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個情景也僅僅是片刻的時間,馬上張嘯天便再也裝不出高人的模樣,背後的火靈哪裡受過這樣的悶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看著蝠貓忽然間怦的一聲長大的數十倍,翻身便起到了自己的寵物身上,一聲嬌喝,也不管張嘯天能不能追得上,居然騰空而起,揚長而去;張嘯天當時就傻了眼,看著那個怪異的蝠貓一瞬間變成了一直豹子的樣子四腳踩著火焰御空而走,不由得心中怪異,莫不是這只豹子和神族的急先鋒哪吒有著若有若無的關係?忽然有想到自己根本就不認識路,而似乎唯一認識路的人也被自己給氣走了,這該如何是好?一抬頭,看那空中的小點還隱約可見,不管三七二十,急忙運轉內勁亦是隨後而上,雖然自己的身體經脈受損非常,可是區區的輕身還是可以做得到的!
兩人正風風火火趕回桃林與聖女等人會合,哪料到桃花深處卻意外地發現一新墳,甚是大煞風景。心事已經放下的火靈完全恢復了她的本性,一生中不知怎麼的潛意識裡就是一心要追求完美,彷彿就如同童話世界中執著的等待著白馬王子的公主一樣,清澈的眼睛內容不得半點朦朧,如今居然發現有人於風景如畫的美景之中煮鶴焚琴,大煞風景,不禁勃然大怒,一生裡哪怕在聖教裡都是橫著走的小丫頭由著性子衝上去就要罵人,卻聞得有人啼哭嗚咽,如鬼悲泣,淒慘無比,飄飄忽忽,隱約不定,就好像午夜子時,月黑風高,善良墮落,邪魔出世的前奏一般,不由得讓那個做事情不經過大腦的小丫頭心頭一陣發緊,斜著眼睛縮縮脖子小心翼翼地發動眼珠子的威力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待發現始作俑者之時,心底竟然忽的出現了一絲不忍,傷悲者乃一少婦,腹微隆起,顯然身懷六甲,墓碑上赫然書寫著其夫段郎之名,可憐段氏年紀輕輕竟逢如此大禍,這以後的日子該如何來過?
火靈看著傷悲,竟流出幾滴眼淚,二話沒說,走過去將身上的銀兩傾囊相贈。但是嘯天卻呆在了原地,在他的心裡有一種很玄妙的感覺,總感覺這女子實在是悲傷得毫無破綻,整個人彷彿融入了這整個環境中一樣,連大地天空花鳥草蟲都在她的哭泣裡嗚咽,雖說「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著實名氣大得很,作為詩歌來說是一點問題沒有,可若是用人來演繹的話還是如此感天動地,那這個人也是在感情太過於豐富了,而且,他發現……發現……這是一座新墳?——新墳!!
更何況,一路上所有人所有文字無不表現出獨有的風雅特性,華夏的文字雖然奇特,可這並不代表著已經擁有了和異域土生土長文字相抗衡的資本,而且還是在無人推動僅是愛好興趣的情況下!可偏偏這堆墳前的女子卻破天荒的直接用他能夠聽得懂的語言進行不停地哭訴,這裡面還真的不是一般的深哪!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沒想到,一夜之間,竟然是滄桑巨變,大地都變了樣,倒真是變得好快!
一時之間張嘯天反倒是不急著進行自己的拯救愛情的大計劃了,很明顯,眼前的一切是為了自己而來,說不定更大的陷阱就在前面等著自己去踩,若不能夠將眼前的危機一下子解除,說不定附骨之蛆一樣的災難可就要一直伴隨自己左右了。
也罷,不就是一件無頭公案嗎?我張嘯天今天就在這裡一把給審個清清楚楚,那又有什麼關係?
少婦哭泣依舊,只是不接銀兩,輕輕搖頭,身體抖動不止,斷斷續續言道:「逢女神眷戀,賜無姓無名夫君段姓,那料得我夫君一生勞苦,yu做些小本買賣養家餬口,竟身首異處,屍骨無存;而今新墳而起,僅衣冠塚爾,這叫我夫君泉下如何瞑目?死者長嘁嘁,生者何所依?」「生者何所依?」嘯天默念著,一個淚流滿面的女人的身影不由自主漸漸清晰起來,這不是鴿子嗎?自己走了,走得如此之堅決,甚至沒有半句話說出來,只是那一眼,夠嗎?自己是什麼人呢?有什麼資格老是讓別的女人為自己傷悲,為自己犧牲?孤兒寡母已經留下,另一個世界的傷悲已經種下,怎麼還能讓這裡的傷悲繼續進行下去呢?
小魚兒,你放心,我已經錯過一次,就決不會再次失去,你的一切,值得我張嘯天用一生、用性命去守護!如今聞得這少婦有尋死之心,心下微微沉思,不禁歎口氣道:「可憐五月小兒,竟被母親生殺於腹中,夫君冤比海深,卻不得訴,縱死可有面目於泉下相見?段兄啊,你有此妻,早死的好,早死的妙啊!」
少婦聞言,止泣不哭,於墳前一拜,起身正色道:「妾身縱無德,亦有我夫君泉下教誨,何勞君上出言諷刺?不知君上如此言語,預置妾身於何處?」火靈亦不解,氣惱的神情浮於臉上,彷彿死的人是她的丈夫似的。
「難道有錯嗎?段兄乃我幼時好友,今逢此大難,我千里迢迢來為他報仇雪恨,卻曾想……」嘯天聲色並貌,作捶胸頓足狀;當然一抹抹怪異的目光總是似有似無的瞟向火靈一邊,看著火靈慢慢的由生氣變成了靦腆的羞紅,不由得心中一陣陣的愜意——要知道張嘯天乃是有子女的人,似乎挑逗小孩子玩鬧已經成為了生活中的一部分,一直以來由於傷痛和尷尬這一點愛好被壓得絲毫無法抬頭,可如今和敵人鬥智鬥勇卻把這些個顧慮無形間全部拋諸腦後,這多年的習慣如何使得他不找個人好好取笑一下?
「原來是小叔。小叔在此,賤妾安心了!」大串的眼淚奪眶而出,剛才堅毅的少婦如散架一般又撲倒在墳頭之上。斷斷續續,如此如此,聽罷事情經過,嘯天不禁愁眉不展,於墳前踱來踱去。
「姐姐別再哭了,眼睛都腫得像桃子了,再這樣下去,害的不是自己,而是腹中的孩兒了。」火靈氣憤嘯天誇下海口,卻連個屁都放不出來,逕自來安慰少婦。「孩兒孩兒,莫怪娘親哪,自從你爹出門之時,我就心緒不安,當船二哥喚出為娘問話,為娘更是心有不祥,不想果真如想,至此肝腸寸斷,生不如死,你注定孤苦一生啊!」少婦看似活人,實則其心已死,如此傷心欲絕,必命不久矣。
火靈傷心,發現嘯天直直地盯著少婦看,正要怒斥,卻見嘯天驚叫一聲,眼中泛出異彩,頗有深意地兩手一拍,叫聲好,道:「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嫂子,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這防人之心亦不可無啊,段兄之死,看來就死於太過信賴身邊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