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夜深沉。
雨,好大的雨,傾盆大雨從天而降,天地之間早已變得模糊,只剩下一片茫茫的雨幕!地上的雨水很快匯流成河,沿著柏油馬路歡快地流淌,唱出了一曲動人的歌。
雨夜的路燈似乎失去了照明的功能,茫茫的雨簾更阻隔了人們的視線,除了偶爾駛過的車輛,大街上早已看不到一個行人。
少頃,一個孤獨瘦弱的身影從前方緩慢地移來,雖然置身在這樣的大雨中,他卻沒有攜帶任何雨具,任憑冰冷的雨水放肆地沖刷著他的身ti——儘管他已經被雨水澆灌得渾身濕透,連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可是他卻彷彿沒有任何感覺,就那麼木然地、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他走得很慢很慢,卻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似乎要這樣不停地走下去,一直走到世界的盡頭,地球的末日!
他就那樣沉寂在自己的世界裡,周圍的一切,似乎早已不再他的意識範圍之內!
一輛汽車從他身後呼嘯而來,車上的司機顯然看到了這個如孤魂野鬼一樣遊蕩在馬路中間的行人,所以老遠就按響了喇叭,提醒他躲避即將靠近的危險!
然而他卻依然沒有任何反應,甚至沒有因為這尖銳刺耳的聲音而改變自己的節奏!
眼看汽車就要撞到他的身ti,司機不得不來了個急轉彎,使得汽車堪堪擦著對方疾馳了過去!在互相錯開的一瞬間,司機還來得及像遇到這種情況的所有司機一樣衝著他大喊了一聲:「ma的!我死啊?!」
「找死?說我嗎?」他總算略略回過幾分鐘,卻只是諷刺一般喃喃著,聲音雖小,卻又充滿了無處傾訴的絕望,「也許吧!如果我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了嗎?可是如今,竟是連死也不能!連死也不能……」
這樣說著的時候,他突然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這才發覺寒意和絕望一樣,早已深入了骨髓!下意識地想要找個地方躲避一下這徹骨的寒意,他迷迷糊糊地向著旁邊的一幢高大的建築物走了過去!
「喲!先生!您裡邊請!」
剛走到門口,便聽到了一聲熱情的招呼,他站住腳步,慢慢抬起手將披散在臉上的長髮稍稍整理了一下,露出了一張白的近乎透明的臉!雖然因為寒冷和絕望,這張臉此刻顯得十分難看,可是卻一眼就可以看出;這是一張屬於女人的臉!
看著面前這個男服務員臉上有些尷尬的笑容,女子無所謂地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一下:「你跟我說話嗎?」聲音微微有些發顫,卻不失輕柔清脆的女子本色!
「啊……」男服務員趕緊回神,臉上那職業化的微笑更加地道,「原來是位小姐!那您更是來對地方了!我們這家舞廳,就是為您這些女士服務的!快請進吧!」
舞廳?女子愣了一下,這才抬起了頭去看門框上那碩大的招牌,幾個色彩艷麗的大字正在雨夜中不停地閃爍:夜色撩人!
夜色撩人?自己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女子又愣了一下,夜色撩人是本市最大的舞廳,而這家舞廳與其他舞廳不同的是,它是靠舞男來賺取利潤的!他們服務的人群,是那些經濟上富裕,而精神上苦悶,身ti上空虛的女人!據說其中最紅的舞男名叫洛河,他的出場費極高,普遍百姓別說拿出這筆錢,這一輩子恐怕都見不到這麼多錢!
看清了門上的招牌,女子腳步一動就要後退!可是緊跟著,一個帶有報復意味的念頭從心底升了起來!舞男……紅牌舞男?!我寧願把這清白的身子交給一個舞男,也絕不願意交給一個恃強凌弱的卑鄙小人!
想到此,女子毫不猶豫地邁步走了進去!服務生見怪不怪地笑了笑,隨後跟了過去!這樣的女人他見得多了!一看就是跟自己的丈夫或qing人鬧了彆扭吵了架,所以賭氣出來尋歡作樂買醉的!
被請進包間坐定,服務生將一本花名冊放到了女子面前,帶著一臉討好的笑容說道:「小姐請看,這是我們舞廳所有舞男的資料,您看一下喜歡哪種風格的?」
儘管女子渾身上下早已濕透,將包間內的沙發地毯弄得一團糟,可是服務生的臉上卻沒有任何不滿或厭惡的神色!畢竟有錢的就是上帝,只要能讓上帝乖乖把錢掏出來塞進自個兒的腰間,那麼弄髒一床地毯怕什麼?把整個舞廳弄髒他們都賠的得起!
反正「夜色撩人」舞廳的高消費在本市無人不知,不是一擲千金的豪客,諒她也不敢進這扇大門!
果然,女子一抬手便將花名冊推到了一邊,冷笑一聲說道:「不必了!把你們舞廳那個最紅的男孩給我叫來就行!」
服務生一聽頓時面露難色,小心地解釋道:「對不起小姐!洛河的規矩是一天只陪一個客人,而今天他的客人剛走了沒多久……您看能不能換一個……我們這裡還有好幾個男孩兒,都蠻不錯的……」
服務生伸手就去拿一旁的花名冊,要將這幾個男孩兒介紹給客人,可是女子卻淡淡地一搖頭:「不要!我只要他!去問問他,多少錢可以讓他破例接了我這個客人!」
看到女子清冷的氣質和不容違逆的派頭,服務生便知這客人的來頭肯定不小!所以他不敢怠慢,忙點頭哈腰地退了出去,直接將舞廳的老闆周應龍找了來!
進了包間,周應龍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派頭十足的女子,卻感覺十分陌生,他幾乎可以立即肯定,這女子絕對是第一次來夜色撩人!有些皮笑肉不笑地湊了過去,周應龍問道:「是這位小姐點了洛河嗎?」
女子抬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沒有說話,周應龍卻已看到了女子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而且因為被雨水打濕的頭髮都貼在了臉上,幾乎看不清她的長相,於是他接著問道:「小姐貴姓?您看起來面生的很,應該是第一次光臨吧?」
女子這次連看都不看他了,看著面前的桌子冷笑道:「怎麼?到這裡消遣先查戶口嗎?既然這樣,那我換個地方好了!」
「不不不!小姐誤會了!」一看女子果然有要離開的意思,周應龍放下心來,那至少說明,她不是便衣,她真的是來找樂子的,「不能隨便打聽客人的事,這是我們的規矩,剛才是我多嘴了,小姐多包涵!」
女子哼了一聲,重新坐了下來:「行了,不用多說,洛河到底來不來?開個價,今晚陪我過一夜!」
「呃……」周應龍的臉上頓時一片為難之色,「小姐可能不知道,洛河的規矩是一天只接一位客人……」
「開個價!」女子十分不耐煩起來,「出得起他跟我走,出不起我自己走!」
「好!小姐果然痛快!「周應龍一拍手掌,終於將價格報了出來,「不瞞小姐說,洛河雖然規定一天只接一位客人,但如果第二位客人能拿出他定下的價錢,他也會偶爾破例的!只是這價錢嘛,肯定會比較高一些!」
「到底多少,痛快些說出來!」女子冷冷地說著,似乎頗為看不慣周應龍這一提到錢就興奮得兩眼放光的勢利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