絕非一時心血來潮才對--聖教,果然,藏龍臥虎!
嗚嗚號響又從海上傳來,海面上八個黑點自遠二近,時風漸急,黑點一會兒便大了許多,隱隱可觀得滿帆大進。嘯天看便罷了,忽然哀歎起來,似有悔恨之意,火靈不巧看到了,想及很長時間不理他,莫不是生氣了?笑道:「歎什麼氣?不會是怪人家不理你?還真是小氣,小天,小天,真太小氣!」嘯天淡淡道:「果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整天裡沒事盡嚼舌頭。我只是在後悔從前沒有好好學習一下道術,只會畫個符驅個鬼或者召喚個小水怪什麼的,這颳風下雨打雷閃電或者召喚山一樣的水怪卻是沒有學,否則,此刻開壇作法,請個暴風雨或者來個水怪八爪怪,也夠他們喝一壺的了!」火靈吐吐舌頭,雖不懂他講得什麼意思,但知他決計不會騙人,心中對他的敬畏又多了一層,看周圍人緊張,遂捨去包袱,於大戰前談笑風聲,倒也使眾人心中踏實了不少,雖然他們講的話只懂得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