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麼？」聽到毓秀說並沒有記恨皇上，太后心裡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只是，她很奇怪，為什麼被皇上如此傷害，她還能不記恨皇上！
「啟稟太后，奴婢只是心裡害怕，很怕很怕……」如果再經歷一次那樣的傷害，她大概會活不成了吧！
「害怕？害怕惡夢再來是嗎？」太后何等的聰慧，只一聽便猜出了毓秀心裡的想法。
其實，這很容易理解，任你再堅強，終究也只是個女人，遭受那樣殘忍的傷害，心裡也無法承受。
只是，她現在急於要確定，毓秀是否也對皇上有意，如果只是皇上單方面的情意，那這段孽緣只怕會不得善終；但若他們二人是兩情相悅，那燕雨國便可得一良後。
對於後位的人選，太后已經考慮多年。原本後宮中有兩位是可以考慮的人選，一位是玲瓏，她入宮六年，雖然表現不甚突出，但也算是賢良淑德，只是，她總感覺那一切只是表面功夫，看不清她的真實性情；另一位便是錦緣，她的才華，她的美麗，她的大氣，哪個方面都讓人稱羨，只是，這丫頭過於清高，對於後位，她只怕是毫無興趣，況且，現在她都已經逃出宮去了，更沒可能。
唉！如果小喜子說的都是真的，錦緣是追隨天琉而去，那是皇上最嚴重的背叛，皇上肯定不會輕易饒過他們，現在只是礙於事實尚未查清，人也沒有找到，暫擱置下來。希望，不要是最壞的結局，不然，一旦傷害到了錦緣，毓秀這邊恐怕也要拍起驚天波濤了。
兩個都是她的兒子，她這個做母親，都不知道該幫誰好了！現在，還是管好眼前的事吧！
「是，太后，那一夜的經歷太可怕了，奴婢現在經常會夢到那一夜的場景，嚇得一夜無眠。」毓秀輕聲訴說著，經過一番渲洩，她已經沒有一開始的緊張，講話的語調也自然了很多。
「唉……哀家能理解你，也是真心的心疼你，希望，你能看在我這個老太婆的面子上，不要再拒絕皇上，他現在，也許比你更可憐，他是個成熟的男人，是個國君，他的情緒不能輕易外洩，你至少還可以向哀家傾訴委屈，他卻不行，只能一個人憋著，悶著，甚至還要面對你的恐懼，相信哀家，他現在，肯定後悔極了，他是真的喜歡你的，你能明白嗎？」太后的苦口婆心，毓秀聽得仔仔細細，對於最後的『喜歡』兩字更是嘗到了一絲甜蜜的滋味，只是，馬上又被心裡的恐懼與委屈給壓了下去。
其實，她一直都知道皇上對她有好感，而她，更是早已愛上了皇上，只是，她和皇上中間有妹妹的存在，她不願意傷害妹妹，所以一直停滯不前，甚至作好一輩子獨身的打算。
可是，聽到太后說出那兩個字，她的心還是忍不住顫抖了，皇上，已經表現得這麼明顯了嗎？真有那麼喜歡自己？
可是，卻又忍心如此傷害自己，這不是很矛盾嗎？
「小廚娘，哀家樂意你當我的媳婦兒，如果不是生在帝王家，這些事情可能就不會發生了！」太后感歎著，再一次為既成的命運歎息。
「如果皇上不是皇上，那我們之間記遠都不會有交集的。」毓秀想到的卻不那樣，如果皇上是一個普通人，那她和妹妹也許一輩子也遇不上她，更不會有這麼多的糾結。
「也許吧，丫頭，開心起來吧，哀家還想吃你做的菜呢！」這丫頭的手藝倒真是一絕，也許並不如名家技藝精湛，卻有一番獨特風味，做出的食物特別能打動人心，能嘗到幸福的滋味，比那些精緻的菜餚更吸引人。
「太后，請給奴婢一點時間……」毓秀終於鬆口了，這句話，讓太后十分欣喜，這句話的意思不就已經表明，她願意給皇上機會，不會再拒絕皇上嗎？只是一個時間問題罷了。
「好，哀家絕不逼你，感情其實是你和皇上之間的事，哀家本不該插手的，只是，你們之間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僵成這樣，哀家想不插手都不行，哀家不想看你們互相折磨，丫頭，放寬心，有哀家給你做主呢，要是以後皇帝再敢欺負你，哀家饒不了他！」太后許下自己的承諾，那神情恨不能現在就把皇上拉來痛扁一頓，惹得毓秀不禁笑了起來。
這是自那夜之後，她頭一次笑得如此真實。
「笑了就好，哀家呀，就愛看你們笑，這才是年輕人該有的表情嘛！好了，哀家也不打擾你休息了，要回寢宮念佛去了，記住哀家的話，嗯？」太后站起身來，輕拍著毓秀的手輕聲說著，那種感覺無比親暱，讓毓秀感受到了一股母愛的溫暖。
「奴婢明白！」毓秀心裡充滿了感激，太后如此關懷，真是讓她受寵若驚，今天的一番痛哭，也解開了她心中的鬱結，讓她終於輕鬆地面對眼前的一切，面對皇上。
她是該面對皇上了，再這麼逃避下去，只能徒增兩人的痛苦。
只是，她該有的堅持還是不會放鬆，除非能確定妹妹是幸福的，不然，她不要任何名份，只要能守著皇上便好。
「那哀就走了，你要注意身子！」太后走了，毓秀把自己關在寢室裡，靜靜地坐在梳妝台前，定定地望著裡面的自己。
彎彎的眉，不似妹妹那般秀麗；小巧的鼻，不似妹妹那般精緻；稜形的唇，不似妹妹那般嬌艷；更沒有妹妹的絕世才藝，可是，這卻是最真實的自己，一個平凡的女人，一個願意為愛人付出一切的傻女人。
「皇上，你會珍惜我的愛嗎？」她無法確定皇上的心，卻可確定自己的執著，或許皇上有一天會看膩了自己，不再親近自己，但是，她會愛著皇上，直到自己永久地閉上雙眼。
她的愛是絕決的，卻又是軟弱的，她甚至不敢奢求任何回報，只要能有一個安身之所，能遠遠地看著皇上就行。
屋子裡除了毓秀的呼吸，沒有任何聲音，寂靜得嚇人。是毓秀將自己置於另一個境界之中，不斷地詢問著自己關於愛的問題，完全忘卻了現實中的一切，連皇上走到她的身後都沒有發覺。
剛進來時，龍天麟看到毓秀靜靜地坐在梳妝台前，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甚至沒發現他的到來，便安靜地站在她的身後，細細地打量著她，一個不絕頂美麗的小女人，一個讓他動心的女人，一個讓他痛心的女人。
他仍然清晰地記得，第一次見面時她的羞澀與慌亂，那是從未見過的，後宮的嬪妃都是美麗大方，用盡一切辦法使自己的美麗能吸引住他的目光，可是，他卻唯獨被這朵清純的家花所吸引，心漸漸沉淪。卻不料，事情發生了如此變化，他的衝動，狠狠地傷害了她。
他幾乎不敢見她，害怕看見她眼裡的恐懼，害怕聽到她委屈的哭聲，更害怕午夜夢迴時，空氣中都彷彿瀰漫著那一夜的血腥味。
「小廚娘，朕錯了……」他已經知道錯了，也深深地責怪著自己，卻還是敢奢求小廚娘的原諒。
他錯得離譜，不是嗎？
「呃？」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和碰觸驚醒，毓秀轉頭卻看到自己正在思考的人就站在自己眼前。
「皇上？」他怎麼會在這裡？什麼時候來的？
「小廚娘，朕知道錯了……」龍天麟好想要回到從前的時光，自己可以如孩童般賴在小廚娘身邊，央求她為自己做好吃的，然後拉著她一起享受美食，那種親暱甜蜜的感覺，可以讓他在夢裡都傻笑。
「皇上，奴婢不怪您，從來沒有怪過您……」這一刻，看著龍天麟臉上的痛苦和懊悔，毓秀已經不再害怕他了，心裡也一片平靜，不再有瘋狂的舉動。
「小廚娘，你真不怪朕？」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對我如此寬容，在我犯下如此嚴重的錯誤之後，你居然告訴我，你從來都沒有怪過我，這只會讓我更難受，我寧可你恨我，怨我，想一刀殺了我都行，就是不要這麼寬容。
「是的，皇上，奴婢不怪您，是奴婢和妹妹犯錯在先，皇上，只是氣極了……」她慶幸，只有她一個人承受皇上的怒氣，至少，妹妹現在應該還是安全的，只希望，她能如願找到自己的愛。
皇上對妹妹的態度很強硬，現在不是為妹妹求情的好時機，還是等皇上平靜下來再提吧！
「小廚娘，謝謝你……謝謝你……謝謝你對朕這麼好……」龍天麟激動地將毓秀抱進懷裡，緊緊地擁著，像是生怕她逃出一般，用盡了全身力氣，毓秀被他抱得幾乎透不過氣來，也無力掙扎。她的身子還沒有完全復原，體力尚弱，哪裡是皇上的對手？
「皇上，奴婢……透不過氣了……」無奈之下，毓秀只好輕聲求饒，再抱下去，難保她不會再度暈倒。
「對不起，小廚娘，你還好嗎？」龍天麟抱歉地看著毓秀，想要安撫她卻又不知道從何下手。
「皇上，奴婢沒事……」毓秀笑得有些虛弱，皇上的熊抱太強悍了。
「小廚娘，不要自稱『奴婢』，朕喜歡你，朕要你做我的妃子，朕要……」還沒有發表完自己的宣言，毓秀便打斷了他的話。
「皇上，奴婢不能做你的妃子，奴婢只願守在這楊柳宮，一輩子照顧皇上。」不管會不會觸怒龍顏，毓秀堅定地將自己的決定說了出來，只要是她下定決心的事情，任何人都無法改變。除非她能確定妹妹幸福，不然，她一輩子都會這樣無名無份地過下去。
「小廚娘，你這是何苦？你分明就是沒有原諒朕，還在氣朕！」這算什麼，他第一次如此喜愛一個女人，想要給她最好的，若是其他妃子早就欣喜若狂地跪伏謝恩了，可是，這小女人卻拒絕朕要給她的封賞。
「皇上，若你真喜歡奴婢，請答應奴婢，奴婢會一輩子守著皇上，愛著皇上。」這是她唯一的堅持。
「小廚娘……」皇帝無法理解，心中有些氣悶，這般無名無份，跟金屋藏嬌有什麼兩樣？
他又不是個風流的皇帝！
「皇上，請答案奴婢吧，這是奴婢唯一的要求！」毓秀祈求地看著龍天麟，逼得他不得不同意。
「好，朕答應你，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再自稱『奴婢』了？聽得朕心裡難受，你又不是奴才，以後，你就自稱『我』就好了，朕說的！」說著說著，皇帝顯得有些霸道了，卻只讓毓秀覺得有幾分可愛，不覺得討厭。
「是，我明白了！」
兩人相視一笑，一直到天黑，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靜靜地傾聽對方的心聲。
大概，這就是愛的最高境界吧！